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麒麟服这样的事，对于个体而言是大事，但对于整个大明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然不可能放在大朝会上进行。

　　武英殿。

　　位于三大殿的西侧。

　　大明皇帝大多喜欢在这里接见臣子。

　　郭书航上一世参观故宫博物馆时，看到的是重建后的武英殿。

　　因为武英殿在清同治年间被焚毁过。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清，武英殿也没毁损过。

　　只不过建筑有些年头了，还是经过了几次翻新的。

　　现在回想起来，郭书航对那次参观武英殿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和眼前的武英殿对比，他也说不上有哪些不同。

　　或许是因为殿里的人吧。

　　参观的时候，周围都是游客。

　　而现在，他面前是大明皇帝，旁边有宫女、太监、锦衣卫殿前司、拱卫司、仪鸾司的侍卫。

　　还有一位内阁成员，几位三品以上、过来观礼的大臣，以及锦衣卫的几位高官。

　　气氛严肃，厚重，让人如泰山压顶，如沐浴冰水，心中凛然。

　　面圣的时候，郭书航其实挺紧张的。

　　这和他是不是现代人无关。

　　现代人难道就没有敬畏了吗？

　　面对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国家的象征，其家族统治了世界上最广袤最强大的帝国六百多年。

　　同时，现在他也是世界上四分之一人口的统治者。

　　是大明和其他亚洲三十多个小国家——包括朝鲜，倭国，安南等国的共主。

　　如果用欧美那种文化下的命名法来称呼这位皇帝，他的头衔会长得吓人。

　　大明帝国的元首，朝鲜、倭国、安南等三十四国的庇佑者，众王之上的至高皇帝，昊天上帝在人间的代言者，长生天的人间化身，道教和佛教的保护者……

　　即使以东方文化来称呼他，他的名字也会很长。

　　当然，是在他死后。

　　他的祖先们，一个比一个喜欢长长的名字。

　　比如带给他们六百年荣耀的开国皇帝，死后被称作“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

　　二十三字。

　　比如让历史走上了拐点，没有死于壮年，多统治了大明十年时间；也就间接导致了这个世界没有出现土木堡之变的那位著名皇帝。

　　宣宗。

　　他死后的谥号是“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天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

　　十九字。

　　也不知道眼前这位皇帝，死后的谥号会是什么？

　　如果被正治皇帝知道，在他面前恭敬跪拜行礼的俊美青年，正在替他琢磨谥号，估计会血压直冲两百，高喊“把他拖出去，廷杖八十！”

　　等皇帝淡然说“平身”，郭书航就顺势站了起来。

　　“赐座。”

　　有太监给郭书航递来小马扎。

　　进入现代之后，跪拜礼基本上废除了，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人第一次面圣的时候，要跪拜。

　　再就是圣人薨时，百官哭灵时，需要跪拜。

　　普通百姓在家里设一个灵位牌跪拜就好。

　　这在古代是不可想象的。

　　古代你在家里私设皇帝的灵位牌试试。

　　满门抄斩了你。

　　郭书航抬头，瞥了正治皇帝一眼，又低下头，没有直视。

　　正治皇帝面带微笑，看着似乎心情不错。

　　和网上能找到的视频资料里的形象差不多，他是个老帅哥。

　　78岁高龄，但看上去像是六十多岁。

　　他戴着黑色的便帽，帽檐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看不到他的发质怎么样，甚至不清楚他还有没有头发。

　　不过他的皮肤早已失去了光泽，眼睛周围有深深的皱纹，眼珠也比较浑浊。

　　但他还是有一股儒雅、出尘的气质。

　　有点像那种高僧大德、深山老道的通透和洒脱。

　　看到他的第一眼，郭书航就不相信网上的传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眷恋皇位的。

　　顺便，郭书航悄然动用了“望气术”，对正治皇帝看了一眼，想看看皇帝是不是传说中的紫气冲霄。

　　结果让他有些意外，正治皇帝的气色中，确实存在大片的明亮紫色，但也没到紫气冲霄的程度。

　　此外，还有一些绿色、灰色和黑色。

　　莫非皇帝得了病？

　　根据郭书航现在自己参悟的对望气术的解读，他得出这样一个有些可怕的结论。

　　算了，不去想。

　　他这芝麻官，操心皇帝得没得病，那真是嫌自己命长。

　　“郭爱卿加入锦衣卫不过短短两月，却屡立奇功，不愧为名门之后。”

　　正治皇帝用这句话作为开端，这让大殿里的氛围轻快了许多。

　　本来今天就是为了嘉奖郭书航，他自然不会说扫兴的东西。

　　网上很多人评价，正治皇帝是一位“懂事的皇帝”。

　　懂事就是，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在可以做的框架下，肆意地去做。

　　而对不能做的东西，装作看不到，压根就不去触碰。

　　当今世界，民智已开。

　　大明的亿万子民，只需要一个精神上的荣耀象征，不需要一个实际上的政治独裁者。

　　正治皇帝很拎得清这一点。

　　扯了几句闲话，太监站出来宣读了骈四俪六的圣旨。

　　郭书航站着接旨。

　　以郭书航的文学造诣，加上太监那一口浓浓的湘西口音，郭书航自然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圣旨的内容，礼部提前就和他沟通过。

　　除了御赐麒麟服之外，还给他升了武散衔和武勋。

　　武散衔方面，给他从忠显校尉，升授忠武校尉。

　　依然是从六品。但算是提升了一个小阶。

　　武勋方面，却给了他跨越式升级，将他从从六品的武骑尉升至从五品的飞骑尉，跨过了正六品的云骑尉。

　　虽然依然不可世袭。

　　但今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纳妾了——尽管他连正妻都还没有。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郭书航谢恩。

　　自然有人做指示，引导他上前。

　　一番庄重的仪式之后，郭书航手里多了一个小本本。

　　小本本自然是证书，证明他获得了御赐麒麟服。

　　至于麒麟服本身，这个时候不会发给他。

　　而是会在之后送到礼部。

　　服装会有六套，两套冬装，两套夏装，两套春秋装。对了，再加一柄大内珍品绣春刀，极有象征意义，也锋锐坚韧，可以实战。

　　现代麒麟服和现代飞鱼服一样，都是礼服性质的，其实不适合穿着执勤。

　　但极为漂亮。

　　而且威风。

　　郭书航虽然不怎么喜欢装哔、人前显圣。

　　但现在都有种冲动，要穿着麒麟服去紫光阁议院逛一逛了。

　　虽然他肯定不打算在议院的会议上发言。

　　也不可能把这当做自己的追求——他的追求至今没变，是赚够1000个小目标就退休享受生活。

　　不过能有这样的经历，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体验。

　　而且好歹以后偶尔来了兴致，去夜店喝酒泡妞的时候，这也可以作为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