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决赛
离开赛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木森站在对局室的门前狠狠的吸着烟,他决定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先过足自己的烟瘾,他不敢确定自己在对局时是否还有时间能出来抽上一口。
木森正奇怪怎么没看见李理,却见一个身影停在了自己的身旁,木森抬头看清了来人,心中不禁略感意外,随即又笑了笑,说道:“你好。”
停在木森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今天决赛里的对手费立文,此时的他正满脸憨笑,用手指着木森用来装烟灰的纸袋,说道:“看的出来,你的烟瘾很大啊。”
木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装了四五个烟蒂的纸袋,笑道:“是啊,先抽几口过过瘾,省的呆会干扛着。”
费立文笑着提醒道:“对局时可以抽烟的。”
木森问道:“是吗?不过这样可能会影响你吧?”
费立文摇摇头,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也抽两口,不过没瘾。”
木森笑道:“没瘾最好,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中毒太深,想戒也戒不掉了。”
费立文笑了笑,将身子微微一侧,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一起进去吧。”
木森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请吧,我抽完这几口就进去。”
费立文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坚持,随后便转身朝对局室走去。
木森看着费立文的身影,心中对这个憨厚的小伙子不禁大生好感,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又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将手里的纸袋团成一团,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上午八点整,本届新人王赛的决赛正式开始。
这一次的猜先结果是费立文执黑先行,木森执白后手。
对着木森轻轻的点了点头,费立文的第一颗子落在了小目上。
木森略一沉吟,将手中的棋子轻轻的拍在了星位上。
又是小目,费立文以错小目来开局!
木森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挂在了黑棋的角上,对付错小目的开局,总是要先挂一手的,这也是大多数棋手比较喜欢的着法。
研究室内,李理和秦思思费立新三个人占了一张桌,可能是棋局刚刚开始,三人围坐在那里,正轻声笑语的说着什么,并没有将精力完全的集中在棋盘上。间或也有几个记者在旁边游走,时不时的插进来问上几句。
在离李理不远的一张桌子边,张清弈也和几个棋手围坐在一起,他不断的将手里的棋子反复的棋盘上拍着,嘴里也不停的应和着周围的人,偶尔也将目光偷偷的看向秦思思这边。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李理也将目光向张清弈看去,他一脸的似笑非笑,眼中也满含着自得和淡淡的讥讽。
“喂,你看什么看,气的人家还不够吗?”秦思思在桌子底下踢了李理一 脚,吃吃的笑道。
李理放低了声音,笑道:“这家伙老盯着你看,这不是存心在气我吗?”
秦思思笑道:“看就让他看,你又不少块肉。”
李理眼睛一瞪,说道:“那哪行?要是搁在以前那也就算了,现在你是我老婆,哪能随便就让人这么色咪咪盯着看?”
秦思思脸一红,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大费在旁边呢。”
费立新在一旁笑道:“秦姐,我耳朵不大好,你只要声音再小一点,我可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秦思思啐道:“去,一边玩去,人小鬼大。”
费立新笑嘻嘻的道:“秦姐,要是李大哥这么说我也就算了,你才比我大几岁啊?”
李理‘哎’了一声,说道:“大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老了,配不上你秦姐了?”
费立新眨了眨眼,说:“我可没这么说,李大哥虽然比秦姐大了几岁,可是这显得成熟啊,在加上你不同常人的阅历和经验,你和我秦姐那绝对是天生的一对。”
李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这话我倒是爱听,可总觉得有点不对味。”
秦思思在一旁笑道:“少在这里胡说了大费,你和小费可真不象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要是能学到他一半的憨厚那可就好了。依我看啊,就冲着你爱说胡话这一点,你以后的成就肯定不如小费。”
费立新笑道:“秦姐你还真说对了,我家老爷子就经常这样的教训我,不过话又说回来,立文是我兄弟,他好不就是我好吗?”
李理赞同道:“对,这才是真正的哥俩好嘛。”
“什么哥俩好呢?说的这么热闹?”黄会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正笑眯眯的看着三人。
李理赶紧起身让了个位子,笑道:“我们正讨论这俩兄弟的性格呢。”
黄会长摇了摇手,说道:“小李你坐,我四处走走,在这呆不住的。”
顿了一顿,黄会长笑问:“哎,你们三个怎么会凑在一起,说起来,小李和立新可是属于敌对的双方哦。”
费立新平时爱说爱笑,可一见了黄会长便如同耗子见了猫,只站在一旁傻傻的笑着,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理看了一眼费立新,笑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我们这也算的上是以棋会友了。”
黄会长笑了笑,又问:“你们见到钱主任了吗?这一大早怎么都没见着人?”
李理四处望了一眼,说道:“我也正找他呢。”
黄会长问道:“你找他干吗?是不是还惦记着你的那个赌约啊?”
李理笑道:“领导也知道这回事情了?那正好,晚上咱们就一起去吃老钱的烤鸭。”
费立新在一旁却不乐意了,小声的咕囔着道:“小心到时候是你付钱。”
黄会长笑道:“你瞧瞧,你瞧瞧,还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呢?你们俩到时候可别打起来了。”
秦思思在一旁说道:“会长放心,有我在这,他们俩谁也不敢动的。”
黄会长点了点头,看着费立新说道:“立新,你这段时间的战绩有滑坡啊,我还听立文说,你迷上了什么网络游戏,是不是这样啊?”
