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道路对面的木屋内,传来阵阵急促的咳嗽之声,穿透风雨,打破了阿浪的沉思,那声音很是苍老,似到了风蚀残年。
随着声音的传出,就连外面的风,也似乎大了起来。
阿浪站起身来,来到门前,隔着小路能隐约透过窗户,看到屋内的老人正躺在床上,不断地喘息着。
这时屋外,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
此女正是阿浪死后念念不忘的阿妹。
“爷爷,你这气喘病又犯了,快将这碗药喝了就会好些!”
老人并没有接过,而是抬起头来看了少女一眼,有气无力的喘息着说道:
“阿妹,我知你心里苦,从小没了父母,又跟阿浪青梅竹马,可是如今阿浪已死,我如今身体也每况愈下,咳咳咳......”
阿妹见状,连忙上前用小手轻轻抚顺着对方的胸口,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爷爷,你快别说了,药要凉了,我就是宁死也不会屈从!”
阿妹在哽咽声中坚定地回道。
“你嫁过去,起码还能衣食无忧......”
“爷爷,外面风雨这么大,阿浪灵位上的烛火恐怕要熄了,我过去看一眼。”
说完之后,找到借口的她转身向屋外快步走去。
“唉......”
老人无奈之下,发出一声叹息。
阿浪见状,连忙闪身从自家门外走了出去,很快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此时无法去面对对方,无法解释自己“复活”的事情,如果碰面后,阿妹恐怕会直接吓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阿妹冒着风雨从路对面跑了进来。
“阿浪,我该怎么办啊?”
“我死容易,可是爷爷病重,又无人照顾......”
“我好后悔啊,如果事先阻止你去斗球,我们可以带上爷爷远走它乡,这一切都是命啊......”
阿妹来到灵桌前,拿起阿浪的灵牌,抱在怀里,哽咽地没说上几句话,便放声大哭起来。
曾经替她遮风挡雨的少年不在了,一股思念过后的无力感,在不断地摧残着幼小的心灵。
屋外,呜咽咆哮的风声变得更加猛烈起来,似乎在埋怨这天地的不公。
躲在门外静静注视的阿浪,眉心处那股黑气又缓缓开始凝结。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油然而起心底,心里面更是有股冲动,恨不得冲进去将女孩紧紧抱住,永世不在分离。
阿浪只能死死地遏制着,他知道这份情绪来自于身上的残魂,那道相依相恋,难以割舍的情感。
从记忆中他自然知晓,阿浪因何而死。
阿浪很小便与阿妹相识,算得上两小无猜,哪怕各自父母相继去世,也只是让两人的感情愈加深厚。
阿浪喜爱足球,对此也有一定的天赋,等到大了一些时,苦练数年球技的他,便出去与人斗球,将赢来的少量钱财和粮食交给阿妹。
平日里阿妹会按时拿来些吃食,帮助他洗些衣物,两人早已视对方为生命的一部分,都在默默地照顾着对方。
可惜幸福的日子总是不长久,阿妹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越发秀美,免不了他人觊觎。
地主阿财年过六旬,却是色心不死,到处寻花问柳。
一次偶然遇到阿妹后,他便双眼冒光,挪不动步,以前辈的身份,虚心假意地上前嘘寒问暖。
阿妹并未理会,只是匆匆地跑回家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谁知阿财回到府上,却有些茶不思,饭不香,发誓一定要将阿妹弄到手。
阿财在阿家村地位超然,财势雄厚,在村中向来是说一不二,村民耕种的土地有八成都属于他的,包括阿妹家的三亩薄田。
于是,他第二天准备了些聘礼,便派家丁带着媒婆上门提亲。
爷爷沉默不语,阿妹自然不会同意,她表明心已有所属,便婉言拒掉,对方悻悻离去。
阿财得知后,恼羞成怒,更是将对方深爱的阿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
在天道誓言下,阿财虽然无法动粗强来,但是有足球规则的存在下,此事并不难办。
阿浪村的所在,归属于青牛帝国的管辖。
帝国有令,百姓们一旦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仇恨后,唯一解决的手段便是以足球竞技论公正,辨事非。
阿财经过一番谋算后,便派人以重金从远处的青城请来一名球师。
然后公然在村中宣称不日后,将会派人去阿妹家下战贴,以斗球胜负来决断对方是否嫁入。
按照大陆挑战的规则,双方即可以亲自斗球,亦可以派出他人替自己出战,败者将无偿服从于强者。
