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地下，波特玛的墓穴，斯提尔已经待了好几天。这里是主墓室，埋葬波特玛的地方。

　　即使经过几百年，狼心女王的遗骸依然保存得较为完好，甚至还能看到大致的相貌轮廓。其中防腐技术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则是依靠波特玛生前的魔力。

　　当斯提尔再次尝试净化时，他感到这魔力仍然非同小可，必须集中精力。胡可还安排了几个卫兵，好让他能安全地进行仪式。

　　成果很显著。过了今晚，遗骸的魔力就将进入安全线，到时候斯提尔就可以召集其他祭司，施加更强大的封印。

　　说起来，今晚好像是火烧节。

　　去地上买东西的卫兵顺路看了一眼，回来说起学院的盛况，还很羡慕那些能去庆祝节日的同事。

　　斯提尔只是一笑了之。错过火烧节确实可惜，但他可以确保其他人安全过这个节。

　　主墓室里，老祭司面对着波特玛的遗骸高举双手，引导魔力。

　　有人进来了。

　　“我说过不要打扰我。”

　　斯提尔有些不满地放下手，转过身。但愣住了。

　　来的不是卫兵，而是一个穿着有些暴露，身材有些婴儿肥的陌生女人。

　　“你是谁？”

　　“晚上好，斯提尔先生！我是个一般路过的可爱女孩！”

　　奥妮安元气满满地打着招呼，灿烂的表情在斯提尔眼里无比惊悚。

　　“你怎么进来的？卫兵！卫兵！”

　　“嘘，小声点。”奥妮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们已经被我弄睡着了，就剩你啦。”

　　她手中噼啪作响，电光闪闪，斯提尔只能退后。

　　作为阿凯祭司的他能收拾亡灵，却没有对抗活人的手段。

　　“你到底是什么人？狼头骨洞穴那群亡灵法师的同伴吗？波特玛的信徒吗？”

　　“才不是呢。只不过有人出钱，要我帮个小忙而已。”

　　奥妮安诡异地笑起来，两手对准斯提尔。

　　“那么祭司先生，可以请你出去休息一下吗？还是说你想永远地休息呢？”

　　“啊，啊！”

　　惊慌的老祭司抱着头逃走了，奥妮安也不追赶。

　　她知道斯提尔一定会叫人，但无所谓。除非雇主有明确要求，否则她不想杀人。

　　那得额外算钱。

　　“接下来。”

　　她一蹦一跳地走向主墓室另一边。那里也有一扇门，通往墓穴的另一个出口。而且这出口在独孤城外，也就是独孤城脚下这座山坡的山腰上。

　　不过波特玛死后不久，这个出口就被堵死，门也被封印了。

　　“哼，哼哼……”

　　哼着歌，奥妮安放下背包，取出那几张卷轴，打量一下眼前被魔法封印的门，把卷轴挨个贴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几秒的工夫，便将所有卷轴的文字读完。

　　卷轴发出光，门也亮起了像血管一样的蓝光。

　　奥妮安随即施放了四个闪电符文陷阱，糊在门上。最后将一瓶药水朝陷阱一扔。

　　砰——

　　这扇门就被炸开了。

　　门外有一个帝国男人，后面跟着个布莱顿女人，以及两个吸血鬼，抱着个巨大的盒子。

　　他们提前清理了外面堵门的石头，就等奥妮安从里面开门了。

　　“真准时，有两下子。”

　　那男人每走一步便拍下手。他这张脸，是那种连男人看了都可能心动的帅气。眼神中有一丝邪性，隐藏在看似温柔的表情下。

　　奥妮安挺了挺她的胸器，自豪地说。

　　“嘿嘿，商人可是以诚信为本呢。”

　　“很好，跟你合作很愉快。索菲娅。”

　　“知道了，少主。”

　　布莱顿女人索菲娅答应着男人的话，打开盒子。

　　里面飘出了波特玛的灵魂，盘旋在墓室里。

　　“终于，我回到了这里。”

　　“是的，狼心女王。”男人的语气仿佛在与波特玛同喜，“至于能否重现你的时代，就看你自己的了。”

　　波特玛飘到男人面前。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帮助我，【托马斯】？你说你来自帝都，难道就是为了看场好戏？”

　　托马斯淡然一笑。

　　“当然不是。我的……嗯，算是合作伙伴吧，希望复活你来观察某些事情。”

　　波特玛降下一些高度，如同是瞪着托马斯。

　　“你渴望混乱，是吗？还是说你要在我面前隐瞒什么吗？”

　　面对这压力十足的质问，托马斯连眉头都不动一分。

　　“狼心女王息怒，我们绝不会影响到你。趁着还没被发现，请抓紧时间吧。我的两个部下还有奥妮安会帮你拖延卫兵。”

　　“不过这个要额外算钱哦。”

　　奥妮安赶紧对托马斯说。索菲娅立刻扔出一个大钱袋，商人喜滋滋地接过来，蹦蹦跳跳地去准备了。

　　波特玛又沉默片刻，飘向墓室的天花板。

　　“也罢，你们的目的我没兴趣。等我夺回独孤城，下一步就是天际，就是整个帝国！到时候可不要以为能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滚吧！”