费立新涨红了脸,嘴里嗫嚅了两句,却终究是没敢说出话来。
黄会长对李理笑笑,说道:“小李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就不陪你了。”复又淡淡的对费立新说道:“等会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费立新老实的点点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直到黄会长走出了研究室,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在对局室里,木森正陷入了长考当中。
费立文的一手飞镇让木森感到了极大的疑惑,他不明白对手为什么会放任自己的一块孤棋不管,而强行的来封锁自己。
“这一手飞镇并不象是要求战斗的意思,似乎只是想封锁住自己的这块棋,但是仅凭这一手棋怕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出头吧?如果确实不能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脱先呢?去攻击他的孤棋?不,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还留有伏手。”木森皱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今天一走进对局室,木森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强烈的对胜利的渴望,一如前天对王卫华的那种感觉,但有所不同的是,前天的那种强烈的渴求战斗的yu望却稍稍的有所减弱,木森很奇怪这样的感觉,但心中却隐隐的有些欢悦。
对局伊始,木森便再次的感到了那种欢悦,这种欢悦让他的心绪无比的宁静,恍惚中,便仿佛是又回到了在棋校里的那间宿舍,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渐渐的隐去,只剩下这黑白二色的棋子和这古黄色的棋盘。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半个小时后,木森终于是结束了长考,他放弃了脱先的想法,而是老老实实的跟在费立文的后面应了一手。
费立文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木森,然后将自己的那块孤棋补了一手。
“这一手棋难道不能脱先吗?如果脱先的话,小费的这块孤棋怕是有些危险吧?“研究室里,李理奇怪的问道。
费立新摇摇头,说道:“没这么简单,立文的这手飞镇原本就是想弃子的,如果木森脱先的话,立文可以通过滚打包收将中腹完全的封锁住,在加上前面的铺垫,立文在中腹至少有成四十目巨空的可能,而且他弃掉的这块孤棋也还留有余味,木森想要净吃的话,至少得连走三手,如此一来,胜负立判。”
李理恍然道:“是这样啊,我看这种巧妙的构思也只有你们职业棋手才能想的出来,唉,我是越看越糊涂啊!”
秦思思笑道:“木森不也是业余棋手吗?我看啊,是你太笨。”
李理正欲开口反驳,却见费立新指着显示屏,说道:“哎,怎么没图像了?”
李理吃了一惊,立即抬头看去,却见研究室里的两台用来同步显示对局实况的机器果然都没了图像。
李理骂道:“什么破玩意?关键的时候歇菜。”
费立新苦笑道:“看来咱们只有在这坐等结果了,唉,要是快棋赛倒是来的痛快。”看了看手表,又接着说道:“现在才十点不到,离中午封盘还有一个多小时,我看下午至少也得下两三个小时才能分出结果,真他妈的没劲。”
秦思思说道:“别着急啊,呆会等裁判把棋谱送出来不就得了,虽然不是同步的,但总比在这干这急的好啊。”
李理笑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要是三儿今天真的赢了下来,我就是在这干坐上一天,那也是值得的。”
费立新看了一眼李理,咕囔着道:“就怕你坐上一个星期都没用。”
李理站起身来,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免得你秦姐又说我以大欺小了,行了,在这干等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去找找老钱,让他准备好钞票,省的到时候他请客我买单。”
秦思思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陪你一块去,这里面人太多,正有点闷的慌呢。”
秦思思拉着李理刚要走,却忽然是想起了什么,对费立新说道:“大费,趁着工夫赶紧去会长那儿,不然的话,有你受的。”
费立新苦着脸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敢不去吗?老太太从国少的时候就一直管着我,简直比我妈还狠。”
第九十一章天赋
当研究室里的人们再次从显示屏上看到对局图像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整,显示屏上的最后一个画面正是双方封盘时的情景。
木森从对局室里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点上一根烟,在与费立文对局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忍住想了抽烟的念头。
三口两口抽完了手中的烟,木森便独自离开了棋会,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的吃上一顿,然后再对上午的对局做一番仔细的研究。
吃完午饭后,木森回到宾馆,先照例的点上一只烟,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将上午棋局里的每一步棋又重新的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从局势上看,双方还是两分的局面,似乎自己还稍稍的占优,至少自己的棋比对手要显得厚实一点,这样的话,等进入到大官子的时候,行棋肯定会从容一点。”经过一番仔细的分析,木森对自己在上午的表现做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自己的心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呢?如大理所说,在前天的棋局里,自己表现的好战好胜,而今天却又是一变,随着棋局的进程,自己不仅没有了前天的那种强烈的战斗yu望,甚至连对胜利的渴求也渐渐的淡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眼里只剩下棋子。是了,如果没有这种平静的心态,对手的那一手飞镇,自己可能就看不出其中的玄妙吧?显然,前天的那种感觉和今天的感觉完全是对立的,但却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又同时的产生在自己的身上,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两种感觉到底孰优孰劣呢?也许,当战则战,当退则退,这才是两者的统一点吧?”木森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头脑中的这些凌乱的想法大感头痛。
扔掉了手中的烟蒂,木森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对于下午的棋局来说,也许小睡片刻,更具实际意义吧?
等到木森再次的来到对局室的时候,他的身上几乎湿了一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他来的路上毫不客气的光顾了他。
“这应该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吧?”走廊里,钱立对李理说道。
“好象是吧,对了,老钱,你今天带钱了吗?”李理问道。
“什么?”钱立楞了一下。
李理笑提醒道:“烤鸭,烤鸭,别忘了今天晚上的烤鸭。”
钱立摇头笑了笑,说道:“李总,你从来都是这么自信吗?”
李理摸了摸鼻子,说道:“没办法,作为一个商人来说,自信是其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而恰恰巧合的是,我勉强也算的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吧。”
钱立笑道:“你可别忘了,自信总是要建立在实力之上的。”
李理哈哈大笑,说道:“不错,老钱你说的完全正确,我之所以这么肯定能吃到你的烤鸭,就是因为有这么个说法。”
上午封盘时,是木森落的最后一子,现在他正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费立文续下后的第一手棋。
可能是感觉到局面并不乐观,下午一开盘,费立文就将子靠在了白棋右边的拆二上,这一子考验的是木森究竟是想要实地,还是走厚中央。
木森微微的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费立文一上来就走出如此强硬的着数。但他的第一感觉是----上扳或者下扳都不成立,只有顽强的长出被靠断的一子才是正手。
“当战则战,当退则退。”经过计算后,木森果断的长出一子。
费立文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白棋长了出来,这一手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中午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对靠断后的种种变化都做了详尽的计算。
木森再长。
费立文落子更加的果断,长!
几分钟后,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并立的竖起了一根棍状的模样,相互纠缠,却又泾渭分明。
木森的这一串白子面对的是费立文角上的小目加大飞,而费立文面对的是被自己割断一颗白子,那原本是木森拆二的一子。
从形式上看,费立文似乎获利更大,他只需一手棋便可以将木森被割断的那颗白子牢牢的吃住,而木森此时所面对的是一个他完全没有可能吃掉的角。
费立文原本弯曲着的身体也渐渐的直了起来,这一连串变化后的结果让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木森看了一眼费立文,他似乎已经感觉到对手此刻的心情。
“这样的变化真的对我不利吗?”木森微微的摇了摇头,“但我已经掌握了先手,这样的话,我至少可以决定行棋的方向。”
“接下来,是扳住黑棋的棋头,还是逃出被割断的一子呢?”木森如是的想着。
“思思,现在是扳头重要?还是逃出一子重要?”研究室里,李理的脸色有些发白。
秦思思沉吟了片刻,说道:“说不好,两种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其中的利弊很难马上判断出。”
李理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站着的费立新,问道:“大费,你的意见呢?”
