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像是在呼应晨霜心中的念头一样,她刚转过头,就见余晖躺在地板上的身躯突然就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轻盈地飘浮了起来。
原本地板上的那一片血泊也不知何时消失了,甚至就连一点血渍都没有留下,仿佛不过是一场不祥的幻梦。
从他的伤口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无数发着银色光芒、不断流动变幻的碎片。
这些碎片乍一看似乎是发着银色光芒的,但是倘若多看一眼,立刻就会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璀璨星光的海洋。这些光芒的色彩之奇绝、变幻之瑰丽,已然是超越了人类视觉细胞所能感知的极限,以至于晨霜根本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无数飞旋的碎片环绕着余晖的身躯,化作一片光亮璀璨的风暴。它看起来既像是飞速盘旋的迷雾,又像是燃烧的星火,只一眼就令人目眩神迷,甚至连先前脑中的痛苦一时间都仿佛被遗忘了。
晨霜呆呆地凝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明明周围并不黑暗,可是也许是因为飞旋燃烧的光雾过于耀眼,以至于让人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黯淡如夜。
她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些位于宇宙深空之中的、刚诞生不久的星系云团。当那些初生恒星从炽热燃烧的星系尘埃深处诞生时,是否也是这样的一副光景呢?
就像是应照着她的想法一般,突然间,她就像是被这些无尽变幻的光芒吸进去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一下子发生了改变。
她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感觉就像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哪里,她好像失去了身体,变成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在她的眼前,那团围绕着余晖变幻的璀璨星光仍然在飞舞着,只是变大了许多倍。
更不可思议的是,不只是这团光芒变大了。在光芒的中央,余晖的身躯竟然也一起变得高大了许多。与此刻的自己相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巨人。
然而,晨霜一时间却顾不上为此感到惊讶。因为就在余晖的后方,在那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盘踞着一个巨大无比、宛如山脉的存在。
晨霜就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吸引一般,忘记了一切,朝着虚空伸出的那个巨大存在飘去。
就在这时,突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感受到了黑暗。
不是无尽虚空的那种黑暗,是她非常熟悉的、日常的那种黑暗。
然后晨霜突然明白了过来,有人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太危险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人在她的身旁说道。
是阿古。
她的意识又回到了白色的正方体建筑里,周围的一切都逐渐地变得清晰。脚下坚实的地板,眼皮挨着对方冰凉手掌的触感,周围一行人担忧的窃窃私语,一切的感知都变得熟悉起来。
她又回来了。
晨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碰了一下阿古的手臂,示意对方自己已经没事了。
就像是已经确认了她的状态一样,阿古的手掌立刻就从她的眼皮上离开了。
晨霜眨了眨眼睛,缓缓望向周围。
余晖已经不在先前的位置了,拾荒者一行在墙角用随身的行李临时垫出了一个像地铺一样的地方,让他躺了上去。
晨霜不由得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在她的意识里,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旁的玫姐突然伸了一只手过来,在晨霜的眼前晃了晃:“你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啊,怎么还发愣呢?”
晨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玫姐笑了笑,把手收了回去:“看来是醒了。”
晨霜有些迟疑地打量着众人,问道:“……我怎么了?”
玫姐便道:“我还想问呢!你刚才突然间就像石头一样地定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什么地方。我们拍你叫你,你都一点反应没有,又不敢随便动你。还好阿古来了,不然我们真是没办法。”
“……定住不动了……?”晨霜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地重复着玫姐说的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突然,她就像是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一般,连忙问道:“对了,余晖呢?他怎么样了?”
“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差不多完全愈合了,应该过一阵子就会醒过来。倒是你,怎么突然间就失了魂了?是因为操作保命盒的缘故么?你到底是怎么激活保命盒的?”
玫姐难得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看来确实是很在意。
“我……也说不清楚。”晨霜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跟其他人讲述自己先前经历的事情。对于玫姐他们而言,想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超乎想象的事情,顶多也就是余晖原本足以致命的伤口快速地愈合了这一点比较不可思议。
至于什么超越三维的碎片,什么无尽虚空中散发着璀璨星光的巨大存在,那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事物。
他们的大脑以一种熟练的自保的方式应对着这一切,屏蔽掉无法解读的“乱码”,维系着熟悉的习以为常的世界。
以至于连晨霜都经不住有些怀疑,究竟那一切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似的,她求助一般望向一旁的阿古。
因为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告诉她,阿古那里一定有她寻求的答案。
便见阿古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就像是在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告诉她那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随即他说道:“那股力量太过强大,你现在还不能靠近它。”
玫姐微微皱起眉头,神情疑惑地看了看阿古,又看向晨霜:“你们俩在这里打什么哑谜呢?”
也难怪她觉得不解,毕竟从她的视角来看,晨霜一路上几乎都是与自己一伙人同行的,也没见晨霜私底下和阿古说过什么悄悄话。只不过是晨霜方才无缘无故失了魂,阿古把她叫醒了过来而已,莫名其妙地两个人似乎就有了什么共同的秘密。
晨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再说她也没刻意想要隐瞒,只不过是这件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向旁人描述,毕竟怎么听都很像是疯子天马行空的幻想。
仿佛是给她解围一般,突然,只听一旁地上的余晖发出一声低吟,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