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校门,打个电话给妈妈。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木木问:妈妈上班累不累?
妈妈说:累,我还算能干能累的人,都累的不行,比在家兴田种地累上许多,我因为识字有时还能歇歇做做台账什么的,车间里的人从上班到下班就没停过,累的都麻木了,回家腰酸背痛的,想睡觉又睡不着。
木木说:不行,就换一个工作。
妈妈说:哪个山头老虎不吃人,换一个也一样,做老板的,哪能看到员工闲着呦。
木木一阵难过。
妈妈接着说:木木,你知道鲁迅笔下的“闰土”吧,现代人被生活压的就像“闰土”一样,麻木脸上没有一点笑色,机械的上班机械的加班然后机械的下班,嘴角的苦涩如果能像洗脸毛巾一样拧,应该都能拧出水。
成人和孩子的悲喜是不相通的,像儿时那场洪水,大人们的苦叹跺脚,孩子们的雀跃蹦跳,那种的泾渭分明。社会对于她们来说还很遥远,生活的苦就像闻到苦没吃到肚子里的苦。说再多也只是鼻头那块酸楚,好好学习听的多了反生出叛逆,对于闯荡社会,就像武侠小说里闯荡江湖一样让人豪情万丈,顶礼膜拜。木木没有打过工不是很理解,只知道很累,方格也说过很累,但可能她是年轻人,只是累没有压力,下班后会去唱歌溜冰上网吧,年轻人下班后的狂欢抵消了工作一天的疲惫。只也许看着车间窗外的风景,有某个瞬间,陡而伤感。
妈妈接着说:办公室有个小姑娘,年纪也不是很大,可能也就比你大个二三岁,高中没上完就出来打工了,她从上班来我就没见她笑过,每天挎个包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偶尔加班也没有什么表情,一个人坐在食堂那个角落吃饭,听歌,话都很少。那天上班她来问我要台账,我看她笑了,第一次见她笑,我忍不住问她,小姑娘今天笑什么呢,一直乐呵呵的。她说,阿姨我辞职了,明天就不来了。看得出来,那天她真的开心,从早上到晚上她都开心着,走路蹦蹦跳跳的,那天她还加班了,没有埋怨苦瓜着脸,相反像是买一送一得到了双倍开心。
妈妈话锋一转感慨的说:这年轻人笑起来是真好看。
木木呵呵一笑,然后说:妈妈你要是太累,就去爸爸那里上班得了。
妈妈赶紧拒绝说:去那里还不是要干,况且我不想和你爸掺和在一起,我是不会上他当跟他一块做生意了,我当个苦工一样忙前忙后,他呢要么打架要么半途而废,生意是做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意志力,跌倒爬起来跌倒爬起来,你爸还一直说,东方不亮西方亮,给我洗脑给他自己东山再起找借口,算了随他便了,年龄大了看他折腾我头疼眼也疼,不在一起最好了。他挣他野心的大钱,我挣他看不起的小钱。
妈妈被爸爸捆绑了几十年,还是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