费立新微眯着眼,说道:“依我看,逃出一子可能比较现实,毕竟立文只需要一手棋就可以获得十几目的空,在双方实地相当的情况下,这十几目的空可能会决定最后的胜负。在反观白棋的这一根棍子,要想要转化为实地,几乎是没什么可能,毕竟黑棋的角太坚固了。”
李理的脸色愈加的苍白,脱口道:“那三儿刚才长出来的这一手岂不是恶手了吗?”
费立新摇头道:“也说不上,只要他逃出这一颗白子,双方的实地还是相当,只是这根白棍子就要受点欺负了,虽然也没有什么可能吃掉它,但是黑棋通过攻击,角部的实地肯定会增长,最后可能还是要通过官子来决定胜负吧,不过立文上午被动的局面倒是找了回来。”
李理松了口气,问道:“听你的意思,那就是说胜负还早喽?”
费立新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哎,李大哥,我看我兄弟的棋都没这么紧张,木森不过是你的朋友,你怎么显得比我还紧张呢?”
李理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看我还是省点口水吧。”
“呀,白棋扳头了”秦思思在一旁忽然轻呼了一声。
对局室里,木森在经过十几分钟的思考之后,果断的扳住了黑棋的头。
“好,好,果然是有些分量,构思不错,气势也足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手段如何?看来今天我这一趟真的是没白来啊!”研究室里,张清弈啧啧的赞道。
“这扳头好吗?实地大亏啊!”旁边有人说道。
张清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就是十几目的空吗?很大吗?我看这中央就不比它小。”
“白棋是想围中央吗?不太现实吧?”有观战的记者问道
张清弈看了一眼说话的记者,说道:“我有说白棋想围中央吗?两人对弈,在对手未落子之前,下的是构思,而一旦对手落了子之后,讲求的就是随机而动,应势而出,现在白棋的扳头就是一个构思,它是在告诉对手自己的意图。当然,如果黑棋一味的想吃白棋的这个颗子,那么白棋在中央成空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微微的顿了顿,张清弈又接着说道:“如果换了我下,我也会选择扳头,黑棋刚才的那手靠断多少有些无理,怕是求胜心切了吧?”
旁边又有人说道:“可是我刚才跑了一圈,大部分的人都说是黑棋好啊。”
“哦?是吗?”张清弈眉毛一挑,淡淡的说道:“还是接着看下去吧,依我的看法,不出二十手,好坏差不多就能判断出来了。”
张清弈话音刚落,费立文便一手吃住了白棋的那颗残子。
轻轻的摇了摇头,张清弈一脸的失望,随即便起身离座,向门外走去。
“张先生这就要走了吗?这盘棋还没有结束啊!”经过李理身旁的时候,张清弈被李理叫住了。
张清弈停住了脚步,轻轻的笑道:“在我看来,这盘棋已经分出了胜负,虽然你们可能觉得我说的悬乎了一点,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当然,我这说的只是棋的内容,最后的胜负还是要由对局的双方来决定的。”
李理皱了皱眉,问道:“张先生的意思我确实是不大明白,那么就依你所言,这胜出的一方又是谁呢?”
张清弈看了一眼费立新,复又对秦思思笑了笑,却不在说话,转身兀自离开了研究室。
李理看着张清弈离去的背影,不解的问秦思思:“哎,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的意思是说三儿输了吗?”
未等秦思思回答,费立新在一旁郁闷的说道:“他的意思是立文输了。”
李理呆了一呆,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黑棋好吗?”
费立新摇头苦笑道:“我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仔细的算了一下,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从实地上看,立文现在确实要领先一点,但白棋在左边还有一个二路透点的手段,这一点可以使白棋在左边竖立起一道外势,在加上刚才的这一扳,原来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成空的中央,现在倒成了白棋的聚宝盆了,更搞笑的是,上午的时候立文还差点在中腹成空,就这么一会儿,沧海变桑田了。”
李理仍是有些不解,问道:“我毕竟是个业余的,说我看不出这样的棋也就罢了,可张清弈看出来了,你也看出来了,小费不可能看不出来吧?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走呢?”
费立新仍是苦笑:“我相信立文现在也已经看出来了。”
秦思思看着愈加糊涂的李理,解释道:“高手与低手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高手可以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对手的意图,从而使之化解,而低手往往在对手的后续手段之后才能发觉危险。我和大费与张清弈之间的区别虽然不能说是高手和低手那么大的差距,但对棋形的感觉和对对手意图的体察,确实要比他慢上一拍,而这一点也就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李理问道:“有这么悬乎吗?”
费立新说道:“是,秦姐说的对,刚才我比张清弈的反应就慢了一拍,而这慢一拍就使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在棋盘上,危险之所以成为危险,那是因为你没有能力提前的去预判它,反之,危险也就不能称其为危险了,这是一种天生的嗅觉。”
李理耸了耸肩,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天生的嗅觉?应该是属于棋手与生俱来的天赋喽?”
