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奇怪,原来,我也是会死的吗?我现在在哪里?前面,有什么吗?”
“我认定我死了吗?我现在在思考吗?我又为什么认定我死了呢?我又为什么认定自己没有办法思考了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了,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在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最终要前往何方,没有答案,深陷迷惘,但是,竟然不会感到一丝的慌乱,也没有想要摆脱这种状态的急迫感,连基本的情感也丢失了吗?因为没什么东西,脑子里好清晰啊,多久没这样了?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说实在的,这种感觉还不错呢,我好像本来就没有理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来着?我是来干嘛的?对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个东西在叫我,叫的竟然还是‘木原’,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木原’在半天之前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诶诶诶……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嘛,仔细想一想,我是莫名其妙的出现的,不知道从哪来,不知道从哪去,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最大的愿望是能看遍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风景,而且喜欢吃饼,长得还挺漂亮的,哦,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是源林,为了拯救那个很糟糕的未来而耗尽了自己的一些东西,将要崩溃的时候收到了一些来自那个合格的‘源林’的补充,直接痊愈了吗?现在的我是木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两个‘源林’之中,对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线来说多余的一个,这个世界有了我可能会出岔子,没有我也可能会出岔子,根本就没有影响吧,所以说,如果让我死在这里的话,大概也没有什么不好吧?反正还有另一个活着……”
“但是,竟然能想起自己是谁,意识竟然越来越清晰了吗?真的是好奇怪,明明没有什么留恋了……明明没有什么……”
“不,还有,还有很多东西。”
木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微微的动了动,一缕光芒,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还想和他们在一起,我不想离开。如果在这里死了的话,我会怎么样?像不谢说的那样,在悲叹的冥河中永眠,还是在世界的轮回中,重新到达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他们的地方……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木原感觉到,自己那不知道在多久之前就给了宁凯的心,正在因为这深入根源的恐惧,而剧烈的跳动着。面前的光芒渐渐清晰,他的形状渐渐的显现,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芒,而是一条裂缝,一条正透进散发着光亮的影子的,裂缝。
恐惧,更大的恐惧,正不断的从她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心中涌入,宛如水泥般,浇灌出了木原早已经消失于她意识中的身型。
“我刚刚到底是在说什么傻话啊……即使我是多余的,即使我没有存活的意义,这仍旧没有改变我不想死的事实啊!我怕死,好怕,好怕死,只要一死,就没有办法再见到他们了。不谢,宁凯,祖沛,Heamer,水木,没有了他们,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我到底会怎么样,我到底要怎么活,我到底要怎么死?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绝对不能离开他们,绝对,不能离开他们,绝对。”
“只要不死,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活着,只要能和他们在一起,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只要这样……”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木原的意识之中,面前那散发着光芒的裂缝,便开始向着周围的裂缝飞速的延伸,而其中无尽的光影,宛如潮水般涌入了这个未知的空间,将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完完全全的给占据了,填满了,当然也包括,身处于这个空间的木原的身体,和木原的灵魂。
“只要活下来就可以了吗?我们可以满足你,是这样吗?”
一个未知的声音,不对,一个由无数道声音叠成的声音,如此说道。
“……”
“只要活下来就可以了吗?是这样吗?”见木原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应,这个声音,再次说道。
“嘛,不是。”
脑子清醒了许多,再次想了许多的木原,如此说道。
……
木原的身体,在这道不知名的微风的注视下,不住的下落着,风没有选择托起这具身体,而是选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在下落的过程中,木原碎裂的右眼,竟是不知道在何时,重新变回了一块完整的晶石,一块透明的,不带任何颜色的纯净晶石。但是,很快便不是这样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风也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颗小小的黑点,就好像是小的过了头的瞳孔一般,出现在了这个不知何时复原的晶石的最中央。黑点就好像是某种高度浓缩的颜料一般,不断的在纯净如水的晶石之中溶解着,向着周围散发着一道又一道宛如墨水般的黑色波纹,渐渐的,渐渐的将纯净的右眼,染上了黑色。
不过,风此时关注的不只是这个。木原,真正的木原,此时此刻到底在哪里?宁凯,曾经在和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过,不同于普通的生物,源林的灵魂并不直接依附在她的身体上,源林的眼睛并不是眼睛,而是好像她的大脑一般的存在,是她的灵魂真正的依附之处,是她灵魂在物理意义上的体现,同时也是她真正的要害。她的灵魂有着形状,她的身体受到伤害时,她的灵魂也会和身体被一起穿刺,受到伤害,而这伤害,确实会真真切切的体现在她的眼睛之上。所以说,现在她的眼睛碎了……
看着仍在空中四散而落的小小冰片,风的思绪此时已经完全乱了。现在的她,如果还活着的话,能在哪里呢?
节哀顺便吗……
“讲道理,这种事情其实应该和我没关系的啊,反正我的寿命就只剩下两天左右了,大不了,两天之后,去那边找她呗。我该,走了吗?”
风声凛凛,似在为死去之魂,表示叹息。
“嗒……”
“嗯?什么声音?”已经作势离开的风,重新将自己的视线,投回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木原的身体,之上。那具身体,已然落地,落在了下方湖面的厚实冰层之上,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右手放于膝上,身体前倾,似乎,正在做朝见某个君王时应做的礼数,也像疲劳的长跑选手,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之后,短短的休息。但是,不论这具身体现在是什么样,但是,她仍旧没有倒下。
“不倒……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