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凛冽,无尽黄沙。
城南还是无尽大山,层峦叠翠,城北就是漫天荒漠,无尽黄沙。
萧六走在风沙里,风沙里没有方向,他却还是一直前行。
风很大,沙曼天,但还是很热,因为太阳很毒。
沙子也很热,但还是有人。
萧六看到了人。
人就站在沙漠里,任凭风沙吹过。
她赤裸着粉嫩的玉足,浑然不怕沙子的炙热,因为她比沙子还热。
她热的还是只穿一件亵衣,一抹轻纱。
亵衣是粉色的,收腰束臀,裁成祥云边饰,上绘赤焰朵朵。
轻纱是白色的,上不过肩,下不垂膝,虚虚掩掩,雪脯冰肌。
萧六迎着风沙,因为她就在风沙的方向。
“你在等我?”
“这里也没有别人。”
“这里本不该有人。”
“但是人还是来了。”
“来了也可以回去。”
“来了就不想回去。”
“可这次我没有借你东西,也没有东西给你。”
“一个女人等一个男人,一般都不要东西。”
当一个女人想要等一个男人的时候,或许只是单纯的想等。
萧六看着火云的样子,这次没有闪避,因为已经牵过手。
萧六继续往前走,走的很稳。
火云还是那样跟着,跟的很稳。
风沙越来越大,因为越来越黑。
荒漠里最怕的就是夜间的风沙。
风沙灌进了破旧的道袍,因为道袍上全是口子,他越走越慢。
风沙切割着柔嫩的肌肤,因为肌肤都露在外,她越走越红。
他越慢,因为沙埋住了腿。
她越红,因为火弥漫了身。
他已经不动,也回不了头。
她还在燃烧,沙近不了身。
“你知道不知道,沙子遇到火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
“是琉璃。”
琉璃很漂亮,有着很多的颜色和光彩。
琉璃很坚硬,能挡住漫天肆虐的风沙。
琉璃却很少,只能勉强罩住两个人的地方。
所以两个人离得很近,近的不需要牵手。
因为已经擦肩磨踵。
“你不该来。”
“为什么?”
“因为我的路很长,没有尽头。”
“我的路也很长,修炼本就是为了长路。”
“但我的路也很痛,痛永不会停。”
“痛到什么时候,我就陪到什么时候。”
有很多话不需要多说,当一个女人想要陪着男人的时候,不说话往往比说话好使。
但是男人想要女人陪的时候,不说话就永远陪不了。
风沙终有停的时候,就像无尽的黑夜。
因为昨日的夕阳又一次升起。
荒漠的日出也是非常美丽。
鲜红的日,映红了无尽的沙。
鲜红的日,映红了绚烂的琉璃。
鲜红的日,映红了飘舞的薄纱。
纱舞的很长,绕在了萧六的身上。
道袍也很红。
“朝阳很红。”
“红的像血。”
“朝阳在东方。”
“朝阳当然要在东方。”
“那我们应该向着朝阳走。”
“最好偏左一点。”
坤州,世城。
最后一个城,最大的一个城。
世城没有城主,因为这里有一个州主。
坤州之主。
世城之门,高数丈,暗六合。
熙熙攘攘,往来不绝。
萧六已到城下,风沙未尽。
火云跟在身后,一尘不染。
女人总是爱干净。
门下有一将,金盔金甲,威风凛凛,拄剑而立。
“你终于来了。”他看着萧六。
人很多,他只看着萧六。
“你知道我要来。”
“连灭坤州三城,不能不来。”
“来了也是为了走,不是为了终点。”
“这里也不是?”
“没有终点。”
“每个人都有终点,你也不例外。”
“总会有例外。”
“你要进城?”
“也可以不进。”
“这里可没有梦花海,你不进,就见不到人。”
“我也可以不去见人。”
“不见人?那你不该来。”
“我来,不是为了去见人。”
不去见人,可以让人来见。
让人来见,必须有让人来见的东西。
两手空空的,谁又能见你。
何况还是一州之主。
萧六有东西,他见每一个人都有东西。
他从袖中拿出一枚铜钱,很普通的铜钱。
普通到掉地上都不会有人捡。
他把这枚铜钱放到了金甲将士的手里,转身就走。
“九阳山。”
他留下了一句话,一个地址,一封战书。
九阳山,落九阳。
九阳是山的名字,也是人的名字,是州主的名字。
天九阳。
天九阳出生在这里,所以才叫九阳山。
萧六已到了九阳山。
火云当然也跟着。
一个本来天下威名的火云宫主,却像一个小女人一样跟着。
即使他们相识没几天,但是对于女人来说,也许那就足够。
“天九阳会来么?”
“会来。”
“因为那个铜钱?”
“还有铜钱上的字。”
“什么字?”
“天元九法。”
“那是什么?”
“天九阳梦寐以求的东西。”
对于一个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诱惑力总是最大的,特别是当这个人自认为实力也能得到这样东西时,他将毫无畏惧。
天九阳想得到,天九阳有实力。
所以天九阳来了。
带着一个女人。
萧六也带着一个一个女人。
这里是九阳山,九阳村,天九阳出生的地方。
一个普通的小山村,普通到旅人都不想暂住。
山村门外有条河,沿河而上,有个深潭,潭上是个瀑布,高数丈,飞流直下,激荡顽石。
瀑布之上宽流急水。
萧六站在水边,道袍微扬。
火云陪在身后,薄纱轻展。
对岸也有两人。
天九阳金光耀眼,睥睨天下。
身边的女人面色凄苦,悲愤绝伦。
瀑布声很大,却遮不住人语声。
“你来自往死山?”
“是。”
“你用魂刀杀了古文通?”
“是。”
“你用梦花破了金忘情?”
“是。”
“你又用巫树灭了巫大罗?”
“是。”
“你好像从往死山带出来不少东西。”
“确实不少。”
“可我还是看不清你的目的。”
“目的,或许就是前行。”
“你对付每一个人,都像是为了冤魂报仇,却又像正好用了克制他们的方法,就像十方和尚的十方俱灭。”
“你知道的很多。”
“既然知道了你的方法,你又送来了那枚铜钱,我便知道了你对付我的方法。”
“但是你还是来了。”
“那是当然,因为知道了,就可以想办法。”
“你很有办法。”
“我一向很有办法,也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她就是你的后路?”
她就是那个悲愤的女人。
“不错。”
“他是谁?”
“你用最恨我的人来对付我,我当然用他最在乎的人去抵挡。”
“你觉得有用?”
“非常有用,因为我了解他。”
“你的确了解他,因为就是用的这个方法才杀了他。”
“你说的不错。”
“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让她活着。”
“所以说,我一向是喜欢留后路的人。”
“那有没有人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有时候后路,不能用太多!”
风动,道袍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