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士宏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路狂奔逃命。
他越发后悔自己怕暴露行踪走这种小道以至于连马都无法骑乘,倘若是走官道虽然容易暴露,但至少四条腿跑得比这两条腿可快得多了。
如今只能希望老五多撑一会儿了……
老五,你可一定要给三哥撑住啊,如果你不幸被杀,就当你在为三哥做最后一件好事,三哥不会忘记你的。
殷士宏边想着边没命似的朝外跑去。
只是他虽然高估了解七的修为,却低估了解七的战力与速度。
井底之蛙般的殷士宏无法理解地级强者究竟有多么可怕,因此才将以为有解七地级修为。可笑的是他竟然以为自己的五弟能挡住地级强者一段时间,殊不知解七只随便打了两下就让他的五弟没了小半条命。
解七在林间几次闪现,就已经看到了殷士宏的背影。
“不必跑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听到解七的死亡之音,殷士宏吓得肝胆俱裂,魂飞九霄,当下竟然发挥出了打破自己极限的速度跑去,这一瞬间他的速度竟堪比道元境初期的强者。
但在解七的面前,他的这点微末速度和龟爬又有什么区别呢?
解七闪身到殷士宏头顶,左手直接扣在其头顶,只向后一拔,“卡蹦”一声,属于殷士宏的那颗人头竟然直接与他的身体分离!
那无头躯体似乎兀自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头,仍向前跑了十几丈,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般倒在地上,参差不齐的断裂脖颈中鲜血喷流而出,溅到了那棵棕色的杨树树干上,漂红了一片。
没让顾君泽二人等多久,解七就又闪回到他们面前,只见解七将手中那颗完整的人头一拋,顾君泽忙将自己手中准备好的红布丢出,那红布在半空中将人头包好,这才落到顾君泽手中。
顾君泽将包着殷士宏人头的布包提在手里,笑道:“多谢师兄了。首次合作愉快,我想我们都互相证明了各自的诚意,那么接下来助我们继续合作顺利。”
“希望你们也能拿出些真本事,而不是只会在后面捡现成的。”
解七冷漠的留下这句话后,径直转身闪现离开。
“他真的很狂。”叶宝道。
“但他确实有狂的资本,”顾君泽笑道:“这次我们提供殷士宏的行踪,由师兄干掉他,对师兄来说这是完成了他们组织的一个小小任务,也向他证明我们锄奸的决心。对我们来说斩杀了一个国中败类,还省去审问,问斩等步骤,且借刀杀人也能让我们置身事外,而这颗人头也是一件礼物,能想出如此绝妙的这一石多鸟之计,我真的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啊。”
“你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自卖自夸,”叶宝不屑道:“不得不说你脸皮真的厚到弓箭都射不穿了。不管怎么说,虽然人不是我们杀的,殷家也不知道此事与我们有关,但实际我们却也没有了退路,但我现在更好奇的是,这可人头到底手做什么的?”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了。一会儿我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你不必跟来,当然你要是想试试能不能跟来也可以,如果你能跟过来就会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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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屠夫的肉铺子就在西市中心处。
常来西市的人都知道,张屠夫家卖的肉是最好的,价格也最公道,肉的种类也齐全,且从不缺斤少两。
同时为了照顾顾客,张屠夫没有雇佣任何伙计,怕别人割的不准。因为没有伙计,他卖的肉自然相对少一些,加上他信誉好,肉铺子自然生意兴隆,往往还未到中午肉就卖光了,因此基本上他只卖半天的肉。
但是张屠夫还会在他的肉铺子待上一段时间,大概午时末才离开。
这段时间他会算算账,同时也是等着看是否有人找他宰杀牲畜。
整个京都,张屠夫宰杀牲畜的速度是最快的,而且手法娴熟,丝毫不会破坏肉质,拆解肉时更是游刃有余,而且佣金也不高,因此常有人请他帮忙宰杀牲畜。
今天已经临近午时末,感觉不会再有人来的张屠夫打算收拾一下就回去。
这时,他的肉铺子前来了个不速之客。
起码张屠夫是这么认为的。
“张先生,好久不见了。顾君泽这厢有礼了。“顾君泽对那张屠夫微微行礼。
“原来是顾六公子。洒家说过很多次,洒家不是什么先生,只是个卖肉的屠户,一个粗人罢了。顾公子若是买肉,今天来的就不巧了,若是公子看得起,就先说说要什么肉,明日洒家愿意给公子送到府上。”张屠夫道。
张屠夫是个穿着灰色布衫的又高又胖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几岁,短发,脸上留着络腮胡子,面相有种凶神恶煞之感,配上这浑厚如滚滚雷声的话语,若是不了解他又胆子小的人倒会被吓出一身汗来。
“张先生,在下不是来买肉的,此次拜访一是送礼,二是想请先生帮在下杀个牲畜。“顾君泽礼貌的微笑道。
“送礼?”张屠夫没有问送什么礼,倒是换了另一个问题:“送礼的事放一放。不知公子可要杀猪牛羊,或是驴,又或是狗?洒家都可以。”张屠夫道。
“在下想请先生杀的这牲畜颇为特殊,若是我说了,先生可不要见怪。”顾君泽道。
“你说便是,洒家卖了许多年肉了,什么牲畜没宰过?”张屠夫有些不耐烦的道。
顾君泽点头,“在下想请先生杀一个人,只是此人已与牲畜无异。”
张屠夫眉头深深的皱起,脸上约有愠色,沉声道:“公子这是何意?”
