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货城踏出来那一刻，青柠就后悔了，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

　　坐在门口，后面并没有人追出来。

　　脑子很痛，又一次逃脱，又一次不知道前路在哪。不知道过了多久。几道聚光照过来，青柠抬起头下意识捂住眼睛。

　　两辆跑车停在楼下，下来几个穿伪装服的人，看见青柠齐齐鞠躬。

　　青柠一愣，这几个人大概是把她当成门口迎接的门童了。

　　“请进”青柠顺势抬手迎接。

　　楼上，青柠扔的手环还在地上躺着，青柠一个箭步捡起来。

　　林孜意穿着一身紫色晚礼服优雅地走出来，青柠很不好意思的闪躲到一边。

　　“各位晚上好，这边请？”林孜意接走来客。

　　“这个给你……”段友朋的声音。

　　青柠扭过头，段友朋手心里托着一枚像核桃仁的东西。

　　“音乐盒的记忆，她说……”

　　“你们还是杀死她了！”青柠大吼。

　　“她还在运行，只不过不是你喜欢的方式。这是她的复制脑模板，昏迷之后立刻复制的，音乐盒说要留给你，你可以把它放在机械玩偶里运行……”

　　青柠立刻接过核桃仁脑，回房间拿出叶伯伯送她的机械玩偶。

　　“需要我帮你装么？”

　　“我会！”青柠用小指甲伸出肉的部分试图转开脑子后面的卡扣。指甲劈了了，青柠把劈掉到部分揪下来，继续伸到卡扣里笨拙的抠……

　　“我来吧……”

　　“不用，不用不用！”青柠打开段友朋的手。

　　眼泪默默顺着青柠脸颊伤滑下，“他们是来谈生意的？这么快？”

　　“这个研究进行很久了，一直在完善，其实早就可以卖了……”段友朋轻轻接过青柠手里的娃娃，从手环的侧边取下一个小小的钢钩，打开娃娃后脑盖，把核桃脑放进去，连好“脑神经线”，放在地上。

　　娃娃睁开精巧的眼睛，转动脖子打量自身和周围的一切望向青柠。

　　“青柠！”

　　“嗨，青柠！”

　　青柠惊地跳起来弹开好远，“关掉它，关掉它！”

　　“青柠，我还活着？不过新躯体好小哦，我还是喜欢原来那副大身体……”

　　“住口，怪物！”

　　“我现在看你感觉好高大，一切都好大……”娃娃迈着小步子在屋子里转悠走向镜子，“我现在这样啊，以前的脸很漂亮的……”

　　青柠咧着嘴，双手挥舞，看着段友朋“…哎哎…哎哎哎……”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么？”段友朋蹲在地上问。

　　娃娃灵巧地转身点点头，“当然记得啊，青柠送音乐盒给我，我还记得那个旋律…滴滴……嗒嗒嗒…滴嗒嗒…嗒嗒嗒…嗒嗒…滴…”

　　“住口，住口！住口！”青柠大喊。

　　“青柠，你还是好傲慢……”

　　“你懂什么叫傲慢？”转向段友朋，“关了它！”

　　“不要不要…”娃娃挥舞胳膊。

　　段友朋拿起娃娃，挑起后盖，把核桃脑拿出来，娃娃当即垂下四肢。

　　“这个脑子可以在任何一个躯体里运行。丢了也没关系，组织里还有备份。它一直说你是她的朋友，看你总是心事很重，想帮你也帮不到……”

　　青柠喘息越来越重，“整个人工智能技术就一坨彻头彻尾的狗屎！”

　　段友朋叹了一口气把娃娃和核桃脑放在床上，“你心情不好，先不打扰你了，老大说要送你车……”

　　段友朋出去了，青柠取下手环，使劲砸到地上，“呸！呸呸！”

　　青柠恨自己，恨组织，恨网吧城，恨彼岸岛，恨旧世区，她恨整个人工智能世界里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