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仁家与几位叔叔的店铺只有二十来米的距离,门头也并没有任何的招牌,只是简简单单的当成住宅来使用。
宁仁家对面有一间猪肉馆,老板是一个满脸胡茬,挺着一副大肚腩的中年汉子,宁仁称他为猪叔叔。
猪叔叔并不是宁仁玩笑般的称呼,而是猪叔叔真的姓猪。
小时候宁仁经常因为这个姓氏嬉笑猪叔叔,但猪叔叔非但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还给宁仁烹饪各种各样与猪有关的美食,尤其是那红烧猪肘,那色泽,啧啧,饱满,那味道,啧啧,香醇,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世间难寻。
猪肉馆里,猪叔叔神情阴厉,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宁仁家的方向,手中猪肉刀犹如小马达一般极速的剁着案板上的一大块五花肉。
“吆,猪叔叔,这是谁招惹您了,咋这么大的戾气啊!”
平日里猪叔叔虽然有些怪癖,从来不与隔壁的几位叔叔婶婶玩闹,只知道一个人躲在猪肉馆里喝着小酒抽着小烟,但其性格宁仁还是非常了解的,从小到大,猪叔叔脾气那是相当的好,宁仁还从来没有见过猪叔叔这般阴厉的神情,当下好奇问道。
猪叔叔看了宁仁一眼,没有像以前那般笑着与宁仁打趣,反而自顾自的将嘴里叼着的香烟取下,对着宁仁家大喊道:
“妹子,宁儿回来了……”
宁仁:“......”
宁仁有些莫名其妙,原本还想和猪叔叔掰扯几句,家里却传来老妈那颇为不善的怒吼声。
“请你出去,以后都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娘俩……”。
没一会功夫,一名中年男子从宁仁家里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留着一头精干的短发,眉毛浓黑而整齐,鼻梁高挺,嘴角含笑,再加上那一副俊朗有型的脸庞,整个人无形中散发出一股男女通杀的迷人气息。
“小宁仁,还认得我吗?”
中年男子微笑着看着宁仁,轻声询问。
宁仁看着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一番,内心不由一喜,惊呼道:“你是罪叔叔?”。
被宁仁称为罪叔叔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眼神里满满的宠溺之情。
在宁仁十二岁之前,罪叔叔每年都会背着宁仁老妈偷偷带宁仁去吃各种好吃的,玩各种好玩的,那个时候宁仁每年最期盼的就是罪叔叔来的那几天,可惜自打宁仁十二岁之后,罪叔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罪叔叔这个称呼,那也是中年男子告诉宁仁的,至于罪叔叔的真正姓氏宁仁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宁儿,回来......”
屋里传来老妈那不容置疑的呼唤声,宁仁苦笑着对罪叔叔摊摊手,流露出一个我也惹不起的表情,乖乖的进屋去了。
罪叔叔黯然的摇摇头,迈步来到了猪叔叔的猪肉馆前。
看着猪叔叔那一身市井小民的打扮,罪叔叔深深的叹口气,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猪叔叔没有回话,头也没有抬起,但其手中那把锋利无比的猪肉刀却仿若一枚炮弹一般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声响向着罪叔叔飙射而去。
面对这种险峻场景,罪叔叔面色从容没有任何惊惧之意,只是眼神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之情。
“嗡......”
猪肉刀在离罪叔叔眉心一寸处停了下来,那里空无一物却又仿佛有铜墙铁壁一般,锋利无比的猪肉刀竟然难以前进分毫只能散发出阵阵嗡嗡颤抖声。
罪叔叔右手抬起,握住刀柄,将其轻轻的放在猪叔叔面前,神色落寞,感慨道:“已经十八年了,难道仇恨真的要一直延续下去吗?”。
“杀我全家,灭我满门,这种血海深仇你让我怎么忘记,你告诉我怎么忘记?你教教我该怎么忘记?”
猪叔叔的眼睛是赤红的,双眼内布满了血丝,但其仿佛是怕被宁仁听到一般,声音显得极为压抑,脸庞上却痛苦万分。
“哎......”
