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一下子被贬到如意县当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尉,不是因为他违法违规,只因他为了一个普通百姓说了句公道话得罪了权贵。他本是执法之人,眼睁睁看着权力被滥用却无能为力,他的心情多多少少有点儿沮丧的,前途未卜,未来无光。
那日,他见到乔绿衣,面对恶臭熏天的女尸,几个大男人都受不了,她却淡定的检查着尸体,抬头看他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友善的笑意,那个画面,让他感觉非常震撼,她有着宠辱不惊的姿态,却有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也就是在一刹那,他对这个绿衣小姑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想问她案件的事,她竟然回复他,“大人,我下班了。”她笑得仿佛一只小狐狸,娇娇柔柔的嗓音像是只小猫在他的心上舔了一下,他大脑一时一片空白。
她是个仵作,他印象中的仵作都是内向的、阴郁的、孤僻的,可是他发现她很爱笑,她热爱她的生活,她的小院子被她收拾的整洁又温馨,处处生机勃勃。她的仵作房也是明亮和干净的,她好像是有点儿洁癖。她身上总是香的,每每从他身边走过,他都能闻到她衣服上、头发上淡淡的花香。以前他讨厌那些把自己涂抹的香喷喷的贵女们,他觉得那些香味冲鼻,根本不好闻啊,可是她的味道却很特别,那味道就像是有一根软软的羽毛从他心头划过。
她生活中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喜欢逛街,爱吃,隔着一道墙他常常能够闻到她做饭的香味,真让人垂涎三尺啊,也常能听到她和她的两只狗谈天说地,听她因为看了有趣的话本而哈哈大笑的声音,他听着听着就跟着笑了。
她是一位出色的仵作,能力出众,可是她好像并不清楚自己有多厉害,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他欣赏她的专业。当他从老余嘴里听到说:“乔仵作怕别人嫌弃她,所以才不和大家一起吃饭的。”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揪了一下,他心疼她的懂事。听她风轻云淡说着自己的身世,他发觉她就如那山石下的小草,不屈不挠,拼尽全力也要穿过山石,只为仰望阳光,他佩服她的坚定。
面对她,他心情总是莫名其妙的复杂。
看到她和老余“出双入对”“谈笑风生”,看到她害怕时会紧紧抓着老余的衣袖那么依赖老余,看到她开心的爬上老余派来的马车而坚决不要和他共乘一骑,他心里闷闷的,又莫名其妙的烦躁,他甚至开始有些嫉妒老余。有好几次梦里,他捏住她小小的下巴,将她带着笑意的脸对向自己,“你能不能看看我?”他一下子惊住,因为他听到自己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听到那个囚犯出言轻薄她,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怒了,他竟然会乱用私刑,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会怎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他总想靠近她,可是又不太敢靠近她,每次看到她总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做正事,一些念头总是自顾自的往他的脑子里钻,特别是看到她唇角微扬,他心下更是奇痒难耐。
那日他与她共乘一骑,若说他没有一点儿私心,那就是撒谎。她的身子又软又香又暖,她的发贴上他滚烫的脸颊,他心如擂鼓,喉咙微微的上下滑了些许,只有将缰绳握紧。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抱一下她,她会不会抽他一嘴巴呢?
他是贵门公子,曾经的大理寺少卿,不是没有见识的楞头青傻小子,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见过呢?为什么偏偏就对她动了那些歪的没边儿的心思?难道她给他下了什么蛊?
他想见她唯一能找的借口就是工作,可是她偏偏并不热爱工作。他是京城小姐们口中一表人才的金龟婿人选,可她看他却跟见了鬼似的,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他抓去加班,他为此郁闷极了。
他得到消息,他很快就要官复原职,回去京城,他这一走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她最后会不会嫁给老余?会不会去与那个邓县令堂哥的表外甥相亲?他只要想一下,都会觉得心慌、心烦、心乱。
他必须得带她一起回京城,他得弄清楚自己对她这到底是什么一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