　　“好好好。”

　　托马斯也不生气，笑吟吟地嘱咐两个吸血鬼几句，便和索菲娅从后门离开。

　　山坡的风有些紧，路很崎岖。托马斯既不用火把，也不用魔法，而是走出两步，用力一踩。脚下铺开一道平整的冰面，直通山底。

　　他和索菲娅迈上冰面，一口气滑下去。

　　当两人站在平整的大道上时，冰面也消失了。托马斯两手揣进衣兜，最后望了眼山坡。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波特玛。你想做什么与我何干？”

　　“可是少主，就这么走了合适吗？”索菲娅也瞟了眼上头说，“那个吸……合作伙伴之所以让咱们唤回波特玛，不就是为了一举搞垮独孤城吗？”

　　“呵，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帮他到这一步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这也是看在主人的份上。”

　　托马斯眼中闪过冷漠的光，露出诡异的微笑。

　　“毕竟我的目标，只有那个男人而已。”

　　*****

　　诗人学院并没有杰瑞想要的东西。

　　忙活火烧节的时候，杰瑞有空就去学院的图书室。不过这里没有多少和魔神有关的书，甚至都找不出一本专门介绍魔神的书。

　　果然冬堡还是要去的。火烧节过后的夜晚，杰瑞躺在床上这样想到。

　　然后，他又控制不住地想另一个问题，茱蒂斯。

　　万一那女孩要跟自己一块儿去怎么办？

　　思考着如何回绝，杰瑞渐渐睡去。

　　“快起来！”

　　茱蒂斯焦急的喊声在耳边越发清晰。杰瑞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被她吵醒，一天天大惊小怪。

　　“又怎么了？”他揉揉眼睛。

　　“你看看窗外！”

　　杰瑞扭头一瞧，顿时完全清醒。

　　空中飘荡着类似淡紫色的，类似鬼魂一样的东西，不计其数。

　　“那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茱蒂斯摇着头，“但是被这东西击中的人，全都跟丢了魂似的，不顾一切地袭击别人！就连卫兵也中招了！”

　　“难道是鬼魂上身？”

　　“肯定和波特玛有关！刚才斯提尔先生到蓝宫报信，有个女人入侵墓穴，把卫兵全晕倒了！这分明是要复活波特玛！”

　　复活……原来如此。

　　看来大家对狼头骨洞穴的事放心早了，那恐怕不是什么好心的冒险者破坏了仪式。

　　而是一群试图复活波特玛的人把波特玛的灵魂截胡了。

　　“可恶！”

　　杰瑞套上皮甲，抄起武器。既然涉及到亡灵，自然要破晓登场。

　　幸好艾利西弗赏了不少东西，其中还有灵魂石。破晓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

　　“我们走！”

　　*****

　　独孤城陷入了混乱，到处都是那诡异的光芒。

　　被缠绕的人身上冒着淡蓝的光，然后胡乱攻击，见人就砍，甚至还敢抢卫兵的武器。

　　连一些卫兵也变成这样。城里打成一片，仿佛遭到外敌入侵。

　　杰瑞和茱蒂斯躲避着战斗，尽最快速度跑到神殿。外面聚集了不少帝国士兵，还有祭司斯提尔。

　　他正持续释放魔力，创造出一片魔法领域保护大家。

　　茱蒂斯和杰瑞径直走向其中一个人。

　　“瑞姬总督！”

　　“茱蒂斯？你来干什么？”瑞姬疑惑地看着两人，“快进来，这又是谁？”

　　“他叫杰瑞，是艾利西弗大人请来的，对付亡灵的专家！”

　　杰瑞心说这帽子扣得有点大吧？瑞姬也是疑惑地看了他两眼。

　　“好吧，希望他能帮上忙。不然等将军回来，我就要人头落地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飘来飘去的是什么东西？”

　　杰瑞望着敞开的神殿大门，幽冥之光正不断从里面飘出。

　　斯提尔面色凝重。

　　“那都是束缚在波特玛墓穴里的灵魂，当年波特玛占领独孤城时杀死的百姓，还有阵亡士兵。他们被墓穴的力量束缚，已经变成了怨魂，只剩下报复生者的念头。而且只要波特玛的遗骸还在，这些怨魂就无法被彻底净化。”

　　杰瑞惊住了，居然有这么多没被净化。

　　“这狼心女王够吓人的……所以墓穴里发生了什么，让它们飘出来了？”

　　“肯定是遗骸发生了什么。”斯提尔叹着气说，“最糟糕的，是波特玛的灵魂找到了遗骸，即将复活。”

　　“那怎么办啊？”茱蒂斯急得直跺脚。“这样下去城里要血流成河了！”

　　“斯提尔已经让其他祭司去控制怨魂了，”瑞姬说，“我们正想办法冲进墓穴。但怨魂太多，需要让斯提尔用魔法一点点扩大可以行动的范围。”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让我先进去吧。”

