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勤务归队跳下车,谭小晗总能看到王波拿着手机傻乐,一开始还有些羡慕,不过时间久了,就是一脸,嫌弃。
全消防站都知道,那位是他在AP津海指挥学院的同学,施一婕,不是一个系,不过因为毕业那年的相关政策以及优异的成绩也留在了津海BP局(总队),两个人一座城市,一个干消防工作在市区,一个做海岸管理,一直在海河新区。津海作为一座海滨城市,BP系统的工作,主要就是海岸管理。原先的二十个市辖区,其实只有三个靠海,就是津塘、津沽、津港三个区,而伴随一九九八年津海GSII的组建以及2013年CG(支队)转隶新组建的CG局,津海BP(总)队实际只剩一个BP支队(下设三个大队十五个所队)以及总若干直属机构,施一婕先是在所队,二零一三年成为了新组建的总队直属机动队的一员,清一色的QBZ95,头盔防护背心,二十辆加装了各种防护装备的依维柯运员车,算是整个BP系统机动部门的特色。
据说两个人也是很长时间都没联系过,不过好像这几年,两人联系慢慢增加,聊天时间也是一直不固定,有时她发一条消息,他可能已经睡着了或是在救援现场,他发一个表情,可能她几天之后才勤务结束看手机。不过即使回复很晚,彼此都很理解。毕竟他们的工作,决定了他们的大部分时间,并不属于他们自己。选择这身橄榄绿的那一刻,注定了他们已经与普通人习以为常的小美好绝缘。
二零一八年转改之后,津海BP总队成建制转入津海市S局,二零一九年正式更名为海岸管理(总)队,而原BP(总)队直属机动队的一百六十名队员,则转入了津海市S局第十六(总)队,该总队下设两个行动(支)队,行动一支队行动区域主要为津海西部的几个市辖区,行动二支队,只要负责津海东部的几个市辖区(包括海河新区)。白色依维柯换成了黑色全顺,车身上的BP换成了POLICE,制服成了藏青蓝,作训服防护背心头盔则是黑色。最初还会感觉适应并非易事,不过转眼之间却也发现,已经整整两年半过去了。
他喜欢调侃她的身高,盾牌竖着她不弯腰真的只露头,她喜欢嘲笑他当年毕业去向未定时大晚上在阅览室抓耳挠腮。五年前她未能通过UNFPU(常备队)的遴选,他第一时间陪她聊天,也是像“老同志”一样告诉她在四年前,他带队在海河新区某大型物流仓库员灭火救援坚守十个小时,她试探性地给他留言——大哥,吃了么?三年前转改消息传来,她一度很茫然,毕竟父母在蓉城,工作这么多年,就没好好陪过他们,按照相关方案就地参与转改,基本上,几年之内,都回不了家了,而他,也是尽可能地理解她,听她倾诉,尽管他也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安慰她。
其实那段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都在江汉,还没退休,不可能事业都不要了陪自己在津海,本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出来混绝对不会想家的主儿,结果三两年,是真的“怂”了,二零二零年江汉应对S19风暴,五十八岁的父亲也是藏青蓝外披上了防护服,临时医疗中心里面帮医护人员推氧气瓶,而五十七岁的母亲也是上得了网课做得了志愿者,当儿子的,看到他们的“工作照”,真的眼泪哗哗哗。
那些日子,施一婕也在一线,作为机动部门的成员,一月底就随队支援津海某邮轮码头,也是防护服护目镜3M口罩,三月底转入海河国际机场T2航站楼和津海市S局其他部门一起参与支援津海GSII的行动。之前总觉得自己很年轻,全套装备五公里越野都是小case,跑完全程端起QBZ95击发依然不抖,而那段时间,只是感觉胸闷,脱下防护服的那一刻,只感觉外面的世界好没好,朋友圈发文字自从成为“大白”的一员再也没失眠过,不过也是对父母都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她知道,她的窘态,只是让父母失眠。
有一次,王波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大哥,我脸都成这样了,是不是这辈子嫁不出来了。王波对着屏幕先是笑,觉得这位同级校友毕业这么多年还挺古灵精怪,细品一番,再细品一番,总感觉,话里有话,是不是试探?不知道。怎么回复?不知道。不回吧,似乎不合适,回复吧,怕“踩雷”。左思右想,回了一句——姐姐,我觉得,只要这个男人是个贴心人,看到你的脸因为长期戴口罩成这样,只会心疼你,好好待你。放心,你越优秀,只会找到越好的男人。发完之后,任务铃响了,手机都没拿就跳上了MAN抢险救援车。后来,她三个月没给他发一条消息,如果不是后来她所在部门又穿上了大白上了一线他“适时”发微信表关心,可能两人,都要,失联了。
有些事情藏不住,不久整个特勤队,都在传一站的王波奉行三不,就是那段时间网上盛行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陶国强总是以过来人身份“教育”他,干这行,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的姑娘真的很幸运也很不容易,王波觉得自己百口难辩,而这时谭小晗也会很默契地给他“补一刀”——哥们,不用解释,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就在刚刚的演练结束回队的路上,王波又给施一婕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刚刚忙完,回队的路上看到了黑色的全顺巡逻车,最近,你们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