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理,我有些害怕,我们不会被淹死吧?”
海上一艘颠簸的小渔船中,牛小满悄悄地对闻理说道。对方劫持了他们之后既不绑手也不蒙眼,只把他们关在狭小的船舱中就不管了。
“咦,你们蜗牛不是最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吗?”
“我们蜗牛是喜欢潮湿,但是我们还是会被淹死的啊!而且我们蜗牛都很怕盐的。”
闻理一拍胸脯说:“别怕,干爹和荀叔叔会来救我们的!”
白泽好奇地问:“宝贝,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他有什么本事?就让他好好地活着吧。”
白泽摇了摇头,“麒麟乃是毛虫之长,连我都要让他三分呢。”
“噫~毛毛虫好恶心!”闻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牛小满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襟。
“闻理,毛虫不是毛毛虫,重校长讲过,古人把所有动物分成‘蠃鳞毛羽昆’五类,合称‘五虫’,走兽就称为‘毛虫’。”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一定是在我上学以前讲的。”
就在牛小满锲而不舍地试图跟他捋清楚重校长什么时候讲的五虫时,小船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海水很快就漫过了舷窗。
“怎么了?船沉了吗?我们要被淹死了吗?”
闻理倒是没有慌张,反而掂着脚趴在窗边张望,一条条大鱼在窗外游过。
“我们在水下唉,这船是潜水艇吗?”
白泽清了清嗓子,把小手往身后一背作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说:“东海之外有裂隙,可通妖界。这帮家伙劫持了我们,一定不敢走天关,想必是贿赂了裂隙守卫要从那里去妖界了。”
“太爷爷,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我们?”
“一身的骚气,还使用青色狐火,定是青丘的九尾狐无疑了!”
一旁的牛小满也忍不住问道:“白太爷爷,他们在妖界我们在人界,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啊?”
白泽得意地说:“不是要抓我们,他们只想抓宝贝一个,不过我施法混淆了我们三个的气息让他们无从分辨。怎么样,我厉害吧!”
我可以说不么?我就是一只普通的小蜗牛而已,不想掺和你们这些神兽的事情啊!
不过既然已经被抓了,牛小满也只能表示要和好朋友共患难了。
“还有,我们得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前商量一下我们的代号,别穿帮了。”
就这样,小泽、小宝和小满一路欣赏着海底风光,等到船只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抵达妖界的少昊之国了。而在少昊之国登陆之后,他们所乘的小船也从人界普通的渔船变成了长着六只翅膀的奇怪木船,就像一只大雁一样不知疲倦地载着他们一路飞驰。
这里的居民大多也是人形,与古装剧里差不多,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这里没有牛马驴骡,家畜都是虎豹熊罴。要说这里最现代化的设施就是天空中的云路了,一圈圈的云朵连成几条空中马路,天上那些腾云的、驾雾的、乘兽的、御剑的全都按方向和速度快慢穿行于不同的云路中。
“为什么我叫小宝,我有名字的!”
“因为他们可能知道你的名字!”
“他们也可能知道爸爸叫我宝贝!”
“那有什么没关系,天下父母至少有一半都管孩子叫宝贝!”
小宝竟无言以对。
一路上小宝和小满扒着舷窗听小泽介绍妖界的风土人情,看到了鸟面人身乘两龙的句芒,穿越了手足尽黑的劳民国、人身生毛的毛民国、穿鱼皮带着两只鸟的玄股国、黑首使青赤二蛇的黑齿国,路过汤谷时远远的能看见扶桑树上的十个太阳,最后顺着巨神竖亥的左手来到了青丘。
一路上劫持他们的九尾狐们除了按时送来饮食之外就在没有进来过,就仿佛他们不是劫匪而是飞机上的空乘。
小泽充满向往地说:“飞机啊,我还没坐过飞机呢,坐飞机好玩吗?”
虽然两个崽儿也都没坐过飞机,但是这并不能妨碍小宝侃侃而谈:“干爹说坐飞机一点都不舒服,空间小、噪音大、飞机餐难吃,而且转机还很麻烦,飞去纽约比他自己驾云过去还累。”
“莉莉丝美吗?她们下次活动什么是时候?小漓后来又见过卡吕普索吗?我就知道东华这个老东西没安好心,遇到他准没好事!”
小泽听着小宝转述的二手小白百慕大游记心里直痒痒,小满听得一头雾水,心道这跟东华帝君有什么关系。
小泽并没有念叨东华多长时间,因为木船在航行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抵达了青丘之国。这里名为青丘,实际上就是一片草木葱郁丘陵,居民或傍树而居、或在枝干上搭起树屋、或将树洞改造成房子、或于树下打洞为屋,虽无阡陌纵横鸡犬相闻,却也堪称生态城市之典范。
木船在一块开阔地带降落,舱门打开,三个劫匪一人一个抱起他们就要跳下船去。与路上经过的那几个国家不同,青丘的气氛沉闷里透着肃杀。
“青丘封国,任何人不得出入!”一群穿着树叶和藤蔓材质盔甲的执戟卫士冲了出来。
其中一个劫匪掏出一块木牌喊道:“我们奉国主之命迎请小公子归国,国主令牌在此谁敢造次,还不让开!”
