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里最近的大传闻就是明国公府的郑小姐在公主府的宴会上服用阿芙蓉,死在了公主府一处厢房里。
事情传的很乱,有的说亲眼看见太医验尸了,也有的说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她贴身侍女的尸体在公主府的园中湖里找到的,如果是服用阿芙蓉死的,侍女为什么也死了,总之众说纷纭,最后都道明国公府今年运道不好。
小满刚知道了这件事,有些后怕的道:“小姐,你提前就知道了八公主会下阿芙蓉?”
申屠婵摇了摇头,调好了琴弦将琵琶放下:“不知道,只知道酒水里有东西,他们用这个来害我,我将计就计。”
小满还没说话,春分从外面进来了。
小满拿着琵琶下去了,春分才小心的道:“奴婢这几日打听了,老夫人写信让侯爷回来的事情,是三夫人提过的。”
申屠婵没有说话,她又接着道:“三夫人前几日跟老夫人说,侯爷十七了,早早成亲,老夫人也能早点抱上孙子,咱们镇北侯府这几代人丁都不怎么兴旺,这几句话说到老夫人心坎上了,老夫人才急着让侯爷回来。”
申屠婵将几根细细的琴弦收进袖子里:“天津卫又不远,侯爷回信了吗?”
春分摇了摇头:“还没有,小姐,您不想让侯爷回来吗?”
申屠婵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天津卫比京都安全,他不在家中我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后边几天申屠丹林那边一直没有回信,这件事情便暂时搁置了。
如今已经开始入冬,京都城今天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小满早上起来时发现外面已经下了一层霜。
她昨天晚上在院子里陪申屠婵练剑练到了很晚,今天她一进申屠婵的闺房发现申屠婵已经起来了。
申屠婵正披着外袍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侍女在给她梳头。
春分端了首饰盒子进来,看到小满站在门口便道:“别站着,去让下面的人把早膳呈上来。”
小满一愣:“今天怎么这么早啊?小姐要出门吗?”
申屠婵才想起来这事她是跟春分说的,小满不知道,便笑着道:“忘了跟你说了,今日要陪祖母和三叔母去卧佛寺。”
小满哦了一声便急忙要下去准备。
申屠婵又道:“要在寺里住一宿,明日回来。”
卧佛寺离城里有些远,一来一回要好几个时辰,再加上马上天气变冷,今年冬天应该都不会出来拜佛了,老夫人便提前两天叫方氏往寺里送信了,都是女眷,要了清净一些的厢房。
方氏自从那日去公主府参宴前见过申屠婵,这几日都没有碰到她,她听闻了郑萃萃死的事情一阵心惊胆颤,后怕的觉得幸亏没让申屠祺去,申屠祺年纪小,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事情,据那些去参会的小姐们传,她们有好几个还看见了郑萃萃的尸体。
但是她心里总觉得异样,申屠婵怎么正好就没带申屠祺,难不成她提前知道了什么风声不成。
何况捕风捉影的传闻里还有八公主要把这脏水泼到申屠婵头上,说兴许是她害死了郑萃萃。
方氏一抬头,申屠婵正笑着看她,她顿时心头一跳,干笑了一下道:“最近天气冷,婵丫头穿厚些。”
说完就着婢女的手上了马车,申屠祺今天和方氏坐了同一辆马车,申屠妤则是自己跟着申屠婵一辆。
申屠妤绞着帕子站在一旁,她是庶女,只能等着申屠婵先上去,申屠婵送完了老夫人和方氏,便冲申屠妤笑了笑。
这辆马车里就坐了申屠婵、申屠妤还有春分。
申屠妤一上来便缩手缩脚的道:“大姐姐,打扰了。”
这话说的十分有礼貌,申屠婵便笑着道:“二妹,不必这样多礼,咱们虽然不是同胞姐妹,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该如何便如何。”
申屠妤点了点头没说话。
卧佛寺的路途远,申屠婵昨日没有睡好,便忍不住靠着软枕打瞌睡,春风在一旁坐了一会儿也眯起了眼。
马车里一时间像没有人一样安静,申屠妤看小几上放着茶水,书本,点心,便伸手去拿那几本书,她坐的靠外,便稍稍起身去拿。
手还没摸到那书,申屠婵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申屠婵双眸黝黑,平静无波。
申屠妤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
申屠婵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然后看了看她手的方向,突然收起刚才紧绷冷冽的表情,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二妹,你要看书啊。”
申屠婵坐直了身子将手边那本书递给申屠妤,申屠妤松了口气,双手接过书坐下,似是有些歉意的道:“大姐姐,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
申屠婵摇了摇头,她原本其实也没有睡熟,申屠妤起身时她就察觉到了。
申屠妤拿在手里的是一本诗集,她接过之后便认真的翻看了起来。
马车里再次陷入了安静,春分有些难耐的动了动,以往她跟小姐和申屠祺坐在一起,从来没有感觉气氛那么压抑过。
春分为了打破这沉重气氛便道:“小姐,奴婢准备了一些栗子您要吃吗?奴婢给您剥,或者要不奴婢陪您下会儿棋?”
申屠婵笑着道:“那便剥栗子吧。”
春风从茶几下的小包里拿出栗子来剥,申屠妤不时抬眼看她们。
申屠婵似乎是闲的无聊,便一遍拿了本书随便翻了翻一边道:“二妹,你之前去的庄子离京都城远吗?”
申屠妤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不远,就在京郊,是母亲陪嫁的庄子。”
申屠婵哦了一声,仿佛只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
申屠妤心里其实有些怕她们家这个大小姐,当年申屠婵从漠北回来时,她身边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侍奉的侍女也只有两个,小满和这个叫春分的。
她行李简单,甚至算是有些落魄,漠北那边荒凉,她的打扮便是连申屠妤这个庶女也不如,申屠妤那个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得意的。
申屠婵回来以后除了老太太以外跟谁都不亲厚,也很少出她自己的院子。
有几次在花园里相遇,申屠婵都是坐在凉亭下看落日,申屠妤一点也想不明白,落日有什么好看的。
三年都没翻出花,没在京都城怎么露过脸的人,父母亲一死便跟变了个人一样,京都城的贵女就那么几个,旁人疯抢的想露脸,她轻而易举地就得了赏识,成了太安公主和宝庆郡主的座上宾,一曲琵琶动京都。
她刚从庄子上回来时因为上次的事情十分怨恨申屠婵,觉得申屠婵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出身好,不明白她这种庶女过的什么日子。
但是这几日见过申屠婵,她总觉得这个姐姐哪里不一样,不笑得时候看人的目光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