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退休回到屿霖的这两年,依怡也在慢慢适应,其实依怡这些年一直不愿意结婚,除了工作压力大,个人很优秀等等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成长过程中父亲陪伴的缺失。
年幼的时候姐妹俩都很盼望父亲回家,因为每一次父亲都会带一大包各种零食,那些年的凌澳算是极少数进口商品极其丰富的城市之一,那些年星海产的饼干糖果是许多小朋友心中的奢侈品。有时父亲也会亲自给姐妹俩打开罐头糖果,一人一颗,放在嘴里手上还会留一些细细的糖粉。尽管母亲总是嗔怪他乱花钱,但父亲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俩女儿真的很舍得。当然,忙碌的工作加之异地工作,分别成了常态。每次离家前俩女儿都会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总说,你们一人一天一颗糖,糖吃完了,爸爸就回来了,结果很多时候,罐头里的糖粉摇得莎莎响了父亲也没有回来。
长大后,姐妹俩也慢慢明白,父亲和他的同事们那些年的不易,凌澳是一座兼具海陆空口岸的城市,而这些口岸的重要性,许多人或许并不能深刻体会。父亲所在的罗岗口岸,建成几年之内同关量成倍增加,不久就成了全天候陆路口岸,一天二十四小时,数不清的货车,见证了一座城市的成长,而当时还隶属岭海省BP局的罗岗FIS,则是罗岗口岸的重要守护部门之一。对面是一座高度繁荣的国际大都市,身后则是一座正在逐步成长的新兴城市,其实这些BP队员或是九八年后第一批职业化GSII的职业化PL,或许都不会想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身后的这座城市将会如何如何,不知不觉中,青春不再,只是点滴之中,一代又一代口岸守护者也见证了一个奇迹。
当然,对于齐父来说,平日不顾家,更多的时候就是定期交上存折然后家中事务都听妻子安排,毕竟结婚这些年,妻子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老人,真的很不易,许多时候,纵使不赞成妻子的一些做法,非原则性的问题他也是得过且过。在姐妹俩心中,家庭事务事务关乎俩姐妹的关键时刻父亲真的指望不上。尤其是在小女儿心中,中考过后的日子,如同噩梦一般,而父亲,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能理解小女儿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毕竟自己也没读过高中读过大学,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高级指挥官的位置,其实那些年整个BP系统,从普通队员到指挥员指挥官,拥有本科学历的,真的很少很少。当然那年已经为部门职业化转改试点忙得几个月没回家的他,得知小女儿自己报名成功即将去峪西BP局做一名普通BP队员而妻子近乎“发了疯”似的反对时,他一个电话打回了家里,结婚二十几年,他第一次这样对妻子说话——“尊重孩子的选择吧,给孩子们留点脸吧。”
小女儿很争气,离家数千公里,近乎是从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到了最偏远的地区,五年后各项表现优异的她提为指挥员,在乌市BP指挥学院拿到了大专文凭,一边工作一边自考,三年后又通过自学考试拿到了本科文凭。而齐父,在新组建的凌澳GSII中继续担任高级指挥员,见了不少新招入的新人,清一色的大学本科,后来还有不少研究生,慢慢地,她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俩姑娘对他这个老父亲有些疏远。
那年妻子病危,小女儿一家在最后三天赶了回来,一些不明就里的亲戚朋友说这孩子不孝,而只要齐父在场,就会把他们怼了,不说义正言辞也是掷地有声,小女儿小女婿不仅仅是在艰苦的边远石城地区工作,他们所在的部门,可以说是处在最高风险的一线,作为一位也曾穿过橄榄绿二十余载的老BP队员,他不能让再让同样身着橄榄绿的小女儿女婿心寒委屈。当然,妻子的离世,对他打击也很大,总想着来日方长,快退休了可以好好陪陪她,没想到……或许只是这些年,妻子太累了。
退休的日子,选择和大女儿生活在一起,至于小女儿以后愿不愿意转岗回屿霖,他也会尊重她的选择。每天早起慢跑几圈然后扫扫地看看电视报纸遛个弯买些菜,那些年过年岗位执勤回不了家却也练就些许厨艺,至于依怡,每天忙完工作回到家吃到父亲烧的菜,感恩之余也会有些难言的……痛。她也知道那些年父亲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很难顾家,她也会提醒自己不要让自己的不成熟伤害到了已经很不容易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