顾君泽从戒指中取出一个普通的榆木箱子,递了过去,“张先生莫要动怒,杀牲畜的事好说,这礼得先收下。”
“这是什么?”张屠夫没有接过箱子,“顾公子若是像以前那样送洒家些金银珠宝或是神功秘籍之类的便不必了。洒家不是因为你不亲自来就不接受,而是谁来送洒家都不接受。无功不受禄,洒家要是拿了,就得为你做事了。洒家一生厌恶约束与规矩,还请顾公子莫要难为我了。”
“金银俗物在下是不敢再送了,”顾君泽笑道:“这个礼物很特殊。他是殷士宏的人头,在下与人合作取来,特献与先生,望先生笑纳。”
张屠夫心神俱震,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此话当真?”
“不敢诓骗。”
张屠夫竟然一把抢过来那榆木箱子,双手颤抖着要将它打开。
通过箱子凭借自己高深修为所带来的感知力,张屠夫已经确定箱子里的就是一颗人头!
但顾君泽却伸手拦住了要开箱子的张屠夫,“先生,大街之上,人多眼杂,这畜牲的狗头到时再看不迟,在下不是那种蠢人,自然不会耍小把戏诓您。不过您现在就不想知道我要请您杀谁吗?”
“谁?”张屠夫缓缓喘息使自己尽可能平静的问道。
顾君泽笑着蘸了蘸旁边案板上的血水,在上面写了一个“烛”字。
心神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张屠夫又是大受震动,“你们有他的消息了?”
“这是自然,”顾君泽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张屠夫忽地又苦笑一声:“可是即使我这么多年日夜盼着手刃此贼血祭我兄弟在天之灵,可就你们告诉我,我也杀不了他。我……”
“无妨,”顾君泽取出一本纸质书来,书皮为青色,又拿出一个铝制小瓶,“我在南陆借到过《补天卷》,这一份是第三卷的手抄本,瓶子里的是复骨珍珠膏,有这两样东西,先生恢复指日可待。先生不必推脱,相信待先生报得大仇后自然不会再拒绝加入我们,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暗潮很需要有先生这样的强者加入进来。”
张屠夫不再推脱,将这两件东西接过,“公子大恩洒家没齿难忘。不必待到报仇之后,洒家现在就是暗潮的一份子,洒家杀那狗贼既是报仇,也做投名状,从今以后愿听公子差遣。”
“好,君泽欢迎先生入我暗潮。既然先生已经是我们的一员,在下倒有一个请求。”
“公子请讲,洒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夸张,这事很简单,我一位兄长喜欢吃正宗的牛杂碎,需要先生下午送来上好的材料,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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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
顾家武场中。
顾涛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些不成器的学员,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让他们在武场上站个三天三夜,让这帮不成器的弟子好好反省反省。
可惜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都只能去想想罢了,但一向严厉的他还是让这些人在武场中罚站到了放学,而且直到现在还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打算。
“说真的,”顾涛不断点着头,用手指着罚站的那些学员,“你们行,你们真行。测验的十五道题,对十个以上的全班就五个,我平时教你们的就饭吃了吗?
“你们五个也别得意,除了顾源通以外,你们四个也就对了十一十二个,这么简单十五道题能错三四个,还算全班最好的水平了,我真服你们。还有顾源通,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别的都能对,两个我以为咱班人人都能答上来的经典问题你全都错了,这是你该错的题?
