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已经死去，欣慰地闭上双眼，面容很安详。

　　徐阳叹息，默默将中年男子的遗体平躺放在地面，打算等会儿将其安葬。

　　没有立刻走出岩洞，而是走到大蛇的身躯旁，他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眼中反而有怒意未消，但并非仅针对大蛇，还有北溟镇的居民。

　　哪怕是被欺骗，他也无法原谅其残忍行为，不惜杀害无辜献祭怪物，将己身变成怪人，换取不可思议的能力。

　　岩洞已经千疮百孔，月华如银色光柱照射进来，空气开始流通，岩洞中不仅明亮且怪味变淡了许多。

　　徐阳重新握紧鱼叉，找到大蛇蛇胆储藏位置，用蛮力劈砍。

　　大蛇很不凡，身上遍布坚硬鳞甲，头顶生长竖角，似要化作蛟龙。

　　“当，当……”

　　没想到，大蛇即便死亡，凭借蛮力依旧很难破开鳞甲，鱼叉劈砍在上面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

　　最后，徐阳以仙羽剑意才破开大蛇鳞甲，鱼叉穿透其血肉中。

　　不过，他有些大意了，绿色血液喷薄而出，差点喷了他个照面。

　　徐阳反应迅速，忍痛翻滚，但还是有部分绿色血液喷在他身上，大片衣衫被浸染。

　　他立刻问道难闻的怪气味，又忍不住干呕，胃都快抽筋了。

　　“真是晦气。”徐阳蹙眉，动作变得十分小心，一点一点地将大蛇身躯血肉分开。

　　持续了很长时间，他看到一颗拳头般大的蛇胆。

　　可是，徐阳没立刻伸手去取，反而一脸愁容，不怎么欣喜的样子。

　　蛇胆离大蛇的肛……括约肌不远，不知是不是鱼叉不小心碰到，有消化残渣将其沾染。

　　“不管了，闭上眼睛就不会感到恶心了。”蹙眉很久，他就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紧闭双眼，伸出去的手很慢，面容都扭曲了，手掌颤抖着抗拒。

　　将手快速收回，徐阳终究做不到，身体本能的接受不了。

　　“既然得不到，那就使其回归自然。”他用鱼叉将蛇胆扎破，胆汁流出，腥味十分浓烈。

　　“咦，内蕴有异物。”徐阳本来已经放弃，却突然看到蛇胆破开后，一颗深红色的圆珠随着胆汁滚落出来。

　　“这是什么？胆结石也不可能长这样！”他动用鱼叉，小心将深红色的圆珠慢慢挑出大蛇躯体。

　　尽管深红圆珠不沾外物，徐阳还是从身上找了块干净手帕，将其托掌中。

　　圆珠很小，只有拇指大小，呈深红色，且看不通透。

　　用手帕擦拭，隔着一层手帕都能感受到圆珠无比光滑，除此之外，圆珠几乎没有什么质量，掂在手中，像是只有空气存在。

　　徐阳好奇，尝试将自身敏锐六识集中一点，全都释放在圆珠之上，欲探求其秘。

　　“有‘灵’蕴其中！”他真的做到，六识集中在一点上，感知到圆珠中蕴藏“灵”。

　　但这又令他很不解，为何大蛇一身的“灵”会凝聚成珠？并且，还蕴藏在它胆中。

　　“难道……”徐阳沉吟半响，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口中不由自主吐出一个字。

　　“丹？”

　　上学时，他时常泡在图书馆，阅读范围涉及广泛，但有一个特点，猎奇，他特别喜欢奇闻轶事，其中不乏怪力乱神和虚幻缥缈。

　　徐阳记得，有本古书，专门记载古人为求长生之术，而构想出来的一些理念。

　　其中有一种他看了也曾觉得有趣，书中说，以身作烘炉，以神魄为炉火，炼己成丹。

　　书中说的很笼统，不切实际，徐阳一度认为属于作者的凭空妄想。

　　但现在他遇到的，与书中所载很相近，深红色的圆珠中蕴藏“灵”，像极了“丹”，使人不得不向这个方向联想。

　　“不管是不是‘丹’，其中蕴藏‘灵’是实实在在，仅凭此珠，也不枉我为民除害。”徐阳将圆珠反复擦拭干净，又找到先前扔在一边的背包，从中拿了一瓶纯净水，对圆珠清洗。

　　将擦干的圆珠托在掌心，他认真思考如何才能吸纳其中的“灵”，直接对其施展攫灵术的方法已经试过，并无无效。

　　“难道要我强行将此珠捏碎？”徐阳没有贸然行事，世界大环境“灵”的稀缺，能得此珠实属万幸，必须深思后决定。

　　思虑良久，他决定先在圆珠上开一个细细的小孔，验证后再作决定，即便出错，也还有选择的余地。

　　“哧。”

　　徐阳施展仙羽剑意，指尖凝聚一道比针尖还细的剑气，小心在圆珠上开了一个小孔。

　　然而，令他愕然的是，小孔中一股污浊之气瞬间流露出来，若非体内蕴有“灵”之人，必然被其污染精神，可能导致精神混乱，造成癫狂。

　　这居然是颗残丹，甚至是废丹，即便寻常修习有玄奇法门之人，没有防范之下，也会吃大亏，不仅吸纳不到半点“灵”，还会被污浊侵蚀精神，花大量时间才能将其祛除。

　　然而，就在此时，攫灵术再次显现出邪性，竟自行运转，圆珠小口流出的污浊之气在被分解、提炼，甚至压榨，一丝丝红线般的光华被纳入徐阳体内，很快又散入四肢百骸。

　　“这……”徐阳此刻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神情很复杂。

　　尽管早就知晓攫灵术存在某种邪性，但再一次明显感受到，还是觉得心中不畅，心头总有一层乌云不散。

　　“罢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变强才有可能摆脱消除这道隐忧。”徐阳想开，不再继续在此问题上困扰。