这是官府的律例,也是大陆无数年来的行为意志。
阿妹家中哪里会有斗球之人,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在强行逼迫,可这种行为在村落中早就见怪不怪。
有不少村民的妻子,正是他们年青时靠着一脚好球赢来得,根本不管此女是否已为人妻或尚未婚配。
只要是自己看上,并能拿出一定的钱财做为斗球赌注即可,输得钱财归对方,赢得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弱势一方如果无法应战,便需要赔偿对方一笔钱财,可是一贫如洗的阿妹,又如何能拿得出来,村里更无人敢得罪阿财予以借助。
所以消息一经传出,并未在村里引起太大的波动。
到是让一些男姓村民们即嫉妒又感慨,纷纷暗道一朵鲜花即将插在了牛粪上,还是朵娇艳欲滴的花。
他们拿不出这样一笔的钱财,也只能深咽着口水,更何况一听见强大球师的名头,即使掺上一脚,也只会落得人财两空的结局。
大家认为只是苦了阿浪,多年的付出下,却为这个老奸世滑的地主做了嫁衣。
阿浪闻讯后,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要被别人霸占,顿时气愤填膺。
他生怕阿妹知晓下劝阻,便脑子一热,自行冲入地主阿财的府内,指名要挑战对方。
阿财提前放出风声的举动,就是要引诱少年盲目前来挑战,对方的举动正中其下怀,哪怕对方并无赌注可出。
一心想要在斗球上取其性命的阿财,好一了百了断了阿妹的念头。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计较有无赌注。
不但当面欣然答应,择日不如撞日,当下派人将村内有名望的人,都悉数请到府内观战,名曰做见证人。
这时阿妹才闻知此事,深怪阿浪孟浪,又怕其出事,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面色惨白地急匆匆赶来。
待一切准备停当后,阿财便郑重地将重金请来的球师张天赐迎出。
此人年纪二十有余,身材中等,面白无须,斜眼塌鼻,神色中带有几分猥琐。
在众人阿谀奉迎下,只见他昂着头从府内走了出来,见到众人围上前,便鼻眼朝天,露出一副目中无人的面孔。
“哼,可不什么人都能来观某一战,快点吧,老子时间宝贵的很!”
此人数年前觉醒火系球魂后,虽然只是个下品的火系资质,亦获得了球徒的名号。
但他却从此不思进取,不肯加入球队,更不愿常期苦修来晋阶,所以这些年来始终还是球徒的实力。
张天赐骨子里却是为人贪财好色,爱慕虚荣。
为了享受生活,球魂殿给予的津贴根本不够挥霍。
他平日里会参与到一些偏远百姓间的仇怨斗球,毕竟这些闭塞之处,往往很少有球师的存在。
就这样,没有了强大对手的威胁。
他所面对的应战者,都是些脚法略强一些的凡人而已,他们技能还停留在脚法和简单射门的范畴。
当对手听到他球师的名号时,多数人都会心里面临崩溃,不战自败。他大多时候根本不用出战,便会轻松得到雇佣方高额的回报。
在恃强凌弱下,这些年来张天赐收获颇丰,活得很是滋润。
虽然此举深受同行们的鄙视,但他却不以为然。
百姓间的相约斗球,有两人、三人、五人和十一人的规格。
其中,单独两人、各自三人、五人组队间相互斗球,则属于百姓们的传统斗技之法。
只有那种十一人组队的比赛,才是真正的足球竞技,但需要在正规的场地举行,帝国内很少有会这样做。
一是双方凑不上这些人数,另外,租用正规场地的费用,也不是一般百姓们能够负担得起。
阿浪和张天赐选择的是两人斗球,一般采用相互比试斗技的方式,通常分为射门、运球过人、停球等等。
这时张天赐经过阿财出面的简单介绍后,不由瞄了一眼对面人少势孤的阿浪和阿妹。
他神情不由地一呆,特别待看到了阿妹的容貌后,更是眼神发直。
喉结处不停发出咽下口水时的咕噜声响,好似饿极了多天的野狼,猛然间见到了猎物,恨不得冲上前将其连皮带骨一口吞下。
“如此穷乡僻壤之地,怎会有如此惊艳的女子!”
张天赐心潮澎湃地自忖道。
阿妹见对面的球师,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并死死地盯着自己,立刻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忙躲入到阿浪的身后。
“阿浪哥,咱们回去吧,不要跟球师斗球,你斗不过他们的。”
阿妹双手紧紧地抓住对方的后衣襟,弱弱地劝说道。
阿浪见状转身拍了拍对方的小手,安慰地回道:
“阿妹,如果不替你一战的话,你就会......”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