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宫中见过李静姝一面,一连半个月,申屠婵都没有再在谁家的宴会上见过李静姝。
冯婴如说起这件事情时,申屠婵笑了笑道:“贵妃娘娘想必是过于思念家人,因此需要她时时陪伴。”
冯婴如却摇了摇头:“她正是待嫁的年纪,怎好一直待在宫里。”
窗户外的秋雨冷飕飕的打在窗棂上,湿了一片,侍女没有关窗户,有些风冷冷的吹了进来。
申屠婵的眼神扫向了一旁的春分,春分吓得急忙上前将窗户关了个严实,申屠婵身体好,素来不喜闷热,但是冯婴如却只是深闺小姐,她一时竟然疏忽了。
申屠婵这才转头看向冯婴如:“说不定贵妃那边已经有了打算,咱们看着就是了。”
冯婴如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却有慌张的脚步声。
申屠婵皱眉看了看春分,春分快步向外走去,隔着屏风,申屠婵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什么事情慌里慌张的?都吵到乡君和小姐了。”
外面是内院垂花门门房的婆子,那婆子扑通跪在了廊下,用内室能听到的大嗓门道:“大小姐,您派去湖广的小厮回来,说是宝庆郡主在那边受了委屈,被郡王世子给锁住了,恭王府的公子去了之后与世子大打了一场,最后带着郡主回来了,可是刚到了通州,郡主便见了红,这会子通州大雨滂沱,郡主还困在通州呢!”
申屠婵和冯婴如惊的双双站起。
冯婴如有些失态的道:“郡王府怎么敢!”
申屠婵脸上一片冷厉,室内只静了几息她便道:“春分,你去准备一些上好的药材,吃食,丝绒被褥什么的,一马车装不下就装两车;去把小满唤过来,给我套马,我亲自去一趟通州!”
冯婴如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叫几个护卫跟着。”
申屠婵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道:“把胡刀叫来。”
申屠婵不坐马车,她们骑马,收拾起来自然快。
申屠丹林知道后又派了双泉跟着。
冯婴如还坐着马车送了申屠婵一段路。
申屠婵穿了墨绿男装,她裹了雨披,头上带了斗笠,但是雨丝还是扑了她一脸,发丝湿哒哒的粘在了脸颊上。
双泉跟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他从前只知道大小姐习武,英姿飒爽,但是没想到大小姐如此骁勇。
镇北侯府这一代倒是奇怪,小侯爷白净秀气,手无缚鸡之力,大小姐却是武能骑马习剑,文能琴棋书画。
京都城到通州并不算很远,但是骑马到了也是夜里。
申屠婵在泥泞里颠簸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宝庆郡主落脚的驿站。
驿站外面的茶棚子里此时还有恭王府的侍卫守夜。
一看雨幕里冲出了几个驾马的人,马上手持在刀上喝道:“来的什么人?!”
不等双泉开口,胡刀一马当先,嗓门粗亮道:“不得无礼!燕王府护送镇北侯府大小姐来接郡主回京!”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刀倒是收了下来。
镇北侯府的大小姐确实是郡主的好友,但是这秋末雨夜,寒气袭人,哪家的贵女不是在暖阁里吃茶赏雨。
小满驱马至前:“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通禀!”
说着径自下马,然后去扶申屠婵。
真的是女子,几个侍卫顿时通禀的通禀,上来牵马的牵马。
宝庆郡主刚服了药,正面色不悦地听着小侍女说话本子。
说到小姐对公子一见钟情时,宝庆郡主便道:“行了,什么酸唧唧的东西,下去吧!”
侍女赶紧闭嘴下去了,她的贴身侍女上前哄道:“奴婢的好郡主,这不是怕您无趣,矮子里头拔将军,找个小丫头给您解解闷嘛,小丫头不知道您的性子,别生气,奴婢给您讲个公主三休驸马的故事!”
宝庆郡主也不想无缘无故的把脾气发给婢女们,便道:“二公子三公子那边歇下了没?”
去湖广接她回来的是恭王府的三公子,到了通州,恭王府派了二公子来接,刚才晚膳时契阔了一番,这会子两兄弟估计正在说湖广那边的事情。
侍女不敢提这话茬,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便听到外面一道匆匆的脚步声,小婢子大声道:“郡主,镇北侯府的大小姐来通州接您啦!人已经到了驿站门口!”
声音是掩不住的喜色。
宝庆郡主登时又惊又喜,掀被子便要下床:“阿婵来了?外面不是还下着雨?!”
贴身侍女名唤喜令,急忙上前压着她坐下,又高声对门外道:“还不速速将申屠小姐请进来!”
驿站陈旧,外面的声音能传进来,小婢子还没说话,宝庆郡主只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甚至还能听见婢女问礼的声音。
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便听到申屠婵隔着门道:“郡主,当日说过,等你回来我一定来接你,申屠婵一诺千金!”
宝庆郡主扑哧笑了:“还不快快进来!”
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正诧异,小满推开了门。
申屠婵衣裙半湿,额前的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几乎狼狈不堪。
她进了屋没有往里进,只远远站着含笑看着宝庆郡主道:“催什么,还能掉头回去不成。”
宝庆郡主没想到她真是雨夜纵马赶来的,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生气,转头呵斥喜令和小婢女:“傻了不成,还不赶紧给阿婵更衣!”
一番人仰马翻的忙碌之后,申屠婵穿了宝庆郡主的衣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喜令急忙将手里的小暖炉递了上去,申屠婵摆了摆手没接。
小满接过那手炉放在了她身旁。
申屠婵喝了姜茶后身子暖和了许多,笑道:“不必担心,我没事,倒是你,这地方简陋,天气又差,你回来的匆忙,给你带了些吃用的,估计要后半夜才能到。”
她话刚落音,宝庆郡主竟忍不住落下泪来,又急忙用衣袖去擦。
申屠婵唬了一跳,刚才在门外她便问了小婢子宝庆郡主的情况。
说是受了些委屈,但是人好好的,毕竟长途奔波,所以见了点红,孩子没事,只是要好好养几日再回京。
申屠婵一瞬间以为是小婢子不知内情,她还没说话,喜令便一边用丝帕给宝庆郡主沾脸,一边苦笑道:“小姐,我家郡主自有孕以后,是受不得一点委屈,花落了都得哭一场,如今见了您,那是又见了主心骨,可得好好跟您哭诉一番。”
宝庆郡主扑哧笑了,伸手打了喜令一下:“滚一边儿去。”
申屠婵这才松了口气,微笑道:“有道是小孩见了娘,无事哭三场,郡主离家一场,这回家了先哭闹也是人之常情。”
两个人挤兑的宝庆郡主一点伤感情绪也没了,只道:“看你这么为我奔波,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