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寒冷肆意的袭来,虽有神装护体,又有朱雀之力在身,但是不知为何,武惜雨还是觉得十分的冷。
她蜷缩着,努力将自己抱住,却仍不管用。
正当寒意侵肌之时,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从后面将她环住,她颇有不甘,但一时背靠温暖,却让她顿觉舒适无比。
她便不再动弹。
那手指,修长且白净,将她的手抓在手心,如此,武惜雨再也难以把持,她转过身来,像一只小猫,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好温暖,好安全。
这一刻,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对他说那些话,后悔自己不该装的那么坚强,甚至后悔自己不该是什么扬州的武惜雨。
那样的话,此生之后的每个日日夜夜,都会在他的怀中呢喃,那该是多么的幸福?
带着忧虑和一丝的小幸福,她憨然睡去,她还从未有过如此放下心去睡觉的时候。
这一夜就这么匆匆过去,深山中,有莫名的妖兽鸣叫之声响起,武惜雨这才睁开眼。
朦胧过后,她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火堆,发现自己竟是只身一人。
她的身上盖着沈天的外衣,然而却不见沈天的踪影,这场景,跟昨天竟是一模一样。
难道昨夜……是梦吗?
武惜雨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出神。
经过一夜的休整,武惜雨已经彻底恢复,此时就是幻化出朱雀状态,飞回边境,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
武惜雨推开门,漫天的雪花仿佛找到了归宿一般,猛的钻了进来。
竟然又下雪了吗?武惜雨一脸惆怅。
她伸出手,那片片的雪花悄悄落在她的掌心,最后融化成一滴雪水。
地上有一串还未被雪覆盖的脚印,从草屋门口,延伸至远方。
武惜雨沿着脚印跟了过去,没走多远,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才放下心来。
不知怎么,她虽然并不看重那些残存的记忆,但是对于那个人,她却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想要和他同死在墓穴之中,莫名其妙的怒骂他的烂泥扶不上墙,也莫名其妙的担心他的安危,更莫名其妙的害怕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他。
他是对自己施了什么魔咒吗?
还是说,上辈子欠他的。
那一夜,她本可以独自一人走出墓室,却在刹那间,想起被他死死的拉住手的情景。
那时候,天翻地覆,视野凌乱,若不是他的手死死的抓着自己,自己定要命丧当场了。
那是一台车,被撞的面目全非,最后翻滚到不知何处。
她只知道当世界安静下来后,那只手虽然死死的抓着他,但自己却再也唤不醒他了。
这段记忆,就到此戛然而止。
所以她才在墓室门关闭的瞬间,折返回来。
那一次,他救我护我,这次,我也该一般对他了。
也许真的是天意,想不到真的绝处逢生,从墓室逃了出来。可这一出来,心境,就完全变了。
在墓室里,她是将死之人,对感情无怨无悔,对将来无欲无求。
可出了墓室,她又成了扬州的辅国将军,她还有几万人的军队,还有一个立下军令状的王命。
北狼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自己绝不能失败,否则这帮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结局将会凄惨无比。而扬州王,病机缠身,已到将死之日,虽然青龙之力可以续命,但是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延续不了太久。
可扬州,绝不能落在武昔年那种暴君的手中。
武惜雨咬咬牙,继续前行。
此时的沈天,正负手立于悬崖之上。
武惜雨走了过去,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沈天旁边。
曲有终人将散,终究是到了这别离之时。
武惜雨看着沈天的手臂,想起昨夜那般梦境,一时痴痴的出神。
她好想挽住,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两个人如同是连岁月都难以磨灭的石像,立于山崖边,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两人的身体就皆被淋上一层雪白。
一只雪鸟从天边掠过,那动听的鸣叫声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天望着远方,神情没落。
武惜雨笑着一叹,仿佛是回应沈天的话语,
“白发怎可雪来替?相逢已是上上签。”
沈天听完后,诧异的缓缓转过身。
他肆无忌惮地看着武惜雨,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还有那颗痣,仿佛要把她刻在心里一样。
见她一头银发,沈天下意识的想去拍拍她的头,然而扬起的手,却停到了半空。
“你走吧……”
“你……随我走吧!”
这是武惜雨第二次对沈天说出同样的话。
这世间,还从未有人拒绝过武惜雨的邀请,可如今面对沈天,她竟然重复邀请了他两次。
沈天望着武惜雨,武惜雨的长发被风吹的轻轻摇摆,雪花于是也从青丝之间散落,轻轻荡漾。
沈天轻笑道:“我发现你昨天说的话很对,我们都肩负着一些责任……”
“这算是你的回答吗?”
一时间,仿佛周围的空气也变的阴冷起来。我们,难道已经注定各自为战的命运了吗?
“算是吧!”
“这次扬益之战,你……”
“我会带兵作战的,所以,下次我们见面的话,可能就在战场上了……”沈天轻笑道。
武惜雨冷峻的皱着眉,道:“可这次战役不同以往,是灭国战,我……我不希望你有事。”
沈天沉默片刻道:“你也一样!”
此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言语。雪,渐渐停了,这仿佛是他们的别离的信号。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倾诉了太多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太多。两人结伴而行,不久后,终于来到分岔路口。
一边是益州边境方向,另一边是卧龙城方向。
沈天停下脚步,笑着道:“你真的不要我的青龙戒指了吗?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武惜雨看着他的笑颜,也努力的笑着回道:“哼,以后有的是机会……”
雪后的华容险道越发的冷清,分岔路口此时也独有沈天一人的身影。
在白雪皑皑之间,沈天的视野中,有一抹赤焰升腾而起,划过天际,朝边境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