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医生每天都来看高焕，眼见着她一天天脸色好起来，就由着她可以戴上口罩四处转转。龙青被抓住直接送到看守所。刘译到了医院把周强替换回去，让他跟老冯一起参加审讯。

　　董成脑部中弹位置偏，有些失血过多，手术时间不算长。结束后送回病房，只能等着他醒过来。

　　自打有些力气，高焕每一层走廊都溜达一遍，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顺便听听别人有趣的故事。重症患者住的那几间病房，一张熟悉的面孔闪了出来。高焕惊讶的低声说：“刘译？怎么…”

　　刘译一宿没睡，他不是不能熬夜。这一天一宿的紧张感，比熬夜更折磨人。走廊上一个病人停下来，他本能的扭头看过去，认出了戴口罩的高焕。

　　董成的病床边，机器在正常运转着。他苍白的脸看起来很安详，头上的纱布裹得很好看，仿佛回到了生病小孩安睡的状态。高焕捏着口罩的手攥成了拳头，“所以董成变成这样，也是龙青害的？”

　　“是…就算他不肯承认，枪手的手机上，有他们交易的信息和指令。龙青跑不了了。”刘译叹口气，“这回你不用在装死了。董成跟老冯说，龙青要求他杀了你。他就给了孙捷安眠药。没想到你被送到医院检查，呼吸系统伤的那么严重。我们都觉得是孙捷换了药，物证那边尽量在车上提取到物证。可能得等久一点。”

　　高焕盯着董成的脸，耳朵慢慢听不见刘译说的话。眼前仿佛又回到那个天旋地转的夜晚，董成背着她离开现场，一路上都在叫她不要睡就要到了。刘译觉得高焕看董成的眼神不太对，就悄悄退了出去。

　　高焕拉起董成没有反应的手，哑着嗓子说：“别睡了，你能踏实的躺着吗？害我的人，你得帮我抓住。活着才是承担。你的罪和债，得你亲自偿还。醒过来做你该做的事！我保证以后准时探监。”她放开了董成的手，指尖上留下的余温，显得刚才那些话过于悲伤。

　　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高焕对等她的刘译露出苦涩的微笑。

　　周强和老冯这边审讯不太顺利。龙青的孤傲需要时间打磨。当一个个证据摆在他面前，让他沮丧的低下头，已经是连续十个小时后的事。陆陆续续有他的抱怨，也有事情败落的遗憾。

　　龙青看不上陈飞的清高。实际上陈飞只贩卖情报，对贩药的事非常排斥。董成大概知道谁手里有货，却没想到背后会是熟悉的人。郑婉供货的事大概两年前才知道。那时李羽业务上接触认识的朋友问买药方式，让龙青听到了只言片语，才知道郑婉用这招吊了一些好奇心重的年轻人。从那开始龙青也害怕会暴露，后来就选择叶远为自己打理茶园的业务，继续伪装成善良的企业家。

　　最终龙青还是在老冯面前低下了头。结束谈话时，他最后一句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输在用人，应该认命。”

　　郑婉被送进医院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外面传言说她被关了起来，也有人说她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实际上，郑婉身体恢复到能出院的程度，就直接送到了很偏远的监狱，那里基本都是跟经济有关联的在押人员。

　　周强带了一些她能用到的东西。

　　坐在对面的郑婉，一脸漠不关心的抱着胳膊，“有烟吗？”他掏出一盒烟，给她点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看你能这么稳，高焕没死，对吧？”

　　“嗯，她身体恢复的不错。”

　　“真羡慕她…我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羡慕别人拥有抢也抢不来的东西。”郑婉看着周强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她弹弹烟灰，“给你讲讲故事？好久没跟人说话，有点憋得慌。”

　　郑婉抽烟很快，没一会她自己又点了一根，“我跟董成差不多都是被人领养。长大后被主人带进这一行，按他的话来说从小滋生起来的罪恶感，不会被谁轻易动摇根深蒂固的观念。主人喜欢易容，听说以前跟老师傅学的，我是没见过。两年前分开，他说要在东南亚一带养老。龙青是主人交给我管理的棋子，优秀企业家的身份，复活经济的纽带…他比预期走的更沉稳。所以主人让我躲在龙青手下监视他。他什么生意都敢做，寻找药师的活交给李羽，半个月也没信。我就帮李羽找到了孙捷，反正他那个过继给大哥的儿子也是傻大胆。儿子查老子多么讽刺？”

　　周强兜里的录音设备正常运转，他趁郑婉点上第三支烟的时候，问道：“那么，陈飞的死。是你还是李羽干的？”

　　“好奇这个？高焕更想知道吧？”郑婉咬着嘴唇陷入回忆，表情看起来很不痛快，过了一会接着说：“跟着龙青管账的会计拿到了供药单。那东西本就是拿来要挟别人的。陈飞要是知道主人操纵他和龙青，岂不是两个棋子要一起炸了？他们就算毁了一切，也不能毁在我手上。龙青性子比我急，他让李羽去跟陈飞谈。我就提前去见陈飞，在水里下了自己配的药。为了做的逼真一点，在他身上注射了大量配好的针剂。他招待我时用的纸杯，多一个少一个没人会在意，所以我就拿走了。”

　　“配合我们，画出你主人的脸，应该不难…”周强对着摄像头打了一个响指，门开进来两个人，他们拿着铅笔和画板。

　　郑婉没有其他选择，她知道周强来的目的就是听到答案。之所以告诉他，不是感谢救命之恩，而是曾经两个人的单独见面，让她觉得自己被尊重过，像平凡又普通的人一样。

　　在走廊的尽头，老冯在等周强，“辛苦了。”

　　“我也没干什么。”周强有点沮丧。

　　董成和郑婉同时被送进医院。医生说，董成的伤更严重一些，郑婉胸前那一刀避开了重要脏器。如同医生说的那样，郑婉经过大量输血慢慢苏醒。可能在那一瞬间，董成想做的仅仅是教训一下嚣张的郑婉，而不是真想要她的命。

　　一个小时后，经历过多次修改，白纸上的那张脸越来越清晰明显。郑婉点头确认就是记忆中的样子。民警才拿着画像交给一直等候的老冯。

　　三天后，老冯得到消息，画像上的人，是一位有名的情报商人，资料信息较少，行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