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1日,冀中这块盛产棉、麦的大平原,这块拥有八百万人口的抗日民主根据地,突然遭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大风暴:冈村宁次亲率七八万精锐部队,从四面八方来了个铁壁合围,轮番大扫荡。这就是“五一”突变。
久经考验、在战斗中锻炼出来的冀中军民,从5月1日开始,就日日夜夜地和敌人苦斗鏖战。但是,在敌我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为保存有生力量,主力部队不得不奉命暂时离开冀中,朝山区转移了。冀中的工作,也不得不暂时转入了地下。
人说:“五一”扫荡最残酷,其实,残酷莫过于“五一”扫荡过后、青纱帐撂倒、西风吹来的秋末季节里。那真是炮楼成林,公路成网,藏无可藏。
一阵剧烈的摇晃,仿佛要天崩地陷似的,我和沈阳北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游戏七”,我们二人就一同穿越到了这个时期的一个凄风苦雨的秋夜里。
在一间光线不足、又很狭窄的小屋里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摊有一张褪了色的地图。沈阳北立在桌旁,他手背蹭着下巴颏,看着地图沉思。
“按照游戏指令,我们明日二十三点要赶到康关。”他用红蓝铅笔指点地图说:“那里是敌人的‘治安’区。”
他接着说:“指令要我们突破层层封锁线,踏过保定以西的整个敌占区,安全地把情报送过铁路。”
我忧心忡忡看他,“你有什么打算?”
他摇摇头,“随机应变吧。”
好像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在群山耸立,怪石繁多的窄窄山道上,我们朝着康关村前进。秋天的山风吹得挺硬,因为紧走赶路,我额上、手上、浑身却热得冒出了汗。我们时而爬上陡峭的山岭,时而跨过横卧的小河。
太阳移到正南方,我们到达了康关村,他把走的路线,应注意的事情一一又和我对了一遍。
一切安排妥当,我们朝敌人“确保治安”区走去。出了山沟,走过六七里地的丘陵地带,一望无边的平原展现在我们的眼前。掉在山后的太阳留下一片紫红色,当秋月像盘子似的从东方升了起来。敌人的炮楼,像望乡台似的一个一个地在平原上戳立着,扇子面的望去,就能望到七八个。
我们停了下来,等待夜晚。
风息了,月亮更明。
夜幕降临,大地显得分外宁静。
直上直下,一眼望不到底的封锁沟,像是悬崖。
沈阳北看我一眼,“准备好,过沟!”说完,他脸朝里,像小孩打滑梯似的,哧溜了下去。我跟着他滑下去,刚要站起来,他忙爬起来搀扶我,我发觉自己下沟应该是砸到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他只说:“跟紧我。”我忙跟在他的身后,脚手一齐动的顺东边高高的沟坡往上爬。他紧蹬了两步,伸手扒住沟沿,跳了上去,回身伸手,又把我拽了上来。
脚刚挨住地,突然他伸手捂住我的眼睛,悄声说:“有尸体。敌人应该是为了要吓唬过沟的人。”我听了,身子不禁一抖,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液,他半拖半拉着我赶紧离开。
“口令!哪一个?”炮楼上的敌人,可能听到了过沟的音响,嗷地嗥叫了一声。接着,其它炮楼上的敌人,也“哪一个?哪一个?”地叫问起来。根据游戏提示,敌人问过几声就会开枪,沈阳北悄悄说:“猫下腰,紧跟上。”
两个炮楼的敌人同时开枪了。机、步枪的交叉火力像刮风般的横扫过来。子弹打得又低又密。不过,我们早已走远,子弹全都落在我们走过的路上。
我们平安地爬过了两道封锁沟,顺当地通过了三个大据点,接近了江城据点。
沈阳北说:“根据游戏提示,江城的敌人,在江城一带活动得挺厉害,不分黑夜白日的出来。因此,越接近江城,我们就越要提高警惕。”
我点头,“嗯。”
月亮悬在头顶上,附近村庄传来了驴叫声,我们抛开大道,蹅着野地走起来。沈阳北朝月亮望了一眼,他说:“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听到身后好像有声音,我和沈阳北说:“有人在后面跟着。”
沈阳北一怔,蹲下来眼睛不眨地朝后一望,是一大溜人在行动,走的非常急促,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咚咚的脚步声。
“走!”说罢他拉着我跑起来。突然,枪声从身后叭咕叭咕地响起来,我们也就跑得更紧了。
跑了一阵子,枪声逐渐甩在了大后面。保定车站上向外照射的电灯,贼亮贼亮的,越来越清楚了。从紧北面开来的火车,嘁咔嘁咔地响着。
“几点钟?”沈阳北问我。
“二十二点二十五。”
“快到时间了,我们过桥洞。”他拉着我紧走起来。
五里铺村北,架在河上的铁桥出现了。高大的桥洞,像没有关闭的城门。嘁咔嘁咔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铁桥两头炮楼上放哨的敌人的咳嗽声,也被这嘁咔嘁咔的响动压了下去。我们猫腰钻过桥洞外的铁蒺藜网,穿过桥洞,成功过了铁路,终于将情报交给了来接头的敌后武工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