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26日凌晨1点,头不知道为啥有点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但童年的一幕幕却突然开始在我脑海里慢慢浮现,好似走马灯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毫无逻辑,毫无顾忌,丝毫不在意我会不会因为这些,开始伤春悲秋。
此时的我才刚刚20多岁。
看着脑中记忆中的自己,难免有些欢喜,但接踵而至的却是伤心,失落,还有害怕。
脑海中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我欢喜,为我当年的那些纯粹而欢喜,也为这般无忧无虑而欢喜;也为了这么多年来虚度了光阴而伤心;更害怕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这些本就已经开始斑杂模糊的记忆,会随着如白驹过隙般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我脑海中变成老旧泛黄的胶卷片段,再一点一点的模糊直至忘却。
所以我要趁着以前的日子还算历历在目,赶紧多记一些“闲言碎语”。
我怕当我某一天不在了,这个世界会全然忘了我。
就像爱情公寓中贱人曾说的;“我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据,只是我留在沙发上面的屁股印。”)
那时候大致是春天吧,太阳还不大,悬在高空照在人身上也还是暖洋洋的。但山上的风却不小,我迎着风敞开衣服露出胸膛来大声叫喊,看着被惊起的鸟雀想象着自己也能够迎风飞翔。
不想当那麻雀每天叽叽喳喳,也不想做翱翔九天的雄鹰每天来来回回只为偷我家的一两只小鸡,如果有可能,那就做一只水夸夸~每个有雨或是湿润的早晨能开开心心的水夸夸。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水夸夸不会飞。
伴随着左右护法的声音,爷爷奶奶也各自背着满满当当一背笼猪草回来,开始准备忙碌了一整天后的晚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几千年来人们一直不变的“规矩”,爷爷奶奶也总说每天晚上黑漆漆的天地,这是另外一个世界来了,不属于我们,如果天黑了还在外面瞎跑的话,就会有“姥姥”来抓走这些不听话的小孩回家吃掉的。
人间大地开始慢慢安静、沉寂,于是乎,灶王爷就开始忙乎起来,千千万万的灶王小人儿开始拿着吹火筒,朝各自负责的土灶里吹气,以便让火苗旺一些,再旺一些。或是拿着过年要上交“天庭”的小账本,为人间的家家户户记功讨过,然后挂在房檐屋角的蜘蛛网里等着年末来“算账”。
作为左邻右舍几家(其实就两户人家)中唯一的小孩,那我还不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宝贝!山大王~
说来惭愧,生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长大的孩子,小时候的我既不会生火做饭,也不能在农忙时为家里多做一份贡献,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天都是被爷爷奶奶扔在家里自娱自乐,就算事到田里去,也只是逮水田里的“土狗儿”黄鳝泥鳅,或是在山沟沟里拿着自制的、简陋至极的鱼竿,吊着沟里的小鱼小虾。
所以我从小就是白白嫩嫩的,并且还是太阳还晒不黑的那种。直到现在,后知后觉的我现在大概知道,可能是因为爷爷奶奶那辈人吃过太多的苦了,觉得自己没有让自己儿女享福,那就让孙子辈的后人多享几天清静福吧,最起码能让我长大了想起童年,依旧能够无忧无虑,只顾着足下的蚁虫喧闹、肩头的草长莺飞和头上的星辰大海。让我用一个幸福美满童年,来治愈接下来漫长的一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闻着熟悉的柴火味和肉香,我蹭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奶奶边上,现在仔细想想,当年才五十多的奶奶那个时候还留着一头到现在都不掺杂一根白发的长长乌丝,只是简单的用旧衣衫撕成的布条系在脑后。身上穿着补丁很少的旧布衣裳,没有现在在城市里见到的大爷大妈的满腹便便,只是高瘦苗条。
身上的衣服还是农忙回来没来的急换下的,上面依稀还沾着青草的香味和泥土的芬芳。时至今日,依旧在我的脑袋里挥散不去。
不过脚下做农活时穿的解放鞋已经换成了自家做的千层底布鞋。洗的很干净却依旧有些发黑的手正用勺子捞着高压锅里刚捞出来的腊肉。
此时小小的我正垫着脚尖,手扒拉着灶边努力的把小脑袋放上灶沿,却依旧只能让眼睛稍稍一揽案板上的风景。
看着大大小小的骨头肉、猪蹄子,索性一伸手以那时我最好的身手和速度把离我最近的那块最大的骨头肉拿走,而后飞奔出门,只留下奶奶在后面喊:“哈包儿啊,还没熟还没熟啊,招呼喔肚子!”(傻儿,还没熟,当心拉肚子!)
