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芊芊见他要走，忙拦住人：“言清大哥留步，我是来寻你的！”
穆言清缓缓转过头，他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要展露一个微笑，却没成型，让那没有生气的脸上徒增了一丝苦涩。
游芊芊心里沉沉的发闷，她好想问一问，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问了她若给不出安慰的话，又该如何。
穆言清缓缓启口道：“纤纤姑娘但说无妨，言清记得欠纤纤姑娘一个承诺。”他说着抬起手从怀中摸出一物，伸到游芊芊面前。
掌心摊开来，一块玉石静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心。
游芊芊盯着那玉石看了一会儿，觉得说不上来的眼熟。
“这是……”她眼睛一亮，忽然想起那日山林里，她和月无帮着穆言清他们打退夜兽一事。当时事后，穆言清说要言谢，她记得没错的话，当时穆言清就是以玉石赠她了一个承诺。
她仔细打量着穆言清手中的玉石，发现上面有一条很明显的裂缝，那裂缝将那玉石从头到脚分为两瓣儿，可是玉石却神奇的并没有分裂开来。
她忍不住问道：“这玉石怎么裂了？”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玉石中原先镶嵌着个什么东西，当时她没看清具体是个什么，但确记得是有个东西在的，可是现在玉石中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连红血丝也没有了。
可是她又分明确定，穆言清手中的玉石就是当时那块。没什么，女人的直觉这么告诉她。
穆言清闻言，低头看向玉石，似是在回忆。突然，他眉头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很痛苦的回忆，只见他忽然抬起手扶住额角，脚下竟是要站立不住，向下倒去。
游芊芊心里一惊，以为是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忙道歉：“言清大哥，对不住，我，我不是……”不是什么，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想要上前去搀扶，可伸出去的手，伸到近处，却怎么也不敢去触碰那具仿若枯木落叶的身体。
她心底有个声音提醒她，那具身体经不起外界一丁点力量，一碰就会破碎。
游芊芊烦躁的抓着衣角，心里又乱又怕，若是穆言清就这么在她面前倒下去了，她可要怎么办。
好在穆言清只是身形晃了晃，并没有向下倒去。
游芊芊见他稳住了身形，大松一口气，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问了。
许久，穆言清像是终于捱过了头疼的痛苦，他放下手，缓了一缓，仔细收起玉石，放回怀中，低头看看怀里的盒子，沉吟道：“你也乏了吧……我知道，你一定也乏了。”
游芊芊看的心酸，不忍再看下去。
眼前的穆言清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让人喘不过的悲伤，太压抑了。再多看一眼，她怕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抹开眼角的湿凉，攥了攥手心，提上一口气：“言清大哥，我来是想借你的佩剑一用。”她指一指穆言清背上的两把剑。
回家，她得回家。
穆言清抬起头，愣了会儿神儿，像是在反应游芊芊跟他说什么，他侧目看了看肩头一条布带捆绑在一起的两把长剑，眼中涣散的星芒慢慢凝聚。
忽然，他眼睛睁大，抱着盒子的双手向怀中收拢，紧紧环住，警惕的看着游芊芊，向后躲一步。
游芊芊注意到他的动作，见穆言清误会了她的意思，忙解释：“言清大哥，是你的佩剑，只借你的佩剑一用。”
她小心翼翼道，一边观察穆言清神色的变化。果然穆言清肩膀松懈下来，眼中的警惕也放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
游芊芊紧张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询问：“言清大哥，可以吗？”
穆言清缓缓点了点头，从肩头卸下自己的佩剑“青灵”，低声道：“我与此剑缘分已尽，今后再也用上它，既如此，倒不如放它自由……”
他眼帘垂着，目光暗沉，看不出是否有不舍的情绪。
游芊芊本要接手，听见他说这话，动作顿住：“言清大哥，你这是……”
肩头突然落了一只手，游芊芊回过头，目尘灵站在她身后，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按下她的手，上前从穆言清手中双手接过“青灵”，躬身行一礼。
“青灵”剑被拿去了，穆言清也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眼中最后一点儿神采也暗淡下去。
他幽魂一样转过身，游芊芊想拦住他，却被目尘灵制止。
目尘灵将“青灵”转交给游芊芊。
裹挟着清晨凉意的剑身触到指尖，不知是被那凉意冰到，还是被那剑体的触感惊到，游芊芊的手颤了一下。
同一时间，剑体发出“铮”的一声鸣响，突然乍现出一道青光，随后又缓缓“熄灭”，直到随着穆言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青灵”剑彻底归于平寂。
游芊芊抬头看向目尘灵，目尘灵目光落在远处地平线上已露出整个脑袋的朝阳上。
他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
游芊芊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还没完全转过去，就因受不了朝阳的金辉抬手挡住眼。
忽然，她动作顿住，猛地看向目尘灵。但见初升太阳的金辉映照在他脸上，使得他原本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金光，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乌黑明亮的，竟是一点金辉也没有照进。
“你，不觉得刺眼吗？”
目尘灵转过头看向游芊芊，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嗯，有点。”
可游芊芊却觉得他是在说谎。
扯了身上的纱衣作布巾，将青灵剑仔细裹好，系在背后。
青灵剑大约是自行封印了，剑体变得很重，游芊芊不知道带去封印了的青灵剑是否还有用，但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有太多困惑盘在心头，不知要从何解起，去解就可以得到一切的答案……她不知道，暂时也不想去想了。
两人迎着朝阳，向着穆言清来时的方向踏上穆言清行过的小道，一路向东。
目尘灵告诉她，论道大会将在三日后举起，沿着荒原一直向东而行，走三日，便能赶到赤云门。
她没有再问目尘灵梦境的事儿，也没有问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两人一路无言。
第三日，日暮，在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之际，两人站在了魔域九峰山的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