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笑得呛了嗓子，杰瑞咳嗽起来。现在可不是傻笑的时候。

　　“大衮，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来找你。”

　　四个魔人退到祭坛旁边，一字排开，武器放下。大衮已经指示他们当好眼睛就行，不要乱动。

　　“呵呵，当然知道。毕竟，把你变成现在这副可笑模样的，就是我啊！”

　　“果然，跟你有关啊。就算变成凡人，就算忘记了其中的原因，我听到你的名字，依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看来你已经把对我的仇恨刻到灵魂里了，很好，这很好！”

　　轰——

　　突然，祭坛窜出紫色的烈焰，漂浮的剃刀被烈焰吞噬，立刻粉身碎骨。

　　“因为，我对你的仇恨，也一样刻在灵魂里啊！”

　　*****

　　正如前文所讲，大衮对入侵凡界有着不一般的执着。而厄斯托拉，则对阻止大衮有不一般的执着。事实上，任何魔神如果尝试入侵凡界，将凡人全部杀死或者将灵魂全部归为己有，厄斯托拉都会出面阻止。

　　他并不是想当什么英雄，纯粹是不想让凡人灭绝，那样他就没法招募勇敢的灵魂去他的领地玩耍了。

　　第二纪元时，莫拉格·巴尔也曾试图入侵凡界。他借助虫王曼尼马珂和黑虫教的力量，利用名为“暗锚”的法器，企图将泰姆瑞尔和冷港合二为一，直接将他的领地扩张到凡界。

　　但计划实施前，厄斯托拉就找上门来，两边大打出手。最后莫拉格利用吸血鬼们争取时间，摆脱了厄斯托拉，但又被美瑞蒂亚率领的凡人大军打败，甚至连肉体也一度被破坏。他不得不退回冷港，耗费数百年恢复元气。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厄斯托拉对莫拉格格外关注。第三纪元末，也就是湮灭危机发生前，厄斯托拉听到传闻，似乎湮灭领域里有大量湮灭之门即将打开。他意识到这是一场大规模入侵的前兆，立刻行动起来。

　　然而厄斯托拉犯了个错误。鉴于之前莫拉格的表现，他先入为主地跑去了冷港，二话不说揍了莫拉格一顿。两个魔神边打边骂，这时厄斯托拉才知道，计划入侵的是大衮，并非莫拉格。

　　于是他回到热砂疆场，休息好了以后，便马不停蹄赶往死地，要阻止大衮。

　　但因为之前耽误了时间，厄斯托拉赶到的时候，所有湮灭之门已经开始启动，无数魔物和魔人整装待发，做好了蹂躏凡界的准备。

　　厄斯托拉直冲进去，魔族的军队阵脚大乱。大衮急忙现身，与厄斯托拉打了起来。

　　“啊，那个时候我真是气炸了，从没那样愤怒过。我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计划，偏偏在快要实现的时候，你这混蛋却跑了出来！而且最让我痛恨的是，我居然杀不掉你！”

　　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大衮的声音注入了他宣泄的愤怒，那祭坛上熊熊燃烧的紫焰便是证明。

　　“不过，可惜啊。”

　　忽然，大衮的声音变得狡猾起来，像是冷嘲热讽一般。

　　“可惜啊，厄斯托拉，你的张扬让你到处树敌，最后自取灭亡！”

　　“唔……”

　　随着大衮的话，杰瑞发现自己缺失的记忆，正一点点补全。他甚至明白，大衮说的自取灭亡是什么意思。

　　“看来，我最后大意了。”

　　“呵呵，没错。本来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为莫拉格的出现，颠覆了！那家伙趁你不备，偷袭了你！而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撕碎了你的灵魂！”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杰瑞的记忆，完全恢复。

　　而且，仿佛是那个时候的痛苦也恢复了一样，他捂着腰，弯了下去。

　　“后，后来呢？我那个时候，没有死吗？”

　　“哈哈，是啊，你的命可真大。”

　　紫焰渐渐平息下去，变成了篝火一般的大小。

　　“你四散的灵魂碎片，绝大多数被莫拉格收割，变成了他的力量。只有一部分，顺着我打开的湮灭之门，飘进了凡界。现在看来，那个碎片应该附在了凡人身上。而那个凡人还挺有狗屎运，他的血脉延续到了现在。你恐怕也是遇到了一系列事情，才让魔神的灵魂慢慢觉醒了吧？”

　　对，就是这样。正如诺克图娜尔所说的，完整，指的是灵魂完整，不完整，指的是魔神的部分不完整。

　　而在谢尔格拉将灵魂修复之后，杰瑞灵魂里人的部分，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坐了下去。

　　“我还真是做了个很长的噩梦啊。”

　　“呵呵呵，你做不做噩梦，我没兴趣。但是厄斯托拉，我不会忘的。因为你耽误了我的时间，我被迫以不完全的状态穿过湮灭之门！最后虽然熄灭了龙火，却没能阻止马丁那个混蛋！要不是你捣乱，我本来可以成功的！”