秦思思回答道:“算是吧,后天的锻炼不大可能培养的出来。”
费立新接着道:“是啊,不然的话,我也该拿几个世界冠军了,也轮不到李正选一个人在那风光。”
李理摇摇头说:“错,大错特错,我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但我更相信这些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那是他们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奋斗得来的,没有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可以成为天才的,李正选是这样,张清弈也是这样,而大费你也同样如此,说到底,绝对是你不够努力。”
李理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而秦思思在一旁竟看的痴了,听的醉了。
第九十二章初冠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向窗外看去,天色也阴沉了许多,一道道手指粗的水柱从屋檐上急速的飞泄下来,‘劈啪’的落在地上,使整个棋会都笼罩在这一片喧嚣的雨声当中。
因了这雨声,对局室里竟显得格外的安静。
费立文已经很久没有落子了,他前俯着身子,默默的注视着棋盘,脸上的神色也阴晴不定。
木森看了看时间,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小时的保留时间,而费立文再有五六分钟就要开始读秒了。
正如张清弈所判断的那样,在费立文吃下木森的那颗白子之后,黑棋就陷入了苦战。
木森二路的透点本就是绝先,费立文无法不应,等到木森抽回手将扳头的这一子长出后,费立文便再次的陷入到长考当中。
从棋盘上的局势来看,白棋在中腹只需围住十五目的实空就足以使黑棋贴不出目来了。而让木森感到乐观的是,他有足够的把握在中腹围出二十目左右的实空。
对局室内寂静的气氛让木森的烟瘾再度复发,算了算时间,他起身离座,向室外走去,走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费立新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除了棋盘和棋子,此刻再也没有一样事物能入他的眼。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木森从栏杆处向后退了一步,雨势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木森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清新的空气混着烟草的香味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
“好大的雨啊,在这样的天气里下这样的一盘棋,真是一种享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好象没有一盘棋能有今天这样宁静的心绪,自己似乎都已经忘了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比赛,总以为是回到了若干年前,是在和胡子兰或者其他的某人下棋呢!”木森悠悠的吐着烟圈,略感惊讶的想到。
棋会二楼,会长办公室内。
“老钱,看来你今天要请客了。”黄会长表情复杂的对钱立说道。
钱立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破财是免不了啦。”
黄会长问道:“老钱,你是怎么看的?”
钱立楞了楞,问道:“会长,你是指棋还是指人啊?”
黄会长说道:“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明摆着的吗?我是问你对木森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钱立沉吟了片刻,说道:“依我看,两个字,可惜。”
黄会长问道:“可惜?什么意思?”
钱立回答道:“我说他可惜是因为他的身份,按他现在的棋力来看,国内的棋手没有一个敢说能战而胜之,就是包括张清弈也不敢说这句话,只可惜啊,作为一个业余棋手,能供他发挥的舞台实在是太小了。”
黄会长点了点头,感叹道:“老钱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是职业棋手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象这样的棋手咱们棋会只要有上两三个,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钱立忽然笑道:“会长,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盘棋一结束就该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黄会长也笑了,说道:“你是指小李吗?”
钱立说道:“不错,就是李总,如果木森最后赢下了这盘棋,我想他就应该来找你问明年头衔战的事情了。”
黄会长说道:“头衔战吗?如果木森赢了这盘棋,那他参加明年的头衔战是理所应当的呀,这有什么好问的?”
钱立嘿嘿笑道:“会长,你可别忘了,进入头衔战的最后决赛这将意味着什么?”
黄会长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着算的,小李真要是来找我,我也只能给他一个‘拖’字,到时候再说吧。哎,我说老钱,你可不能在小李面前漏口风啊!”
钱立笑道:“我官卑人微,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找上我的。”
黄会长忽然皱起了眉,说道:“老钱啊,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一下,如果木森今天真的赢下了比赛,媒体那边你要先打打预防针,否则的话,到时我们会很被动的。”
钱立苦笑道:“这可不太好办,现在媒体炒的就是这个,你总不能让人家不写吧?”
黄会长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可以让他们多报道报道木森,说说他是怎样从一个业余棋手走到今天的,尽量让媒体少往我们身上靠,尤其是别拿棋会的体制来说事。”
顿了一顿,黄会长又道:“其实我也知道不让他们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声音小一点总是好的,唉,这个木森棋下的是不错,不过也是个麻烦,我记得不错的话,定段赛那件事好象也是因为他的一篇文章引起的吧?唉,真是让人头痛啊!”
钱立仍是苦笑,说道:“这件事情我尽力而为吧。”
黄会长将眼光转向窗外,说道:“今天的雨可真大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钱立若有所指的道:“ 冬天里的雨下不长,说话就该停了。”
黄会长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今天上班的时候我还没带伞呢。”
俩人说话间,雨果然是渐渐小了起来,走廊上的木森也抽完了他的第二根烟。
再次的深吸一口气,木森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向对局室里走去。
对局室里,费立文斜靠在椅子上,眉头紧缩,一脸的无奈。
木森仔细的看了一下棋盘,在他抽烟的这段时间里,费立文已然是结束了长考。
费立文的这一子落在了天元上,意在最大限度的侵消白棋的模样。
看着天元上的这颗子,木森忽然感到了一丝疲倦,微微沉吟了一下,他选择了退让,守住十五目的实空已经足够他取得最后的胜利。
落下子后,木森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经赢下了这盘棋,但是让人奇怪的是,面对这即将到来的胜利,他竟然没有一丝的兴奋,甚至隐隐的有些厌倦。
木森用力的摇摇头,努力的驱赶着这种情绪,他惊讶自己的情绪转变竟如此之快,数分钟前,他还可以用一种平静的心态来享受着棋局,但是现在他只想着如何来尽快的结束这盘棋。
此时,费立文仅有的几分钟保留时间也已经用完,裁判一声紧似一声的读秒声在他耳边不停的回荡着,他的脸色也愈加的阴沉。
木森看着费立文,心中忽然起了一种怜悯的感觉,他知道,一个职业棋手面临的竞争和各方面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围棋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承载理想与荣耀,更多的时候,它还是一种赖以生存的工具。国际和国内的大大小小的比赛只有那么多,相比起职业棋手的人数来说,简直就是少的可怜,而往往站在这些比赛的最高峰的人只是少数的几个人,更有象李正选这样顶尖的高手几乎囊括了近年来所有的世界大赛的冠军,无限风光在险峰,只是这样的险峰又有几个人能爬的上去呢?