执戟卫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看似队长的上前一步抱拳道:“小公子请稍后,末将这就命人禀报冢宰大人!”
听声音队长还是个女的,她掏出一张小纸条写了几个字交给一个卫士,卫士放下长戟跑到最近的树上。
“冢宰,为什么不禀报国主?”
队长并没有回答,五个劫匪严阵以待。一支响箭从树上射向另一棵大树,就这么一棵接一棵的接力将纸条向山上传去,没过多久山顶上传来两短一长的号角声,队长一听到号角声便躬身施了一礼,接着便退到了一旁。
“放行!”
“连个电话都没有,真落后!”
劫匪头子没理小宝的吐槽,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马厩,或者说类似马厩的地方。他们牵出来五头黑白条纹的斑斓猛虎,也不用鞍鞯,就直接把他们三个抱上虎背骑着虎朝山顶跑去。
青丘的山顶就如人界某国王室的头顶,植被已经不能用稀疏来形容了,光溜溜的山顶上别说是树了,连根草都没有。三座大殿和一座广场呈工字型排列,广场上挂满了白旗白幡,看起来一个大型出殡现场。
“宗伯大人请小公子到麟台一叙!”
一队身穿黑袍的卫士拦住了他们,为首的卫士朝着南边的大殿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受国主之命迎请小公子,自然要先向国主复命,宗伯想见的话不妨先写好名帖,不要乱了规矩。”
“涂山泫,别以为有国主给你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如今风云突变,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卫士队长寸步不让,双方剑拔弩张,就在这时又一队红袍卫士从北边的大殿走了过来。
“冢宰大人请小公子到鸾台一叙!”
“得,这都能凑一桌牌了,要不然你们也别斗了,正好我们也是三个人,要不你们一边挑一个算了。”
小泽一点都没有被广场上的肃杀气氛所影响,反而还试图提供合理化建议。虽然小泽的建议一点都不靠谱,但两位队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双方实力相当,贸然动手万一抢错了可没办法交差。这个涂山泫看起来憨憨傻傻的,竟然知道使用疑兵之计,能入选国主近侍的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被小瞧了的国主近侍涂山泫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将三个“小公子”送到西边的那座大殿中。或许是冥冥之中大殿中的那位国主有所感应,只见紧闭的殿门打开,一位白袍老妪缓缓地走下台阶来到了广场上。
“国主醒了,要见他们!”
短短八个字,配上老妪那微弱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然而两位队长听了却微微一颤。
“可是冢宰……”
“宗伯她正……”
“冢宰与宗伯若是要怪罪,由老身来承担便是!”
两位队长都对老妪施礼称“不敢!”
涂山泫想要跟老妪说话,却被一眼瞪了回去,只能乖乖地带着三个孩子朝中央的大殿走去。老妪将他们送到大殿南边的暖阁中便退了出去,和涂山泫一行人守在门口。
涂山泫不敢说话,不代表别人不敢说,比如熊孩子小泽。门一关上他就对着躺在床上的华服老妇说:“我观青丘上空祥云散尽、瑞气稀薄,而你面色潮红,印堂却黑气凝聚,这是回光返照之相,青丘之主就要完了吧!”
老妇闻言大吃一惊,盯着小泽颤巍巍地说:“你……你是?”
“这时候就别管我是谁了,传闻当年女娇为夏后氏文命生下一子一女,其将子交给夏后氏,而则交给了涂山氏。当时女娇曾为子女占卜,预言其女日后将遭大难,唯有其子之血方可为其解厄。然而女娇之子只是凡人之躯,故其于弥留之际取一滴鲜血封于女娇之女的内丹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老妪闻言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女娇之女涂山候,不过几千年过去了我都好好的,我就觉得一来预言未必可靠,二来预言指的未必是我自己,所以就将那滴鲜血传给了我最疼爱的小女儿。我本想将她嫁出青丘以避祸,却不想反而害了她,你们谁是她的孩子?”
“你觉得现在是你们祖孙相认的时候么,你这么做只会害了她。”
涂山候叹了口气说,然而不等她说话,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女儿们听说侄儿回来了,特来恭喜母亲,母亲的病有救了!”
涂山候听了脸色大变,拉开床头的抽屉将手伸进去摸了摸,墙壁上露出一个密道来。
“她们趁我昏迷想要破丹取血,名义上是为了我,可实际上却巴不得我早点死。我恐怕不行了,只能强撑着将你们叫到这里,我若死了她们必然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快从密道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