“说起这两个经典问题的回答情况你们都能把我气得肝疼,怎么个意思吧,全班三十八个人,你们就是随便瞎蒙都能差不多能有一个做到这两个经典问题全对吧?好嘛,一个没有。你们真是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就这两个题里只对一个的也就那么二十五个,剩下十三个难道是题都没看吗?”
“武师那不能怪我们啊,你这问题虽然经典,可您出得太刁钻了,我们……”
学员中一个站在后排的小声狡辩道,这不狡辩还好,一说这话顾涛差点爆了粗口,“你他……”
顾涛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即将出口的脏话收回,他一只手捂住胸口,好容易才缓过劲来,此时他这个道元境高手竟然略微显得有气无力的道:“我自从当武师以来就竭力克制自己,我让自己尽量不骂人,绝对不说脏字,我来武堂教课五六年了,我保证脏字一个没说过。你们今天做的真好,还好我忍住了,不然我告诉你们,等哪天我真说出个脏字,你们就给我倒大霉了!给我好好站着!抠抠搜搜的,你们都不像七八十岁的老头,你们这一个个没精打采都跟刚从土地抛出来的。
“我为什么要把经典问题改动问法,还不是为了你们能做会它?我说过多少次了,修炼一途不是蛮练的,你们得知道理论,得动脑。我当初可是听说你们中很多人都打算去帝国第一联盟学院进修,去那里进修可不止武试,文试足足占比百分之四十,就你们现在这样改个两题目都能给我全军覆没,我看你们也不用去丢人现眼,有地位的回家做回少爷,没地位的回家当个管家去多好啊,在这儿待着多累啊,每天早起晚归的,动不动我还在这训斥你们几句,给你们罚个站,既让你们这些少爷小姐受累,又让你们没尊严没面子的。我……”
“顾涛武师,何故发这么大火?”
顾涛一听这话,没好气的转头道:“关你什么事?你……”
忽然他愣住了。
不远处,那一身蓝色袍子,相貌英俊且看起来十分随和爽朗的青年,不正是他最好的兄弟顾君泽吗?
罚站的学员们看着有人竟然敢打断顾涛训话,不由得为那人捏了把汗——此人在顾涛武师教训人的时候插嘴,这不找不自在吗?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顾涛连武堂几位堂主都不敢轻易打断,不然他照样敢怼回去……
眼见那人俊美异常,令武堂为之嫉妒的男同学幸灾乐祸,女同学则颇为伤心,毕竟这样一个美男子被连带着教训实在是让她们难受。
解元枫站着后排,远远的看着那边的顾君泽,眼神一颤,赶忙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我心情好,你们回去吧。”
顾涛聊下这句话,竟不再管自己的学生,直接朝着顾君泽走去。
罚站的人们足足愣住了几十秒。
什么情况?
心情好,不罚站,放我们走了?
我的天,这太不科学了吧!
在这一刻他们甚至都感觉这有些科幻,不,是有些玄幻了起来……
是因为那个人吗?可是这怎么可能,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份了吧!
不管怎么说,当所有人反应过来后,无论是男学员还是女学员都对顾君泽的好感度飙升,庆幸若不是此人到来他们不知道得被留下多久呢,在这一刻顾君泽成为了他们全班的救世主。
顾涛却压根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顾君泽面前,惊喜万分的道:“你是君泽吧?”
“是我,顾涛哥,好久不见了。你变化真大!”顾君泽笑道。
顾涛笑得无比灿烂,“你还不是一样!”
说完,他主动上去拥抱了顾君泽一下。
远处的学员们早已惊呆了,这一刻的他们甚至忘记了赶紧跑以防武师反悔……
“小心点,我这手里还拿东西呢,别给弄洒了。”顾君泽笑着道。
顾涛终于撒开了顾君泽,这才注意到顾君泽手里还拿着一个雕刻者精美花纹,用上好黄花梨木制成的饭匣子。
“这是?”
“我这不回来有两天了吗,但这两天太忙没来的及拜会顾涛哥,我这寻思不得拿点东西赔罪的,喏,我去西市找张屠夫让他给我准备最好的食材,又让咱们家族最好的厨子做出来最好的一份牛杂碎,配上我南陆带回来的美酒,今天咱哥俩好好吃喝一顿。”
“好小子,就知道你没忘了你哥我,连哥哥我好这口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枉我惦记你四年。走,咱哥俩找个好地方享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