木森还记得自己在成都遇到的几个年龄偏大的职业棋手,他们中间甚至有人两三年未曾参加过一项比赛,用他们的话来说,职业比赛太残酷,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根本就承受不住,而且新人冒出来的也多,他们的那一股狠劲已经不是这些老职业所能承受的起的,言语中有凄凉,也有无奈。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种环境磨砺出来的棋手确实更加的顽强,前天的王卫华是这样,今天的费立文也是如此,可是这种顽强看上去更象是输不起,貌似顽强,实则是内心更加脆弱的表现,用这样的心态来下棋,对自身棋力的提高怕是没什么好处的吧?”费立文最后的表现让木森感慨不已。
只是这样的感叹,木森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一百九十七手的时候,费立文终于是因为超时而认负了。
那一刻,费立文正准备举手落子,当裁判宣布他的读秒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浑身僵直,举手的姿势也静止不动。良久,才轻轻的叹一口气,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朝着木森做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面对着这样的笑容,木森似有所悟,但却不知道所悟何为。
这样的气氛似乎已经不适合于复盘,木森在轻声的征询了费立文的意见后,便起身离开了对局室。
出了对局室,木森头脑一片空白,细雨中,他认准了方向,然后朝棋会外踽踽的走去。
就在他即将迈出棋会大门的时候,却被一脸兴奋的李理拉住了。
“什么?”木森茫然的问道。
李理兴奋的摇着木森的肩膀,说道:“小子行啊,这就给你赢了,总算是给哥哥我长了脸。”
木森只是看着李理,却没有说话。
李理继续说道:“哎,你这是去哪儿啊?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跑?不知道到的还以为是你输了呢。”
木森问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想回去静一下,不知道怎么搞的,这盘棋下的特别的累。”
李理笑道:“回去?你是不是下棋下傻了?棋会的领导还等着给你发奖呢,走走,快跟我回去。”
木森看了一眼四周,忽然也笑了起来,说道:“大理,我是不是真的下棋下傻了?”
看着木森茫然的神情,李理心中一酸,叹道:“三儿,明天跟我回去吧,你这样飘着荡着也不是回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一段时间里你变了很多,也变的很快,说句实在话,要不是看着你的脸,我都几乎不认识你了。而且我也隐约的觉着,你现在的心理状况并不是很好,再让你一个人四处的跑下去,我真的是有些不放心。”
木森笑了笑,拍了拍李理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大理,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没什么的。”
李理皱了皱眉,说道:“你出来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歌磐你真的就打算放弃了?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自私吗?三儿,听我劝一句,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木森不由得沉默,眼中些许的迷惘。
李理伸手接着细细的雨丝,问道:“怎么样?决定了吗?”
木森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大理,在给我半年的时间好吗?”
李理又皱眉,问道:“为什么要半年的时间?”
木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只觉得,现在回去对歌磐来说,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七哥说过,爱情的本质就是一种付出,现在就回去,我怕我不能给予歌磐我的全部,我不愿意这样,我想歌磐也不愿如此。在给我半年,半年的时间里,我若是找不到我需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回去,让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当然,如果歌磐还愿意等着我。”
李理苦笑道:“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明知道歌磐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哎,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人都等着呢。”
木森笑了笑,也学李理伸手去接细细的雨丝,雨入手中,冰凉。
第九十三章道场
办公室内,温快一边轻声的哼着小调,一边整理着桌子上散乱的资料,同时,他还不断的看一眼旁边摆放着的妻子和儿子的合影,看的久了,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便在心中渐渐的升腾,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种温馨的感觉让他早已习惯,却又时刻新鲜着。
整理完资料,温快又意犹未尽的将照片拿在手上猛看了几眼,这才嘿嘿的笑着放了下来。屋角的暖气片散发的热气似乎有些大,空气也因此显得有些燥闷,温快走到窗户边,将塑钢窗完全的拉开,一阵清冷的风随之扑面而来,让温快猛的打了个寒噤。过了片刻,看到室内燥闷的空气已经渐渐的流通开来,温快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窗户关上。
温快所处的这幢楼是一座三层的老式楼房,原来是市文化宫的办公楼,一年前,因为搬迁了新楼,这座楼基本上就被闲置了下来,只留下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职工每天来点个卯,顺便打扫打扫卫生,看看门什么的。因为楼房所处的地段不是很好,每天只有少的可怜的几班公交车会在离此一百米的地方停靠,再加上周围并没有什么大型的住宅小区,因此,文化宫的领导想将此楼租售出去的意愿一直未能实现。而就在两个月前,正在筹办围棋道场的温快却一眼相中了这里,这里不仅环境幽静,而且租金也相当的便宜。更为吸引人的是,楼房里的格局正是温快所需要的那种,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投入资金来重新的改造它。在经过一番商谈和讨价还价之后,温快顺利的拿到了这座楼房一二层的使用权,同时,文化宫的领导在了解了温快的来历和围棋道场的性质之后,表示在租金不变的情况下,可以将楼房的第三层也交给温快使用,唯一的条件就是道场在进行对外宣传的时候,文化宫必须以合作者的身份出现。对于这样的条件,温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如此一来,自己不仅会在经济上受益,而且等到道场正式挂牌招生的时候,因为文化宫的参与,同样会有莫大的好处。
温快将自己和其他几位教练的办公室设在二楼,一楼作为学生们的教室,而三楼被安排成外地来道场学习的孩子们的寝室。由于可以额外的使用三楼,整个道场的空间显得更加的宽敞。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整,温快决定下楼四处转转,今天因为是星期天,本市的孩子们都已放假回家,温快也难得的清闲一回。
刚准备开门,温快便听到门外传来琳风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孩子‘咿呀’的声音。
“琳风来了?!”温快微微一笑,伸手拧动了房门上的把手。
刚打开门,温快便看到琳风抱着孩子正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不是在家带孩子吗?”温快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接过孩子,“来,儿子哎,让爸爸亲了一口。”
刘琳风笑道:“小家伙在家里呆不住,总是哭,我就带他出来转转。”
微微的顿了顿,刘琳风将身子向后让了让,笑道:“温快,你看我在门口碰见了谁?”
温快狠狠的亲了一口儿子,抬起头来,问道:“谁啊?”
话音未落,温快便已经瞧见刘琳风身边的人,不由的惊喜的叫道:“三儿,怎么会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
站在门口的木森微微的笑道:“好久不见了啊,温哥,你现在可是大变样了啊!”
温快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将孩子交到刘琳风的手中,然后一把拉住木森的肩膀,说道:“来来,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几人进了门,还未等木森坐稳,温快便问道:“三儿,你一个人来的吗?我还以为大理会和你一块过来呢。”
木森接过温快递过的香烟,回答道:“大理的公司最近比较忙,脱不开身,我从成都动身过来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给他,他说大概到过年时才有空,所以我就一人先过来了。”
温快看着风尘仆仆的木森,感叹道:“三儿,咱们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面了吧?唉,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啊,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象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木森笑了笑,问道:“对了温哥,我刚上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挂着‘长风道场’的牌子,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吧?”
