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反复看了看沈从安,点头退至一边。
“公子,妾何故不能去金谷园?”
沈从安却不回答了,他要确认一件事,“你是梁小姐,还是绿珠?”
女子福身道:“妾名梁氏,正往绿珠而去。”
错了,错了!
沈从安后退一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走错路,见错人了。姑娘,你不要去金谷园,尤其永康元年......”
十一点五十分,时间到了。
沈从安又请了病假,吓得一众同事以为他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沈从安终日抱着酒瓶,终于去了一个地方。
金谷园鸟鸣幽村,水声潺潺。湖心亭杯盘狼藉,不见人影。
亭中阁楼,绿珠倚在窗边,恰好瞧见沈从安。
她举起酒盏道:“沈公子,多年不见,可曾安好。”
沈从安越过被推翻的酒塌,本想给出一个微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我不是说过,不要来金谷园吗?”
绿珠托腮浅笑,似回忆了许久才说:“太久了,沈公子好似说过,但妾居金谷园,方能见一少年郎。”
“可你会......”
“公子!”绿珠道:“公子慎言,妾于公子而言,不过是匆匆过客,公子于妾而言,也是过客。既是过客,何必深究?”
沈从安死死按住手表,似乎这样时间就可以停住,“不是过客,不是过客!”他一惊,想到什么似的问:“你等的,是我吗?”
绿珠反问:“公子找的,是妾么?”
沈从安点头,“是的。”
绿珠摇头,“妾等的,并非公子。公子找寻的,也并非妾。公子并非当世之人,妾不过是前尘往事,风过无痕。”
忽地有人乘船将至,“绿珠!孙秀那斯怕是要报仇,我现在因为你而获罪,绿珠!”
金谷园,孙秀,阁楼!
沈从安忽想起那副绿珠坠楼图,直接奔入阁楼!
............
西晋咸宁六年,太康元年。
有女子名为梁氏,豆蔻年华貌美无双,举族皆知。
有交趾采访使至此地,族中大喜过望,前往迎接,故而也无人在意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
“少年郎,你穿得好生奇怪。”她坐在树上,亲眼看见这个人忽然而至,青天白日的,也不会是妖魔,那就是个人?
那个人看见她坐在树上也不惊讶,伸手摇了摇道:“我姓沈,欲寻一人,不曾想走错路了。”
梁氏折下柳条晃悠:“少年郎,你找人还能走错路了?”
沈从安眸中带笑,一派故人来访模样,“在下已经走错很多条了,来这儿,就想告诉她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等一个不存在的人。”
她被逗笑了,“你可真有意思,谁会去等一个不存在的人。”
可这个奇怪的人闭眼了许久,像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最后问了句:“你会吗?”
“我才不会去等一个不存在的人嘞,你不是这儿的人罢?”她打量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
“这不过是庄周梦蝶。”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你说这是梦?少年郎,那你说道说道,究竟是你在梦中,还是我在梦中?”
那人没有回答,青天白日的,他仰起头望着她,就那么消失了。
永康元年。
绿珠从湖心亭一跃而下,恰好得见那个少年郎急切奔入楼中的身影,她悟了。
她是他的过去。
他是她的未来。
只不过庄周打了个盹,让蝴蝶飞过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