一声感叹,一声落寞,罪叔叔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麻将馆门口,胡婶和几位叔叔看着罪叔叔越来越近的身影,眼神里光芒闪耀,平日里略显佝偻的身躯于无形中慢慢挺拔起来。
这一个个市井小民的身躯此刻却突然散发出一股浓郁至极的气势,挺拔的身躯仿佛变成了狂风暴雨中的坚石一般,散发着傲然于世的坚韧气息。
“敬礼......”
平日里老实憨厚的牛叔叔在此时恍若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看着罪叔叔的身躯,嘴里迸发出了一个好久没用的词语。
“唰......”
整齐划一的敬礼好似经过千锤百炼一般,气势如虹,震撼人心。
“辛苦你们了......”
......
宁仁家的里屋内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供奉着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着亡夫宁天之灵位。
跪在供桌前宁仁将手里燃着的香烛插入香炉内,恭恭敬敬的对着牌位磕起头来。
供桌边上站着一位神情忧虑的女子,女子虽然穿着朴素,容颜却是极美,其肌肤若雪,肤白如玉,再加上眼神里流露出的淡淡悲意,竟让人忍不住产生一股怜惜之情。
这名女子便是宁仁的母亲萧晴。
“妈,别再难过了!老爸在天上看着会心疼的!”
宁仁起身,搂着萧晴的肩膀柔声安慰,内心里却对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有着深深的敬佩。
到底是一个如何优秀的人才能让自己这赛若天仙的老妈如此痴情守候呢!
如果我能有一位这样的红颜知己,恐怕就算是死也应该会很幸福吧?
一直以来,宁仁对于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非常好奇的,可惜萧晴从来不和他讲述父亲的任何事迹,只是告诉宁仁他的父亲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很爱很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跪下......”
萧晴收起眼里的悲伤之意,语气中透漏着不可置疑的感觉。
狐疑地看了萧晴一眼,宁仁感觉老妈今天有些不对,但宁仁不敢多问,只能乖乖的跪在了蒲团上。
“宁儿,今天当着你爸爸的灵位,你能答应妈妈一件事吗?”
萧晴低头看着宁仁,眼神里竟然有些祈求之意。
宁仁不理解老妈为何会流露出这种眼神,但看着萧晴的表情宁仁心里突然有些绞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妈,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萧晴内心里有些挣扎,但思虑再三依然对着宁仁开口:
“宁儿,答应妈妈,这辈子咱就做一个普通人好不好?”
“做一个普通人?”
宁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解的看着萧晴。
“宁儿,妈妈只想让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要去当什么荣耀战士,也不要去什么虚空幻界,就这样陪着妈妈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好不好?”
萧晴半跪在地上,双手抚摸着宁仁的脸颊,眼神里满满的期盼之意。
“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宁仁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明白为何老妈竟然会对自己提出如此难以接受的要求。
成为荣耀战士是宁仁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梦想成真,可老妈却又提出如此要求,这让宁仁如何接受?
“没有为什么,我只要你答应妈妈这个要求......”
萧晴眼神变的坚定,紧紧的盯着宁仁的眼睛说道。
宁仁很挣扎,宁仁不想让辛辛苦苦拉扯自己长大的老妈伤心,但宁仁同样不可能答应老妈的要求。
气氛有些压抑,宁仁跪在地上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宁儿!”
萧晴在催促,语气越发的严肃起来。
“妈,我为什么不能做荣耀战士?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宁仁语气激动,抬头看着萧晴,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倔强。
“不能就是不能,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萧晴被激起了怒火,对着宁仁吼着。
少年心性的宁仁此刻体内血气涌动,情绪失控,张口就喊:“荣耀战士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算你是我妈,可你也不能强制剥夺我的梦想……”。
“啪......”
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宁仁的脸颊上,萧晴亢奋的内心突然一颤,目光瞬间呆愣起来,一直以来为了弥补宁仁缺失的父爱,萧晴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宁仁,从来没有动过一次手。
“妈,这个荣耀战士我当定了......”
宁仁起身,对着萧晴喊了一句,捂着通红的脸颊迈步跑出了屋子。
“天哥,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萧晴神色瞬间憔悴,身子瘫软在地,眼睛里泪花闪现,非常无助的盯着供桌上的宁天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