温快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当初给道场起名字的时候,在我脑海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就是‘长风’这两个字,后来又征询了琳风的意见,便决定了下来。”
木森伸手接过刘琳风泡好的茶,问道:“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刘大哥的吗?”
温快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是啊,大哥在世的时候就想办一个围棋道场,只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才拖了下来,现在我和琳风办了这个道场,也算是替大哥圆了这个梦吧。”
木森默默的点了点头,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手中的香烟。
仿佛是因为提起了刘长风的缘故,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低落了下来,温快也没在说话,只有刘琳风怀里的孩子依旧‘咿呀’的闹腾着。
过了片刻,温快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说道:“三儿,是不是提到大哥你觉得有些伤感?其实要我说,大哥要是看到咱们现在的样子,他必定高兴的要命,尤其是三儿你,不仅进了名人赛的八强,还一举夺得了新人王赛的冠军,乖乖,现在的你怕是要让我一先了吧?”
木森笑道:“温哥说哪里的话,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温快摇摇头,笑道:“侥幸?哈哈,真要是凭侥幸就可以拿到冠军的话,我倒也想侥幸一回,老弟啊,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喽。”
木森笑着挥挥手,让过了这个话题,说道:“温哥,你办的这个场面不小啊!”
说到道场,温快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些自得的神色,说道:“还算过的去吧,虽然刚挂牌不久,但是来道场学棋的孩子还挺多,本市的外地的都有。”
木森笑道:“人家可都是冲着你这块金字招牌才来的啊!”
温快笑道:“得了吧,我这算是什么金字招牌?哎对了,三儿,上次我托大理带给你的口信他跟你说了吗?”
木森问道:“什么口信?”
温快扬了扬眉,说道:“没跟你说吗?我想请你过来做教练啊,你要是来的话,那可真是金字招牌了,不提你有十多年教学经验了,就光是新人王赛的冠军这块牌子就足够吸引人的了。怎么样,三儿,有没有兴趣啊?”
在一旁的刘琳风笑道:“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三儿到我们这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你就急着提这些事情,哪有个待客的样子嘛?”
温快不以为然的说道:“三儿和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这不是着急吗?现在咱们不仅是缺人手,更是缺三儿这样又有实力又有名气的高手啊!今天见到了真佛,我能不着急的拜上一拜吗?
看着温快一脸急切的神情,木森不由的笑了,说道:“温哥,你别说了,我今天来正是来投靠你的。”
温快闻言,一脸的惊喜,问道:“真的吗?三儿,你可别逗我开心啊?”
木森哈哈一笑,说道:“从今天起,我就开始靠你吃饭,我敢逗老板开心吗?”
温快一把拉住木森的手,笑道:“好好,真可真是太好了,现在到处请不到好教练,三儿你这下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温快说完,看了一下墙上的钟,不由的叫了一声:“哎呀,光顾着说话,这中午的饭点都差点忘了,琳风,你把孩子给我,然后到楼下的饭馆安排一下,今天中午我要和三儿好好的喝上几杯。”
刘琳风笑着说道:“不用了,孩子我抱着,你们俩好好的聊吧,三儿,你先在这坐坐,呆会我上来叫你们。”
刘琳风说完,便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刘琳风转身的背影,木森羡慕的说道:“温哥,好福气啊,这才叫贤妻良母呢。”
温快笑道:“这是琳风看三儿你的面子啊,自从有了孩子,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包了,琳风只管带孩子,什么事情也指望不上她的。”
木森问道:“道场和家里两头忙,你吃的消吗?”
温快笑道:“那是以前,自从开办了道场后,家里就请了个保姆,不过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怕她照顾不好两母子。”
木森哈哈大笑,说道:“看来这闲妻良母应该改出贤夫良父才对。”
温快也笑,顺手又递了根烟给木森,问道:“对了三儿,我听大理说,你在成都过的还可以,怎么突然会想到来我这?不会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吧?”
木森苦笑道:“我本来确实没打算来你这,一是怕给你添麻烦,二是在成都也住了一年的时间,也有些感情,再加上那帮朋友们拉着,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温快不快的说道:“怕给我添麻烦?三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吗?你能来,那就是给我面子,我这个做哥哥的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谈的上什么麻烦?”
木森笑道:“你让我别客气,可温哥你自己倒客气起来了。”
温快楞了一楞,随即笑道:“说的对,说的对,咱哥俩就不用互相客气了,还是说说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了吧。”
木森点了点头,说道:“再过几个月就是头衔战了,我本来打算趁这段时间在成都好好的研究一下对手的棋谱,也随便总结一下这一年多时间里对局的心得。可是没想到,因为获得了新人王赛的冠军,来采访我的记者和邀请我去当教练的人越来越多,让我很难静下心来研究棋,再加上我住的地方原本是属于江陵寺的,人一多,也扰了佛门的清净。左思右想,决定还是离开那里的好。”
顿了一顿,木森又接着说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到温哥你这里比较好一点,这一来是你曾经对大理说过你这里缺人手,我好歹也算是教了十几年的棋,想来温哥你还不至于赶我走吧?这二来是因为明年的头衔战也正好在这里举行,我也省的到处乱跑了。所以,我把成都那边事务处理完了之后,就直接投奔温哥你来了。”
温快大笑,说道:“好好,三儿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下来,我下午就在二楼给你安排一个房间,到了晚上二楼这里最安静,没学生打扰,要是想上网下棋什么的,就来办公室,离的也近。嘿嘿,我还真得感谢那些记者和请你当教练的人,他们这么一来,倒是便宜了我!”
第九十四章棋评
自从来到了长风道场,木森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每天除了教孩子们下棋之外,剩下的时间,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看书,研究研究最新的棋谱。隔三岔五的,也总要和温快喝上两杯酒,下上几盘棋,这种日子简单且宁静,却又让木森感到无比的从容与自在,他总是在想,或许自己生来就是适应这样的环境吧?