　　“少把自己的侵略说得那么正当！还有大衮，告诉我，我的领地，我的勇士，我的部下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哈！”

　　即将偃旗息鼓的紫焰，开始不停地滚动，雀跃，满是欢喜。

　　“我对领地灵魂之类的没兴趣，但莫拉格可不是啊！你的热砂疆场已经被他夷为平地，你收集的勇士灵魂全成了他的食粮，你的部下早就被他杀光了！”

　　无情的嘲笑，冲击着杰瑞的耳朵。他发愣，他失落，他痛苦。

　　但，他更加愤怒！

　　“喝啊啊啊——！！！”

　　抡起双剑，杰瑞扑向那些魔人。四个魔人显然毫无准备，匆忙迎战。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厄斯托拉！你现在只是一个无力的凡人，供我取乐的凡人！”

　　“莫拉格！！大衮！！”

　　怒吼着仇敌的名字，杰瑞的双剑如绞肉机一般挥舞切割。不多时，四个魔人全被砍翻，化作一团团黑烟，滚回了湮灭领域。

　　只有那象征大衮的紫焰，还在燃烧。

　　“呵呵，不错，看来即使变成这样，你的实力依然健在。”

　　“呼，呼……用不着，你说！”

　　虽然是击退了魔人，杰瑞这凡人的身躯和力量，也到了极限。他不得不解除魔族巨剑，让自己轻松一些。

　　“给我听清楚了，大衮。”

　　然后，他直起身子，指着面前的火焰。

　　“以厄斯托拉之名，我必将回到湮灭领域！重建我的领地，重组我的军队，重燃我的怒火！到时候，你，还有莫拉格，就将首先成为这怒火中的灰烬！等着瞧吧！”

　　“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紫焰瞬间膨胀，不仅包裹了祭坛，还一口气升高，全部落在那残破的雕像上。接着逐渐化作岩石，填补了雕像缺失的地方。

　　最后，形成了一个有着四只手臂，恶鬼面容的魔人。那正是大衮的姿态。

　　雕像的眼睛冒出紫焰，似乎在瞪着杰瑞。

　　“说得好，厄斯托拉！我期待你的回归，然后要亲手把你再毁灭一次！所以现在，就让我来帮你一下吧！”

　　轰——

　　紫焰顺着雕像，落在下面的门里。门慢慢打开了，露出里面的厅堂。

　　这里堆着不少金锭，银锭，书籍，宝石之类，但它们的光芒，都比不上正中间的祭坛。

　　那里，悬浮着一把匕首，正不断散发着邪恶的黑光。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恐惧，想要避开，却又被它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朝它迈出步子。

　　能散发出如此美妙的毁灭之光，错不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魔神器，”杰瑞很快就认出来，“那把剃刀的原型，毁灭刀锋！”

　　“没错！那个神话黎明的残党，把我真正的神器留在了这里，为的是将来出现我认可之人时，好把这武器赐予他，散播毁灭。但要我说，凡人终究是没有资格。所以，交给你了。”

　　“交给我？”

　　杰瑞大踏步走进去，伸出的手犹豫片刻，便一把握住匕首。

　　顿时，杀意，冲动，破坏欲，一股脑地涌进他的身体。他握紧匕首，来回空挥了十几下，把这欲望发泄出去。

　　“你这是吹的什么风，大衮？”

　　走出房间，杰瑞回到雕像下面，仰望着。大衮哈哈大笑。

　　“你想回来，而我希望你回来。我们目标一致，不是吗？”

　　“但你居然把毁灭刀锋送给我？这玩意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凡界，它是你毁灭意志的具象化，凡人的生命，还有他们制造的武器和盔甲，在这东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说的没错，所以，你知道该怎么用，是吧？”

　　“当然！”

　　杰瑞冷笑一声，抽出匕首。

　　然后，翻转过来，对准自己的心脏。

　　噗——

　　捅进去了！

　　*****

　　来了，进来了！

　　“呜！！”

　　庞大的力量，毁灭的力量，顺着匕首，如开闸的洪水，在杰瑞的身体里翻腾。

　　按说毁灭刀锋会直接杀死所有生物，但杰瑞确信，自己是魔神，哪怕肉体是凡人，也一样能够保住不死。

　　接下来，就用自己的掠夺能力，把这匕首中的力量抢过来！

　　“哦！爽！”

　　这不是什么凡人能够承受的东西，而是只有魔神之魂才能承受的，来自湮灭领域的魔神之力。

　　干涸的灵魂，正被暴风雨所滋润。已经生锈多年的机能，得到了新的能源，正在重新启动，运作。

　　新的力量，正在被唤醒。杰瑞又把匕首捅进去几分，让那力量来得更凶猛些！

　　“嗬啊！”