我可不管这么多呢,嘴馋的我赶紧跑出大门招呼一声我的左右护法大黑和大黄,一起出门去分享战利品。只留下奶奶从厨房窗户望着一骑绝尘的我,傻乎乎的笑着。
我蹲在边上那户人家的门口大石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我的骨头肉,面前的左右护法都乖乖的蹲坐在地上等着我给它们分发补给。
运气不错,拿到的是块有筋肉的猪蹄,为了不使左右护法为了我的分封而争风吃醋,又费了好大功夫给他们分成了两半儿才扔给她们。
大黑和大黄都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姊妹,听我爷爷说,她们是我出生后没多久就从别处或捡或要回来的,她们对我可温柔了,小时候她们俩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我就揪着她们的尾巴被她们带着走路,再长大一点时,玩累了就直接往地上一趴要睡觉,他们俩就立马一左一右的躺下来,然后把我拱到他们背上让我睡,直到我睡醒起来,她们才肯挪动身体,摇晃着尾巴~
现在可见不着这样的光景了,不论是谁家的土狗,人们第一眼看见他们脑袋里联想到的只是远离他们,因为他们可脏可脏的,更不会任由孩子睡在它们身上,生怕那畜生摔了或弄伤了自己宝贝孩子。
切~
大黑体格壮硕,见了的人都说她长的壮实,自然也就少不了打她主意的坏人。两只雪白的前爪,像踩着白云,胸前是一片雪花尖从脖子到胸前,耳朵是半耷拉着的,小时候的我试过给他立起来,不过没啥作用,但是没关系,谁叫你是我的左护法呢?后来在大大小小的“战役”里,耳朵或多或少的缺了点,尾巴尖儿上也是一点雪白,其他都是绸子般乌黑发亮“毛皮大衣”。
大黄算是体格矫健的,精瘦的身子就算是你看见也不会怀疑它撵着你追时会有无穷的爆发力,全身毛都是金黄色的,但也是胸前颜色淡一些,耳朵尖尖,尾巴圆圆,他的尾巴可是很奇特的能向上圈成一团的那种。听我爷爷说,他们这俩姊妹一起大战过毒蛇,也曾为了一碗饭,一块骨头而大打出手。
住在山上难免会有鼠蚁蛇虫,据说她们大战毒蛇的时候左护法就不停的在蛇前晃悠,吸引它的注意力,时不时的伸伸小手欲拒还迎,当然肯定不会真上,右护法就绕到后面摸它尾巴尖儿,搞的蛇顾头没了腚,股腚头又要挨一巴掌,戏耍一会儿后右护法就出手了,一口咬住蛇尾巴往后拽,蛇也不是吃素的,一身腱子肉连忙想把尾巴扯回来,头也顾不得面前的左护法了就想要回头给大黄来一口,哎嘿!这个时候就算是中了我这左右护法的计了,左护法一个饿虎扑食就朝蛇头咬去,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我们左护法也通晓这个道理,一口咬住七寸就发力,左右摇头,这就好比你说起死亡翻滚,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鳄鱼一样,狗的这个在家拆家的动作我相信不少铲屎官都不陌生,估计很多人脑海里已经有这个画面了。在配合左护法健硕的体子,就这样,一条也不清楚多长的蛇就被我的左右护法轻松收拾了,也不需要我们去打扫战场,她们自己就收拾了,带着她们的战利品直接去了深山老林好一阵儿才回来。
我吮着沾满胶原蛋白的手指,看着眼前趴在地上的左右护法,双手抱着骨头还不够,还要用哈喇子均匀的涂满骨头,这边咬一口那边咬一口。
作为舵主的我,满心的骄傲,指着他们说:“我这舵主说话算话吧,有我一口肉,就绝对有你们一口骨头吃的,跟这我,不会亏待了你们俩的,哎!你们听见了没!”