木森的办公桌就设在温快的对面,这也是温快一再坚持的结果,用他的话来说,俩个人在一起也显得热闹一点,除了可以聊聊天之外,想下棋的时候也可以来的方便些,不用跑来跑去的。木森倒无所谓这样的安排,他每天除了上午九点之前会在这里呆一会,其他的时间基本上就不进办公室。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木森正在办公室的窗台上给温快养的几盆花草浇水。由于是冬季,温快养的五盆花草里倒有三盆已经枯萎了,另外的两盆因为是常绿的植物,在这个冬天里,仍然是盎然的生存着。而给这两盆植物浇水也成了木森每天的例行工作之一,他虽然不知道这两盆植物的名称,但是在给它们浇水的这一刻,他总是能在这赏心悦目的绿色中得到一丝的惬意。
“昨天的棋报看了吗?”八点一刻时,温快走进了办公室,将手中的报纸扔在了桌子上。
“什么内容?”木森放下手中的水壶,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了报纸。
温快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走到木森面前,指着报纸说道:“看第三版,上面有你的棋局点评,是新人王赛里你和费立文的那盘决赛。”
木森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温快急忙说道:“三儿你看看啊,你知道这是谁的点评吗?”
木森疑惑的看了一眼温快,随即又打开了报纸,问道:“是谁啊?”
温快说道:“这次的棋局点评是从韩国媒体上转载来的,点评人是李正选,这是他为韩国的一家报道围棋的媒体写的专稿,是他对今年十大精彩对局的点评,你的这次点评应该是他写的第三篇,上两篇有一盘是他自己的对局,另一盘是中山治和张清弈的对局,棋报上都有过转载的。”
木森一边仔细的看着报纸,一边不断的颌首,轻声说道:“李正选的点评很详尽啊,他对棋局的看法有一些是我自己也未曾想过的呢,真不愧是棋坛第一人啊!”
温快喝了一口茶,笑道:“三儿,李正选对你的评价可不低啊,最后一段你看了吗?上面说,单就这盘棋而言,作为一个业余棋手能下出这样高质量的对局,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他不仅对你的着法大加赞赏,而且还说,即使是换了他自己来下这盘棋,也未必就能想出比你更好的着法。”
木森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他倒真是谬赞了。”
温快说道:“棋报在转载前两篇点评的时候,曾有个开篇的评论,上面说,能被李正选列入十大精彩对局的棋手无一不是超一流的高手,也就是说,这十盘棋的胜者都将是李正选未来最主要的对手,当然,这里面除了他自己。从这个角度来看,尽管三儿你还是个业余棋手,也尽管你们还没有交过手,但毫无疑问,李正选已经把你当成了他的假想敌。”
木森放下手中的报纸,眼中闪现着一丝的光亮,喃喃的道:“高手不高手倒无所谓,要是真的能和李正选下上一盘棋,那才是我真正所想的。”
温快大笑,说道:“会有这一天的,只要你能进入到这次头衔战的决赛,我看你和李正选碰面的日子就不远了。”
木森微微的皱了皱眉,问道:“温哥,你认为棋会真的会让一个业余棋手去参加‘最强战’这样重要的比赛吗?”
温快闻言,不由得楞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按照棋会的规定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你要真的以一个业余棋手的身份打进决赛,这最后的结果,我还真的是不敢肯定,毕竟以前没有这样的例子。”
温快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木森,然后接着说道:“世界‘最强战’和其他的世界大赛有所不同,它的参赛选手都是各国的头衔拥有者,在所有的棋手眼里,‘最强战’算得上是围棋运动里的奥运会了,能拿到‘最强战’的冠军,那是一个棋手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最强战’是所有世界大赛里分量最重的一项了。”
木森问道:“我记得日本和韩国好象都有十来个国内的赛事,这些赛事的冠军都算是头衔的拥有者吧?难道说这些人都可以去参加比赛吗?还是象咱们国家这样,只有打进头衔战的决赛才可以参加‘最强战’呢?”
温快笑道:“日本和韩国的选拔制度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应该和咱们国家差不多吧。还有一点,在咱们国家来说,并不是只有打进头衔战的决赛才可以参加‘最强战’,打进了决赛,只意味着确定了两个名额,另外还有三个名额是棋会根据参赛棋手的当年等级分和当时的状态来自行决定的,总之一句话,棋会的选拔制度就是力求优中选优吧。”
木森闻言,若有所思,说道:“看来‘最强战’的分量确实是很重啊!”
温快看出木森心中的忧虑,安慰道:“三儿,咱们先尽力的打好头衔战,至于最后能不能参加‘最强战’,这一是要看你的成绩,二就要看棋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了。即使最后去不成,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业余棋手想参加世界大赛也容易的很,象韩国的‘麒麟’杯就是面向所有的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的,我记得前年就有一个韩国的业余棋手打入了‘麒麟’杯的本赛,依三儿你的水平,就是拿一个冠军回来,我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木森笑了笑,说道:“温哥你不用安慰我,参加什么样的比赛我根本就无所谓,我只是想会会李正选这样的高手罢了,能去最好,毕竟那么多的超一流高手汇聚一堂,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的上的,不能去的话,我就安心的在这教教棋,看看书,也挺不错的。”
温快笑道:“那我倒是求之不得啊!”
木森看了看时间,说道:“到点了,我该下去了。”
温快点了点头,说道:“好,咱们一起下去吧,刚上来的时候,有两个外地的孩子来报道,我去看看给他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两人出了门,一起向楼下走去,刚到了楼梯口,温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三儿,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只是----”温快的神情有些犹豫不定。
木森停了下来,奇怪的问道:“什么事情啊?吞吞吐吐的。”
温快皱了皱眉,说道:“三儿,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在我这儿呆下去吗?”
木森笑道:“怎么?温哥是想赶我走了吗?”
温快笑了笑,说道:“看你想哪里去了,只是前天大理来了个电话,你刚好在给孩子们上课,我就没叫你了。大理在电话里说,你好象和他有个什么半年之约吧?他说年一过,这时间就该到了,他让我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木森楞了楞,在心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时间,自从新人王赛后,他在成都呆了两个月,来温快这里也快有两个月了,仔细的算来,他答应李理的半年之期确实就快到了。
“时间真的是过的很快啊,这一眨眼的工夫,半年就又快过去了。”木森摸了摸鬓角,感叹着说道。
温快笑道:“三儿,事情真要是象大理说的那样,我可真不敢留你啊,时间一到,我不赶你,琳风也会赶你的,你应该知道琳风和某人的关系吧?”
