尤我以为,百年前的那场毁灭性的灾难已经夺走了她所有的一切,归海林仿若被诅咒一样寸草不生焦黑一片,曾经属于那里的人事尽数被时间遗弃,什么都没留下,也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她从来没想过有人能从毁灭中存活下来,所以醒了以后她发疯她愤怒她与这个世界为敌,一心只念着尤马,全然没去留意是不是还有和她一样的人在痛苦中挣扎,她把他们都忘了。
可就在半个月前,她看完梁老头拿过来的资料后,下意识搜寻资料中主界出现过问题的地方,竟然在华夏的某一处发现了熟悉的磁场波动,因为那份熟悉太过久远如同隔世再忆,她竟一时间没想起来那个人是谁。
她本以为是曾经在暗部相识的旧人,想着或许暗部当时不止言许一人侥幸逃生,不由得心生欢喜,但是她不想惊动暗部其他人,只是默默关注着那人,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与帮助,哪曾想那人直直奔着夜都来了。
她去偷看了一眼,也万分庆幸自己偷看了。
原来,那个过去跟在幼小的她身后一口口老大的大男孩已经长成了优秀的男子汉,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能长成如此,一定步步艰辛。
尤我当场就笑出了泪,她想跑出去抱着他大笑三声,却在他目光转瞬的刹那将身体缩瑟的更加隐蔽,她害怕了。
——我把大家都害死了,程小刀你恨不恨我?
像是个猥琐的无赖一样悄悄跟随在程小刀身后,尤我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她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却可笑的想要看一看他究竟活成了什么样子,就好像如今他活的好的话,她的愧疚感就能更少一点一样。
直到在民宅区外感受到另一股刻骨铭心的熟悉后,她终于瑟瑟发抖,哭着笑着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的逃走了。
原来,那个人还在啊……
她好高兴,又好痛苦,心像是被人揉碎了一样难受,可这不是她的心,是尤马的,那这究竟是她的感觉,还是尤马的感受?
她不敢去见他,她哪里来的脸去见那个人?
这么久了,没了琉光姐姐,他只有一个人,该有多痛苦啊!
即使程小刀还在,即使有他在……对那个人来说,这世上只剩了他一个。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把自己千刀万剐,用一身血肉却赔偿去赎罪,可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已经离开了的人?究竟要拿什么才能填补一百年的痛?
她不知道,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暗处偷窥,然后一点一点自虐似的回忆过去,时而落泪时而痴笑,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要不是安邪把现实摊开来给她看,她可能还会继续自欺欺人。
对尤马的承诺她还没有做到,她有什么资格逃避?
更何况,那人活的并不好,她只这样看着又能改变什么?
她想那人活的好,这是她的责任,可当真见了那人,她却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简单的问候和关怀都表达不出来,最后也只能可笑又可耻的把最差劲的借口冠冕堂皇的摆出来:
“大叔,我还差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