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往昔
“你天天这么也不是个事啊。”
王安生推开了门,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
“关门。”
坐在椅子上的身影仅仅只是挥了挥手,然后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王安生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关上门坐在了床上。
门关上的一瞬间,房间彻底陷入了昏暗。
“大白天的也不拉开窗帘。”
王安生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站起来拉开了窗帘。
就在窗帘拉开的一瞬间,阳光猛然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人却伸出了手,遮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你有多久没有出去了。”
自从赵鹏请假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不知道,十天,二十天,记不清了。”
“你这样可不行啊赵鹏。”
王安生走到了他的身旁。
赵鹏轻轻的抬起了头,看向了王安生,平静的眼神,王安生已经习惯了。
“出去上学啊,你不能因为老师说你几句你就不念了吧。”
赵鹏突然笑了,但是仅仅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啊。”
王安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
赵鹏的语气依旧很平淡,非常的平淡,平淡到不能再平淡。
那天,他们两个人聊了很多,王安生在临近夜晚的时候离开了,走的时候他看向了站在门口送他的赵鹏,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月以后,赵鹏约王安生来到了楼顶的天台。
“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王安生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而赵鹏则是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王安生皱了皱眉头,赵鹏虽然最近突然开始抽烟,但是他知道自己讨厌烟味,从不在他的面前抽,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
赵鹏吐了一口烟,开始说话。
“你别告诉我你要自杀。”
王安生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了赵鹏的话。
赵鹏没有回应,而是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王安生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已经有些厌烦了,从初中开始,就天天死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一开始他还会安慰一下,但是后来他就开始觉得厌烦了。
还好,上了高中已经很久没有听他提起过,就忘却了,现在再提起,那种厌烦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啊。”
王安生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烦躁说道。
“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是我的母亲带给我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妈对不起你,不爱你?”
“不,她当然爱我,我很清楚,爱到骨子里。”
“那........”
“爱什么时候代表着对呢。”
王安生很想说一句,但是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仅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还没有步入社会,还没有见识过社会的黑暗,我也还小,所以那些人性啊什么的东西,轮不到我来思考。
事实上,就是很多大人也不会想,他们只是将人性的黑暗当成一种规则去遵守,知道要送礼,知道要说好话,知道要给别人面子,他们从来不会思考里面有什么门道,但是他们知道人心。
但是这些东西他们不会教,因为我还是一个孩子,我还不需要了解那些东西,但如果我去思考,那么哪些就是没有用的东西。
我想了很多,我想要倾诉,我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后来我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理解我,他们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包括你。
而我,也是如此,后来我开始因为找不到一个知音而烦恼,烦恼了许久许久。
终于我明白了,如果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理解我,于是我开始找你们倾诉。
但是很快我就绝望了,因为你们只会当做我是中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讲什么人生的大道理呢,对吧。
你们不会思考我的话,你们只会将之当成一句笑话,听过以后便忘却了,就算我再次提起你们也想不起来。
这都不是重点,我知道我的母亲爱我,我也爱她,我跟她说了我的烦恼,我说我思考着那些没有用的东西。
我说没有人懂我,她皱了皱眉头,然后问我为什么不说呢。
我没有回话,我知道她不会理解我,因为她的身份更高,从小就在她身边的我很清楚她不是那种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我说的那些东西,她不回去思考,也不会愿意去思考,在她的认知中,明天吃什么比我说的东西还要重要。
你们不会理解我,我的母亲也不会,没有人会在乎一个说着胡话的孩子。”
说道这里,赵鹏停了下来,而王安生愣愣的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知道,赵鹏一定会死了,因为赵鹏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不会直接说我们怎么怎么样,王安生要是哪里做错了,就算是赵鹏已经因此而生气,也不会直接说他怎么样,而是会默默的帮他。
因为他担心自己说出来两个人之间会出现什么矛盾,他珍视这自己的每一段感情。
而现如今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这意味着他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能不能.......”
“能不能别死对吗,不能,因为我都已经说出来了,你也都已经听到了,也就意味着你的心里一定会有着一块疙瘩,这个疙瘩会让我们都很痛苦。
我不希望你痛苦,但我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我本不应该说的,我应该找一个角落默默的死去的,今天我和你本来也不应该来这里,而是在路边吃一些烤串的。
但是我还是没有忍住,抱歉,不对,对不起。”
赵鹏转过身,轻轻的鞠了一躬。
王安生的手指轻微颤抖,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我的死亡是命中注定,这一切都是不可阻挡的,我留了遗书,在我的家里,你可以去看,不过看不看无所谓了,我在那里面要发的牢骚我刚刚都提到了,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王安生直视着赵鹏的眼睛,平静。
他只能看到平静,刚刚说的那一席话,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赵鹏也没有任何动作,哪怕是准备死亡的他,眼睛里面拥有的也只有平静。
赵鹏死了,王安生就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
十天后。
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面十天的王安生,轻轻的打开了房门的一道缝隙,几张纸被塞了进来。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遗书。
“安生,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死了,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很有可能是过了好久以后我拿起来给你看的,顺便说笑的,若真是那样我便可以放心了,因为那也就意味着我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可以拿这种东西来开玩笑了。
但是说实话,那样的情景根本是我连梦都梦不到的,我在世界上呆的每一秒都很漫长,所以我写这样的东西,我自残,我手上的伤你都知道的吧,我都只是说不知道怎么弄的,其实都是我自己干的。
笔,刀,墙,都可以成为我自残的工具,身体感到疼痛的一瞬间,很痛,但是也很放松,我从来没有想过痛苦真的会带来快乐。
但也仅此而已了,我想你有可能亲眼见证了我的死吧,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如果真的是的话,我想说一句
对不起。
但是,很痛苦吧,很愧疚吧,很压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对我的死负责!”
遗书到此戛然而止,王安生不敢想象自己的朋友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最后的几句话彻底摧毁了他对于他的好印象。
那以后,他走出了房门,继续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两年后,他打开了自己曾经和赵鹏一起玩的一个游戏,他已经开始怀疑了,那封遗书里面写的东西。
但是两年来他没有找到任何别的东西,消息,书信,这是最后的了。
这个游戏他已经几年没有打开过了,再次打开,就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打开了聊天框,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那封遗书没有胡弄住你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聪明的。
哈哈哈哈啊哈,好好活着啊。
我可不想,你愧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