左右护法依旧埋头苦干他们来之不易的伙食补给,只是摇摇尾巴示意已经听到了我的豪言壮志。
“瞧你们那狗样儿~”然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们可不就是狗么!
一步从我的宝座上跃下,双脚重重的朝地上一跺,啊,真是豪气干云英姿飒爽风流倜傥英姿勃发啊!
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右脚小拇指顽皮的从已经张开小嘴巴的鞋子里,露出了它圆圆的小脑袋。
左右护法也连忙衔上骨头摇着尾巴,跟着我,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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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人家自有山野人家的欢乐,我家不是处在黄土高坡,可也喜欢天天吃洋芋坨坨。湖北恩施多山野丘陵,靠近四川重庆的我家那边也是如此。从小我就听说自己是处在一个鱼米之乡当中的,风调雨顺、四季分明。可一直不清楚为啥鱼米之乡被称作鱼米之乡,河里有鱼,田里有米就是鱼米之乡???
小小的我大大的问号,那时的我觉得,这普天之下难道不都是这样的么?
不过我也是不求甚解,直到近几年,我才依稀从各种渠道知道了鱼米之乡的含义。简单说来,确实就是风调雨顺、四季分明,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土地肥沃,气候温和。这种地区多在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带,物产丰富。当然,也不排除水源丰沛的丘陵地带。
反正在当时的我眼中,山水就是我最好的玩伴,春天就去田野逮小虫,夏天有山涧供我避暑,更有小鱼小虾在水里嬉戏,秋天就更不用说了,屋后的橘树林,山上的板栗坡,溪涧中的各种野果,摘之不尽。当然,受之于山水,也要还之于山水,时不时施个肥,培个窝,嘿嘿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冬天吧。老天爷太小气了,舍不得给大地铺上厚厚的棉被,就浅浅的一层。脚一踢手一抓风一卷就全没了,还没等我雪人做好,周边的白雪就全给我搜刮一空了。
每到了冬季,我的左右护法就蜷缩在稻草堆里瑟瑟发抖,由于两姐妹经常打架,所以也没好到睡一个被窝的程度,但依旧会支棱起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每逢风雪天有人走夜路,都少不了被她们俩口头催促一番。
四时更替,小时候不觉得有何不妥,也不会觉得伤春悲秋,只觉得生活明朗,万物可爱~当然跳骚蚊子除外!
我现在还记得我家门口的那一棵石榴树,弯弯折折,每年10月左右枝头就会挂满红油油的大灯笼。
以前啊,石榴树下就是鸡圈,散养着不少的土鸡,但总有一些事不那么听话的,喜欢从鸡圈里飞出来,在外面蹦跶,所以我每日的功课就自然就少不了追鸡撵鸭,左右护法也会来帮忙,一人两犬包抄它们,然后嘴里念叨着“拽拽拽拽”一边慢慢走过去,双手微微张开身子前倾,步子轻轻。有些母鸡听话一点,我这么念叨着走过去,它就真的待在原地不动,乖乖的拽(zhuai蹲的意思)下,然后我就一只手一个翅膀的抓住它,再用力丢回鸡圈里,然后再去逮下一只,如果遇到不听话的了,少不了一番追逐,那段日子可谓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后来稍微大了一些吧,除了喜欢追鸡撵鸭逛山沟,还喜欢起爬树来了。这不,门口这颗石榴树也就逃不掉要成为我的坐骑的命运了。说来也巧哈,上面正好有一节枝头直直长着,仿佛这匹良驹自带了一副马鞍一样。正好供我这个小大人坐在这里,每当微风拂过石榴树柔软的枝头,我也就会跟着他的节奏摇摆,想象自己就是那哪吒,正骑在那桀骜白龙身上于它大战!然后看着树下的鸡慌张的四处奔走,时不时啄一啄地面的虫子。
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开始的,鸡圈便被迁到了别处。骑在树上的我再也看不见树下鸡群的慌乱奔走,闻不着鸡圈上浓烈的味道,更不用每天傍晚去撵鸡入笼了。
但这颗石榴树依旧立在哪里,与旁边的竹林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