　　验证结果与实际有出入，但已经不重要了，他果断捏碎圆珠，顿时，污浊之气与深红色的“灵”同时爆发出来。

　　两种不同颜色搅混在一起，很快变成暗红色，十分浓密，直接将徐阳笼罩，与外界隔绝。

　　他主动且全力运转攫灵术，深红的“灵”不断被吸纳，就连污浊之气也不断被压缩提炼，压榨出一丝一毫的“灵”。

　　抛开邪性不说，攫灵术确实神妙非凡，能竭尽所能地吸纳天地中残存的点滴之灵，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一举突破人类身体各项机能的极限。

　　这一点，徐阳也承认，心中对开创这门玄法、编写《霊書》的作者十分敬佩，认为就算称其为圣贤都不为过。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圆珠内爆发出来的“灵”和污浊气已经变淡薄，很快就会被彻底吸纳。

　　而此时，徐阳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体表披上一层光华，看起来十分神圣。

　　且，他的皮肤毛孔中，不断有杂质排出，黑乎乎的，整个人都散发异味，又与神圣相去甚远，有些矛盾。

　　直到吸纳最后一丝“灵”，徐阳感受身体变化，除了受伤部位依旧火辣辣的痛外，浑身都充满力量，身体各项机能再次得到质的提升。

　　他五指握拳，本想虚空中挥拳，却猛然牵动受伤断裂的肋骨，瞬间痛的龇牙咧嘴，一张脸更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嘶，真是要命，痛死我了。”徐阳痛苦咧嘴，过了良久，才逐渐缓过来。

　　他拾起背包，上面沾染许多黏液，气味很难闻，纵使嫌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所幸，背包是防水的，液体都浸不到里面的物品，至于阮媛姝送的手机就更不用担心了，不用的时候，通常都是被装在专门的盒子里。

　　提着背包，徐阳又重新找到铁制小球，觉得用的很顺手，暂时不想丢弃。

　　目光扫到大蛇的断角，想了想，也收进背包里。

　　最后，他默默将老信叔的遗体背在背上，缓缓走出岩洞。

　　再次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徐阳很感慨，感觉活着真的很好，咸咸的海风闻起来觉得十分惬意。

　　没有过多停留感叹，徐阳目光开始搜寻乘坐而来的渔船，顿时很意外，居然看到了余鳍。

　　“你居然没死，而且还没乘机逃走，倒是令我很意外。”

　　余鳍就等待在渔船旁边，此时他神情落寞，身体保持怪人状态，但各个部位都有明显大片鳞甲脱落，就连皮肤都有些褶皱起来。

　　他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几乎没有用力，大把头发脱落。

　　看着手中灰白的头发，余鳍悲凉道：“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说的不错，我们都被骗了。”

　　徐阳没有露出半点同情之色，淡淡道：“活该。”

　　对余鳍等人，他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乃至都不想再问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甘愿变成怪人。

　　“确实。”余鳍主动将绳索套在身上，身体潜入海中，才开口道：“我再送你一程吧。”

　　徐阳也不多言，沉默跳上渔船，仰望夜空，不发一言。

　　在余鳍的拉动下，渔船速度很快，破开层层海浪，不到十分钟便到达小镇船坞。

　　徐阳一手提包，背上背着老信叔遗体，跳下渔船，径直向小镇镇区走去。

　　余鳍默默跟在身后，神情悲凉，又微微隐藏些许希冀，跟在徐阳身后，沉默无声。

　　突然，徐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余鳍，半响不说话。

　　余鳍同样不说话，露出绝望而又悲凉的神情，看起来很可伶。

　　“我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但我坦白告诉你，即便我有办法让你寿命状况恢复如初，也绝不可能帮你。”

　　徐阳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态度决绝，不让对方再抱有丝毫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到徐阳离去的背影，余鳍握拳，而后又无奈张开，秃然坐在原地，脸色惨然，一下子仿佛丢失灵魂，成为一具空壳。

　　“帮我做一件事，我虽然不能让你生命状态恢复如初，但至少能让你再活十年以上。”徐阳不知何时，再次返回道余鳍身旁。

　　“您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他的灵魂像是突然回归，迫不及待的表态。

　　“第一，好好看住镇上的居民，不许再残害他人，我还会再来，若被我发现，头一个先将你毙掉！”徐阳语气很冷，继续又道。

　　“第二，带我去找块合适的土地，将老信叔安葬，且每逢节日，你都要去祭拜。”

　　“您放心，我一定照办，不会再让镇上的居民乱来。”余鳍大松了口气，现在只要能继续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行。

　　徐阳冷冷看了他一眼，顿时让其心头一颤，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认真监察镇上居民的一举一动，每年大小节日都去老信叔坟前祭拜。

　　“走吧，先去将老信叔安葬，再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徐阳让余鳍带路，朝着某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