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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三舅

素心散文随笔 素心手绢 2350 2024-07-07 11:31

  奔丧篇

  三舅走了,走的太突然,来不及叫人,来不及就医,来不及召集晚辈贤儿孝孙,就匆匆的走了。

  春节时,三舅一家来看母亲,中午时间紧紧张张的去看了他,竟然就成最后一面。

  闻说三舅遽然离世,弟弟妹妹陪母亲先行回乡。料理完单位的事,我才姗姗迟归。村子还是那座村子,只是从东到西全都挂上了悲伤的黑条幅,沉痛悼念三舅的。我随弟妹从村西头进村,连日来的悲伤灌满了全身,我的双腿已经不能自己。听说二舅已经到了渭南,还在赶路,见过母亲,见过大舅,见过四舅,见过小姨和五舅。

  老屋门前的大槐树依然威武的生长着绿色,只是在绿色的外衣间穿插了悲伤的气氛。屋里屋外都是人。我穿过人群越过庭院朝屋子走进,这条路曾经是何等的亲切,何等的温暖,又何等的短浅,如今走来却是那样的冰冷长久而遥不可及。我的双腿如灌了铅样沉重,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那个我一进到这个屋子,老远就嘘寒问暖的三舅了,再也听不到那个慈祥的声音了。

  眼前只有这个谁家的灵堂,不,是我三舅的灵堂。未及灵堂,悲伤已经填满了我的胸腔。痛彻心扉,此时此刻,我全是理解了这个词存在世上的真实含义。嚎啕大哭,我忘了一切的扑向灵堂,三舅的音容被供在灵堂之上,灵堂的后面是一具冰冷的冰棺,里面躺着三舅,不,那只是三舅的肉身,一个冰冷冰冷的世界。照片里的三舅英俊和善,笑容灿烂。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三舅呀!你可知道,你把世上所有的悲伤都留给了你的子孙儿女。我哭过祖母,痛哭过祖父,老槐树下外祖母的葬礼也至今不能忘记,但那不过是为一个一个老人的仙逝而百感交集。

  如今,三舅呀!你以一个壮年的身躯,成就了家里家外,村里村外,所有人的好事之后,不给自己留有一丁点余地,就走了,哪怕就有一点机会,也让我等孝子贤孙尽尽人世的本分。我千遍万遍的呼唤,三舅呀!三舅!照片里的你仿佛是要被我呼之欲出,朝着我嘘寒问暖,吃什么,喝什么,我恍恍惚惚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只不过是一出闹剧而已,我的三舅依然健在,而我却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那慈祥的声音被眼前这一具冰冷的棺材锁在那个冰凉的世界,再也无法穿出那具冰冷的躯体,向我唤来。三舅呀!我们再也无法畅通的交流,阴阳相隔,天地无情,世事无奈。这一世的事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向我叙述了你走时的情景,你已经不舒适有好几天。为了地里的那十几亩果园,你忍者不适坚持劳作,直到你走的当日。早晨六点去到地里,九点干完所有的活,你告诉舅母你很累很累很累,饥饿劳累吞噬着你的生命,你却全然不知。你忍者痛苦走回家里,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一口饭,大汗淋漓,你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险吞噬着,昏然倒地。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着什么,一切就在这不经意间向着最危险的境地而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所有的一切没有改变的余地,失去了,隔绝的失去了。救护车的到来挽救不了时间上失去的一切,生命没有了,生活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你离我们而去了,毫无保留的离去了,你没有给自己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机会。以我在医者的经验和见识,如果你不是那么拼命,你是有机会来完成这个过程的,你只管使性子完成你的事,你用生命种地,代价太大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道真的就是应了秉性的话。

  三舅的葬礼不是孝子最多的,外祖母、外祖父的孝子要比三舅的多的多,而三舅的葬礼是这个村有史以来最隆重和最悲壮的,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孝布补了一茬又一茬,孝衣买了一回又一回。哭声震天,全村悲痛。

  也许是急病而致,三舅的脸是紫青的。根据描述,三舅应该是劳累饥饿诱发心肌梗塞,以至心源性休克失去了最佳抢救时机,走向了生命的终端。如果三舅早早去查了体,身体不适已经提醒了他,可惜没有引起重视,或者说这也是他的命。我相信科学是可以挽救有些灾难的,而三舅失去了这样的机会,这也成为我痛心疾首的根源。如果,如果,如果能有那么多的如果,事情的结局不会就是这样的。悔恨,无奈,为一个医者的无助。

  送行的队伍摆满了整个村庄,从村东头到村西头,都是孝子贤孙。这阵势让我想起红楼梦里秦可卿的葬礼,隆重且不必说,这意外的事件多少使这个葬礼渗进了更多的悲情和忧伤。

  按照农村的习俗,家家户户门前都烧着一堆火,防止死者纠缠活人。三舅不是那样的人,他的为人是有目共睹的,做鬼的三舅我想也会是一个好鬼的。鞭炮声响彻方圆几十里,雷鸣过后的村心街道都被铺上了红色的炮壳。哭声震天,哀乐响彻,整个村庄及周围都笼罩在悲痛的氛围里。灵柩里的三舅被我们从四周拥围着,我挤在送丧的队伍里,浑浑噩噩,哭呀哭,直哭到三舅的灵柩到了墓地。

  一切按照当地的习俗走过程,只是,新形势下,墓地开挖和填埋都是挖掘机,这样省下了许多的人力和劳力。旧时埋人全凭邻里帮忙,一铁锨一铁锨的土被人力埋下,那场面,轰鸣而震动。有的人家孝子不孝,就会被帮忙的人停下手工,头都磕破了,也换不来帮忙人的卖力填土。

  人活一世,活的乡兴全在这里,三舅的葬礼都是尽心尽力的他们给办的,没有任何的瑕疵和纰漏,三舅用他的厚德换来身后这些人和事的真诚与实在。

  给旧坟的祖父祖母,大舅母(女人泪篇是第一个大舅母的故事)她们送了钱。又哭了最后一场,告别三舅,从此三舅就被永远的留在了这里。虽然,这个地方就在村子的西南,然而,阴阳两隔,近和远原来是这样的难以明确和断定。

  照片里的三舅依然光彩的笑着,整个事件好像全然与他无关。世界上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只有送行的人才知道,即便是月球的游历也会有相见的一天,而阴阳的相隔竟然就是永远,多么沉重的永远,今生再无相见。

  20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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