　　杰瑞说着，走出了魔法领域。瑞姬大吃一惊。

　　“你干什么？”

　　茱蒂斯很快明白了杰瑞的意思：“对啊，破晓！”

　　“嗯，这应该能行。”

　　杰瑞拔出破晓，神圣的光芒在众人头顶迸射。一些从破晓旁边飞过的怨魂被强光照耀，立刻消散。

　　“破晓！”斯提尔眼中充满了希望之光，“你是美瑞蒂亚的信徒？”

　　“算是吧。我先走一步！”

　　“拜托你了！只要一路走到最后的墓室，用破晓燃烧波特玛的遗骸就行！我们会很快跟上你的！”

　　“知道了！”

　　答应着斯提尔的话，杰瑞举着破晓，走进漆黑的神殿。

　　“杰瑞别勉强啊！”

　　茱蒂斯的提醒不知道传没传进杰瑞的耳朵。他已经和破晓的光芒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地下的怨魂是地上的几倍。靠近它们，杰瑞能隐约听到类似悲鸣的声音，抓心挠肝，让人恶心。

　　他挥了挥破晓，把怨灵赶走。

　　地上有几个卫兵的尸体。杰瑞皱起眉头。

　　他观察了一会儿，冷笑起来。

　　“原来如此……好！”

　　这墓穴不深，只有一条道。不多时，杰瑞就来到一间比较大的墓室。

　　两边都是棺材，地上满是倒下的尸鬼。前面有扇门，里面正疯狂飞出怨魂。

　　门前站着的，果然是两个吸血鬼！

　　“什么？”

　　刚吃饱的吸血鬼们看到杰瑞，马上又吃惊。没想到能有人顶着怨魂杀进来。

　　而且杰瑞的武器。

　　“难道是……”

　　“错不了，他就是托马斯大人说的那个人！”

　　望着眼前的敌人，杰瑞忍不住笑了出声，肩膀颤抖。

　　他连乌木剑也拔出来，点燃火焰，带着老朋友久违一般的狂喜杀过去！

　　“快跑！必须报告给……”

　　“呃啊！”

　　两个倒霉的吸血鬼根本没做什么反抗。杰瑞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怒气就已经被拉满了。

　　乌木剑轻易撕开他们的肉体，破晓则将他们彻底烧成灰。

　　“滚去给莱迪娅谢罪吧，畜生。”

　　碾压着脚下的灰烬，杰瑞向前面那扇门走去。

　　它的样式与其他门不同，再加上怨魂的数量，想必是主墓室的门。

　　不等杰瑞上手，门自己打开了。

　　“哟，你好啊，帅哥。”

　　里面走出一人，边走边打招呼。

　　杰瑞不由得呆住。

　　“奥妮安？你怎么在这里？”

　　奥妮安没回答。伸伸胳膊，踢踢腿，前后扭着腰，像是在热身。

　　杰瑞忽然明白了。

　　“女人入侵……难道是你？”

　　“嗯，是我。”

　　奥妮安轻描淡写地回答。越是这样越让杰瑞不解。

　　他的怒火和破晓一起，指向奥妮安。

　　“所以你是波特玛的信徒？想复活波特玛？还有你身后那个房间，波特玛就在那里吧！？”

　　“安啦安啦，先别急着问这么多嘛。”

　　商人终于做完了热身运动，轻佻地呼出一口气。

　　“没错，后面就是主墓室，波特玛正在里面跟遗骸融合呢。估计是引起了魔力震荡，所以把怨魂都放跑了吧？怕怕。”

　　“那你还不赶紧让开！”

　　“可杰瑞，这是独孤城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吧？跑来出头是图什么呢？”

　　杰瑞哼了一声。

　　“我有自己的底线，我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呢？”

　　“我？”

　　奥妮安终于露出了她一贯的笑。很皮，又有些贱贱的笑。

　　她张开双臂。

　　“我一个商人，当然是为了钱啊！这次有人出钱要我做内应，我就帮他们炸开了墓穴的后门，把波特玛请进来啦！”

　　有钱啥都干，这简直是盗贼公会的思路。不，就连公会也有绝不会碰的东西。

　　这女人，跟墨瑟是一路的。

　　杰瑞不想废话了，拉开步子。

　　“给我让开，不然你得死。”

　　奥妮安满不在乎地耸着肩。

　　“那可不行，我还得拖延时间呢。”

　　她手指向脚下一指。只听“啪”的一响，指尖落下电光，又化作一根法杖。

　　它像是四根藤条攒起来的一样，顶端套着一颗珍珠。

　　奥妮安高举法杖。

　　“奥妮安，变，身！”

　　她的衣服被深紫色的光包裹变形。散开后，就成了一身类似法师长袍的衣服。

　　腰间，肩膀以及大腿，不少地方都去掉了，露出皮肤。

　　所以说这女人其实有暴露倾向吧？

　　“你好像一直想知道我认真的样子啊，杰瑞。”

　　奥妮安把法杖转了转，像剑一样拿在手里。眼神中去掉顽皮的颜色，换成戏谑的杀意。

　　“今天就来个出血大优惠，让你看个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