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在一家私房菜定了包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能找到这些小店。怕乔希尴尬，也怕出事，罗西牵着乔希先上了楼，顾熙泽隔了好一会才上来。
乔希坐在赵佳边上，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大人拎着的犯了错的孩子。
罗西依旧微笑着，看戏，想文案。
赵佳自顾自倒酒，看戏，想台词。
像是一场哑剧，直到顾熙泽落座，赵佳把酒转过去，轻声说，“速度挺快啊？昨天晚上还什么都想不起来，今天早上就一起吃了饭，厉害厉害。”
顾熙泽没说话，把身前三杯酒全喝了，嘴上还噙着淡淡的笑。没法解释，解释不清楚。显而易见，这个局，早有预谋，绝不是巧合。
“赵姐，我输了。”顾熙泽拉开椅子坐下，“但是，心服口服。”
赵佳看了眼身边把弄手机的乔希，“希希，你怎么想的啊？”
乔希愣了下才开口，“什么怎么想的？”
“人小顾喜欢你，你没看出来？”气氛一度降到冰点，一席人甚是尴尬。
罗西开了口，“赵姐，还是不要这样了吧？我们俩出去，让这俩孩子自己聊聊吧，您这跟问审似的，还怎么好好聊聊呢？”
赵佳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自己聊，我出去透透气。”
罗西对乔希笑了笑，也出去了。
乔希忽然觉得，罗西这个人吧，越笑越冷。她忽然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诶，一言难尽。没法解释，越搞越乱。
就是个局，什么时候入场的，已经无法深究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适时还是要找机会离场。啧，是有点麻烦啊……
“那什么，你先说吧，反正——是你先主动点。”
“中午接到赵姐的电话，大概才想到会有这些情况。她大概是有点生气了吧。昨晚小聚了一下，她说起你，一开始没想起来，反应过来已经散场了，早上碰见你，就想会会你，然后顺路带你吃早餐。再往后，当下种种。”
有条短信进来，是罗西，“老板，你们聊，我俩在隔壁。”
顾熙泽看了一眼，关了屏幕，做总结词，“其实赵姐说的也没有错，只是我还没有组织好语言，说原话怕吓到你。”
乔希放下手机，“你说吧，今天也被你雷到好几次了，不差几句话。说清楚就行了。”
顾熙泽走到窗边，背身靠着窗棱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出道小半年，一直是赵佳在带，因为不习惯圈子里的规则，又读书去了。读了研究生，出来工作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表演，然后准备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算是复出。偏偏这么巧，又和你见面了。之前在圈子里，不敢任性，后来出了事，发现，有时候还是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喜欢而已，努力才有机会。最后，我很抱歉，今日的一系列行为，吓到你了。”
乔希调整坐姿，面向他，“可是你对我一无所知，何况，你终究是要在这个圈子里的，我只是普通人，还是个学生。”
“一见钟情够不够？”
乔希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脑子里的思绪就像是窗户棱上的花纹一样繁杂，只是花纹有章法，她的思绪没有。其中夹杂了几丝悸动、惶恐。笑死人了，怎么回事啊？啊？要不要面子了？
没关系吧，总要大胆的。他都不怕了，自己又怕什么。
乔希喝了口茶，又清了清嗓子，“咳，那，是要试试吗？”试你个大头鬼……好家伙，上钩了。
顾熙泽有一瞬间受宠若惊，怔在窗边，回神之后又回到座位，喝下一整杯茶，“我，没有听错，对不对，乔希？你说，我们可以试一试？”
乔希把桌边的菜谱扔过去，“点菜啦！”
是恼羞成怒了。
走一步看一步，走一步算一步……不慌不慌……
罗西和赵佳在隔壁，喝茶聊天，“赵姐，你说这俩到底有没有可能？”
刚想接话，罗西有电话进来，“喂，怎么啦？......嗯，还没......行。”
挂完电话她笑着说，“小顾说点好了菜，咱俩不用纠结吃啥了。”
赵佳笑了笑，说，“其实吧，看人。说实话，这算盘，啪啪响，有点经验多看几眼就知道，你再多待几年也会懂的。但是从朋友的角度看，在一起是希希吃亏；从外人的角度看，不管怎么样其实都是女孩子吃亏。到底还要你们自己下点功夫。算了，看吧，慢慢来，以后再说吧。走一步算一步。现在这样，每一步都是进退维谷。但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今天会有一个顾熙泽，以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
罗西仔细想了想，确实，这事得看人。
“咳咳，乔希，你之前，有过感情经验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行不行，要端住，他就是个普通人，他就是个普通人……
