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差役在小破庙里商量还不够,还要出去商量,徒留他一个人在庙里。
他坐了一会儿那几个人还没回来,越坐越觉得阴冷恐怖,那颜色剥落的佛像和各种垂挂的褪色黄布让他心中有些发毛。
过了一会儿几个差役回来了,不等他说话便道:“东都城里有人保你,你可以走了。”
成国公一惊:“可以走?什么意思?”
那差役有些不耐烦的道:“就话里的意思,有人保你,你不用跟着我们走了,会有人顶着你的名字替你受罪。”
成国公一愣,他第一反应是宇文极在帮他,但是他细想了一下,宇文极不会为了他抗旨,也许以后会为他出头,但是现在是不会为他冒那么大险,这种事被皇帝知道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他十分谨慎的看了看四个差役,这四个人表情平静,只是有些不耐烦他。
成国公笑道:“几位兄弟,此时夜深寒重,不如等明日我们一起离开此地,到了镇上再道别?”
谁知那四个差役里其中一个摇了摇头,上前帮他解开镣铐道:“不必,我们兄弟这便走了,你自便!”
说完他们四个竟然收拾包裹就要离开。
成国公竟然一时有些无措,站起身试图阻止:“行夜路总是多一分危险,几位兄弟行行好,也算明日再捎我一程,来日必有重谢!”
那差役直接甩开他,他毕竟上了年纪,险些摔倒在地。
他眉头一竖,心中有些恼火,只听差役道:“你在这待着能有什么危险,明早不就想去哪去哪了,我们兄弟自去自个儿的地方了。”
四个人说完就扔下他出了破庙,他有些犹豫的迈开步子想要上前去追,一出破庙,冰凉的秋风吹在他的脸上,那四个差役不知道从那弄了一辆驴车,颠簸着驶进了夜色。
成国公甚至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就被丢下了。
他只好赶紧回了破庙里照顾地上的火堆,以防止火堆灭了。
破庙里冷风阵阵,他又站起来将那要掉不掉的破布扯下来丢进火堆,火势大了许多,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心中想着天一亮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先去投奔自己以前的一个下属。
另外一边的布完整些,只掉了个角,成国公想了想上前想要把布扯下来备用。
他走过去掀了掀,被站在帘子后面的站着的人吓的直接向后躲着踉跄了几步。
申屠婵锦衣华服,正带着几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帘子后面含笑看着他,见他狼狈的样子温声道:“好久不见,国公爷。”
他已经不是成国公了,申屠婵此时再这样叫他充满了讽刺。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成国公站直了身子,又装模作样的弹了弹衣摆上的灰尘,哼了一声道:“申屠掌事怎么在此?”
申屠婵从后殿走了进来道:“来送国公爷一程。”
姜澜抱臂站在一旁,他今日没有乔装打扮,脸上洗的干干净净,刮了胡子,缓带轻裘,头戴金冠。
成国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愣了愣,似乎在想东都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
他正要再打量一下这人的长相,一旁的独眼护卫抽了抽刀,又动了动身形挡住了他的视线,吓得他后退几步。
成国公向那敞着的破门那边挪了挪,扫了一眼自己的包袱警惕道:“申屠婵,我有今日是你搞得鬼吧?一个女子,心思这样歹毒,就算我获罪了,太子殿下还是记挂着我的,你想干什么?”
申屠婵背对着他抬头看那斑驳的佛像,她像是没有听到成国公的话,对着佛像道:“借你的法地一用,给你塑金身。”
她说完转身看着胡刀道:“杀了他。”
成国公连行李也不要了,抬腿就想跑,申屠婵带的人直接堵到门口,一脚将他踹出好远,成国公摔到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他愤怒地看着申屠婵道:“我乃是陛下肱骨,太子心腹!你怎能杀我?!”
申屠婵含笑看他:“成王败寇,你杀了我的小满,我要瑞王妃和你的命。”
成国公惧怕的向后缩,胡刀向来利索,几乎很轻易的压制住成国公,一剑刺中他的肩膀。
成国公哀嚎着倒在地上道:“申屠婵!你个歹毒的贱人!”
申屠婵接过姜澜递过来的弓箭,她将弓箭拉开对准成国公道:“你去阎王爷面前告我的状吧。”
说完她连发三箭,箭箭射在成国公的身上,成国公的血将地面浸湿一片,他使力想要再挣扎一下,申屠婵举了最后一次箭对准他的咽喉。
一箭穿喉。
鲜血流进火堆,火势轰然变大,申屠婵垂下手,到现在为止,她才算是彻底给小满报了仇。
宇文极在太安公主这里留宿好几日都没见到申屠婵时,十分随意的问道:“平常申屠掌事不是经常会亲自侍奉你吗?这几日怎么没见她?”
太安公主正在剪烛光的灯芯,闻言剪刀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火中的棉芯道:“她呀,白侧妃不是快生产了么,臣妾让她去尼庵里给白侧妃祈福去了。”
宇文极坐在床边,由侍女服侍着脱了靴子,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白侧妃只是个侧妃,申屠掌事好歹可是侯门闺秀!”
但是他神色间没有任何不赞成,仿佛对太安公主这样抬举白侧妃很高兴。
太安公主放下剪刀,她走到宇文极身边坐下,温柔的道:“那她现在也只算是臣妾的家臣,臣妾使唤使唤她而已。”
言语间带着一点对申屠婵的颐指气使。
宇文极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劝道:“好好的,怎么了?她惹你生气了?”
太安公主靠在宇文极的怀里,伸手勾着他的头发玩,有些不高兴的道:“徐初元死了,她整日都在伤心,便是连臣妾的劝也不听,臣妾说了她几次,她还甩脸子,简直是不分君臣了,臣妾就将她打发出去了,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宇文极沉默了一息,也不知道信没信,安慰道:“她们不是表姐妹么?伤心也是正常,那天在猎场,徐初元临死之前,申屠掌事喊了一句李什么,我没听清,那是什么意思?”
太安公主只是顿了一下,当时场面混乱,她们都以为宇文极没有听见或者忘了这件事,她笑道:“徐初元小时候过继到了李家,后来大了,徐家又将她领了回来,左右说都是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