　　猛然，他拔出匕首，带出一地的鲜血。

　　但他全然不顾疼痛，将魔力集中于双手。那里闪耀的，不是深红色，也不是黑红色，而是灼热的白光，一如沙漠中高悬的太阳。

　　他疾声大呼。

　　“勇士的鲜血，在热砂中流淌！斗争的荣耀，屹立于不败的疆场！”

　　随即，双手一扣。

　　“显现吧，吾之领地，热砂疆场！”

　　咚——————

　　以杰瑞为中心，灼热白光急速扩张，打开，化作一片新的天地。这是与梦境领域相似的能力，却又完全不同，它连地貌都改变了。

　　原本多云的天空，变成了太阳的强光。原本乱石嶙峋的山地，竟然变成了沙漠。

　　这正是厄斯托拉的领地，热砂疆场的完美投影。

　　啊，何等的畅快。不光是热砂疆场，所有能力，所有技巧，都因为魔神之力的注入，魔神之魂的觉醒，有了新的提升。

　　就连大衮也忍不住叫好。

　　“漂亮！不愧是擅长掠夺的你，竟然能将我的力量据为己有！但这样一来，你距离回归也更近一步了吧？”

　　“哼。”

　　杰瑞两手一攥，热砂疆场便迅速缩小，天空和地面恢复了常态。

　　“不得不说，我得谢谢你，大衮。作为回报，等我回去以后，第一个揍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哈，求之不得，厄斯托拉！不过，你先想办法回来再说吧。你那具凡人的肉体想要回到湮灭领域，可不是说说就能行的。而且……”

　　雕像的眼睛里，紫焰闪动，越来越弱。

　　“在你的灵魂碎片穿过湮灭之门的时候，莫拉格为了彻底将你抹除，也释放了一部分灵魂，追了过去。”

　　“什么？”

　　“不过，和你那残破不堪，记忆丧失的碎片不同，莫拉格的灵魂碎片如果附身成功的话，那个凡人一定会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所以你好自为之吧，厄斯托拉，我期待着与你再战的那一天！”

　　说完，大衮的雕像失去了所有声音。杰瑞最后看了眼雕像，转身下山去了。

　　和自己有类似经历，有莫拉格灵魂的凡人。所谓的使命，大概就是杀了自己吧。

　　要是那样……

　　“看来，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

　　“哈啊，哈啊，哈啊。”

　　赛仑拼命地跑着，一直跑进树林里。感觉不到追兵的气息了，他才扶着树停下。

　　时间，是杰瑞离开黎明堡垒的第三天的中午。地点，是距离黎明山谷不远的某片树林。

　　“唔……真疼啊。”

　　他捂着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出血了。他慢慢坐下，调整呼吸，顺便思考对策。

　　他本来是奉伊士冉的命令，去裂谷城买些东西，没想到遇上了两个吸血鬼。大白天的居然被吸血鬼袭击，他太意外了，也轻松杀掉了其中一个。

　　另一个仓皇逃走，但是在太阳底下跑不快，赛仑便追了上去。

　　接着，就是局势逆转的一幕。

　　半路忽然杀出一男一女，救下了吸血鬼。赛仑试着与两人交手，没想到一触即溃，被那男人用冰剑砍伤。他放出了两张闪光卷轴才逃走。

　　现在静下来，他意识到，那一男一女恐怕不是吸血鬼。这就很奇怪，明明不是吸血鬼，却救了吸血鬼。

　　“如果是仆从，那这战斗力可有点犯规了啊。”

　　赛仑想不通，也不想了。眼下，得赶紧回到黎明堡垒……

　　“才怪！”

　　他抄起十字弩，对着一棵树上发射。

　　哗啦啦——

　　树上跳下了那个男人。同时，身后另一棵树上，跳下了那个女人。

　　“呵，真厉害，”那男人笑着说，“看样子，你知道我们打算跟着你去黎明堡垒了。”

　　“可别把黎明守卫看扁了啊，小子。”

　　赛仑背靠着树干，硬撑着身体站起来，脸上还挂着平时从容的笑。

　　“如果我劝你，带我们去呢？”男人又问道。

　　“那我宁可死在这里！”

　　说完，赛仑抓起手斧，拼命朝那男人跑去。

　　但他只跑了几步，身后的女人来回蹬着树干，三下两下就蹦到赛仑面前，一剑刺去。

　　胸口中剑的赛仑，永远地倒在了树林里。

　　“只差一点就是高潮了啊，少主。”

　　索菲娅转了转手里的乌木剑，背回身后说。托马斯则是满怀敬意，对着赛仑的尸体浅鞠一躬。

　　“不过也好，锁定了大概位置。回吧，跟塞坦丽雅说一声，准备进攻。”

　　丢下尸体，主仆二人漫步走向树林外。

　　今天天气很好，多赏赏景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