“有人追，但是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什么你说，我尽量改正。”顾熙泽边说话，边剥虾。他一直很喜欢白灼基围虾，别人喜欢蘸芥末，他偏偏喜欢蘸盐渍姜末。
“随缘吧，不同的年纪好像会有不同的喜好。小时候喜欢的，现在也只能是一种怀念了。”
顾熙泽笑了，把剥好的虾放在玻璃转盘上，转过去给她。他剥的很干净、完整。乔希夹着虾把各种酱料全部蘸了一遍，直呼过瘾，清甜爽口且Q弹。
“你要是喜欢吃，我再点一盘。”
这回乔希已经吃开了，便没了之前的防范与疏离，“那你剥我就吃，不然别点了，浪费~”
“行。”顾熙泽出包厢门唤服务员又加了一份白灼基围虾，回来时笑着说，“和我妹妹一样，只吃剥好的虾。”
乔希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问，“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地方啊？”
“四岁半的时候香港回归，在深圳住了一段时间，高中的时候又回香港了，差不多毕业，后来，你懂的。”
乔希哦了一声，又把螃蟹转过去，暗示意味极为明显，开口却是，“一见钟情是真的吗？”
“假的。”
“咳咳......”乔希惊地把刚夹的虾仁掉回盘子里，感情她栽了呗？？？
“不过，日久生情倒是真的。见面之后，你所有的公开演讲比赛我都有看，之前还想要不要在你念书的地方把研究生念了，想了想，还是在国外比较好。不会受到叨扰，还能锻炼自己。”顾熙泽忽然笑得很和煦，“怎么了？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觉得很意外。”
“没关系，习惯就好了。对了，基于我们的关系，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不会被曝光，只是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叨扰到的是你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习惯有外人参与我的生活。”
“其实，这样跟着你，同和赵姐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顾熙泽把剥好的蟹肉放在盘子里，转过去，“你要是能这么想也好，差不多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问你哦，你和罗西姐姐讲的官宣是什么啊？”
“公开私人微博。”顾熙泽去洗手，回来时看见乔希对着蟹膏皱眉，“不喜欢就给我，以后专门给你剥蟹腿。”
“这玩意不是肺吗？？？”
顾熙泽觉得好笑，“猪脑花不也有人吃吗？算了，别勉强，给我吧，我不挑。”
饭后，顾熙泽提议到附近走走，乔希答应了。随后，顾熙泽又跟罗西打了招呼，然后把车钥匙给了罗西。
顾熙泽带着乔希在小巷里走着。小巷灯火通明，数十家大排档坐落街头，满是烟火气。
乔希双手插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气氛啊，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喜欢灯火通明、繁华拥挤，那些很富丽堂皇的地方。”
顾熙泽笑了笑，把自己戴的棒球帽摘下来，调整大小，斜扣在乔希的头上，“每个人的喜好，不尽相同，多一点时间，你会发现更多。”
“但愿，不会有遗憾，像你这样的人，......呵。”
他轻轻把手伸进她的口袋，包住她的手，“没事，不用担心。”
她的手，轻轻勾了勾，他的。
几分好奇，几分惊喜。像小朋友吃了糖，又像作业被老师认可。
是步行回的酒店，分开时，顾熙泽取下小指上的尾戒，往乔希手上戴，不曾想，她的手指那么细，戴不上去，“有点麻烦。”
乔希怔了怔，“算了，这样，我回学校也不方便。”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虾仁肠粉？”
“嘻嘻，可以啊。”
“乔希，明天让罗西陪你去挑一条链子吧？”
“会不会影响你们工作？”
顾熙泽把她的帽子摘下，捋了捋她的头发，“不会。”
“那你们说好时间告诉我。”
“乔希。”
“嗯?”
“你不要有负担。”
“好。”
乔希正要回头进屋，顾熙泽俯身在她额上一吻，“晚安，好梦。”
“晚安。”
进屋时，赵佳穿着睡衣，在小阳台上处理工作。
乔希也没说话，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漱，出来时，赵佳敷着面膜在床上看新闻，她便凑过去，“赵姐~”
“说清楚了？”
“嗯。”
“你保护好自己，别吃亏，有事就跟我说。”
“我以为你会问别的。”
“顾熙泽人品还是可以的，只是做这行，难免有时身不由己。”
“嗯。”
结果，乔希辗转反侧没有睡着，第二天起来已经十一点，早已错过了吃早茶的点，打电话让酒店送了餐，自己就抱着电脑在小阳台敲敲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