“某人吗?”木森在心底轻轻的唤了一声。
木森透过楼梯转角的气窗向外漫漫的望去,眼中有一丝欢悦,有一丝牵挂,也有些些的迷惘。
温快看了一眼木森,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悄悄的离去。
下了楼,温快一眼看见了刘琳风正站在大堂里,脸上明显的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温快走了过去,笑道:“你怎么来了,孩子呢?”
刘琳风回答道:“孩子我放在家里了,有阿姨带着呢。”微微一顿,琳风又问道:“和三儿说了吗?他是怎么打算的?”
温快朝楼梯的方向努了努嘴,低声说道:“正在那发呆呢,怕是我的一番话触动了他的心思。”
刘琳风皱了皱眉,说道:“没表态吗?”
温快耸了耸肩,却没有说话。
刘琳风恼怒的顿了顿脚,说道:“不行,我得上去找他,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情啊?这不是误人误己吗?”
温快一把拉住正欲上楼的琳风,说道:“算了琳风,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刘琳风停了下来,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三儿是怎么想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用得着这么弯弯绕吗?这歌磐也是的,太纵容三儿了,要是换了我。。。。。。”
温快笑问:“换了你便怎样?”
刘琳风扑哧一笑,说道:“瞧我不用大耳刮子抽他。”
面对着妻子的娇嗔,温快只能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这件事情咱们不用太急,不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吗?以我对三儿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只怕到时候我们想留也留不住了,唉,只可惜啊,咱们道场就要少了一块金字招牌了。”
刘琳风白了一眼温快,问道:“哎,你说说,三儿是不是真的喜欢歌磐?”
温快微微的沉吟了一下,说道:“刚才我提到歌磐的时候,三儿的的神情很恍惚,依我看,他不仅是喜欢歌磐,而且这种喜欢的程度怕是比一般人都要来的深一些。”
刘琳风有些不解的问道:“那倒有些奇怪了,既然是喜欢歌磐,那干吗还推三阻四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刘琳风又有些担忧的问道:“温快,你说说看,三儿是不是下棋下傻了?”
温快苦笑道:“那倒不至于,可能是咱们这些下棋的都有一些乖僻的性格吧?也许是三儿来的更明显一些。”
刘琳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苦了歌磐这丫头了。三儿这性格也忒不好了,敢爱不敢当,换了我,才瞧不上他呢。”
温快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放出些炯炯的光亮,轻声且温柔的说道:“知道吗?琳风,我当初喜欢上你,就是因为你这种敢爱敢当的性格,还记得吗?当初为了咱们的婚事你还差点和大哥闹翻了呢,如果不是三儿和大理他们来了,我这一生怕就真的要失去你了。”
刘琳风的脸微微的一红,低声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么肉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温快愈发用力的握住刘琳风的手,笑道:“管它这是什么地方,我想说就说,这不正是你说的敢爱敢当吗?”
第九十五章电话
国华大厦内,李理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烟灰缸,一手夹着香烟,正默默的筹划着年后自己和秦思思的婚事该如何的来操办。
默想时,李理时而点头,时而又坚决的摇着头,许是想到了得意处,时而又会情不自禁的发出嘿嘿的笑声。
其时,已至深冬,街道上的树叶早已纷纷的落尽,只余光秃的枝干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的发抖。马路和人行道的连接处也结上了一层黑黄色的薄冰,有人不慎踩了上去,便会发出一声‘喀嚓’的轻响,随即又会从脚下泛起四溅的污水,踩的人仓皇的跳开,仔细的审视了一遍裤角和蹭亮的皮鞋又或是各色的运动鞋之后,经常是留下一连串的咒骂声,而后忿忿的走开。
由于这几天连下了两场雨,临近国华大厦的这条街道的排水系统不是很好,路面上的低洼处积满了雨水,入夜时,便会因气温骤降而结成冰,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时分,才会慢慢融化。
李理站在楼上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街道,现在他的目光正集中在一个长像酷似钱立的中年人的身上,这个人站在人行道上正低头打量着眼前的冰层,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对面,似乎想从这里直接的穿越马路。或许是因为中年人特有的谨慎,这个人伸脚在冰层上四处的点了点,仿佛是觉得不够安全,又挪动脚步换了一个地方,当确定这里的冰层足够承受自己的体重的时候,这个人的脸上终于是泛起一丝愉快的微笑,然后毫不犹豫的跨了上去-----
站在楼上的李理不由得叹了口气,耳旁也似乎传来一声‘喀嚓’的声音,一秒钟后,当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中年人站在足有两寸深的污水里茫然四顾的神情时,他终于是忍不住放声的大笑了起来。
“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在门外就听到你的笑声了。”歌磐拿着一打文件走了进来,好奇的问道。
“我。。。。。。我。。。。。。”李理指着窗外,努力的忍住笑声,说道:“太逗人了。”
歌磐走到窗前看了看,不解的问道:“什么都没有啊?”
李理捂着肚子,笑道:“走了走了,可惜你没看到。”
李理笑完,便将刚才的一幕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歌磐听完之后,笑道:“哥,你可真是的,看见人家倒霉还笑的这么开心。”
李理大笑道:“这能怪我吗?这家伙的表情实在是太出色了,又长的像钱立,我想忍也忍不住啊!”
歌磐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说道:“哥,你要的文件全在这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李理说道:“别急着走啊,有些事情我还要请你帮我参考参考呢。”
歌磐问道:“什么事情啊?”
李理笑道:“你觉得我的婚礼仪式应该怎么来办?是中式的好呢?还是西式的好?我一直拿不定主意。”
歌磐笑道:“思思姐是什么意思呢?”
李理说道:“她倾向于中式的婚礼,她的父母好象也是这个意思。”
歌磐拍手笑道:“好啊,中式的婚礼好啊,我真想看看思思姐顶着头盖坐着花轿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理笑问:“看来你也是倾向于中式的婚礼喽?”
歌磐点了点头,说道:“那当然,中式婚礼既热闹又喜庆,比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可有意思多了,我想姑妈和姑父也愿意看到这样的婚礼。”
李理笑道:“好,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我就决定下来了。对了,你思思姐说了,她的伴娘就由你来担任了。”
歌磐笑道:“我吗?那可太好了,不过我记得,伴娘应该是由娘家的人来担任的吧?”
李理说道:“管它娘家婆家的,咱们怎么喜欢就怎么办。”
歌磐眼睛转了转,咬着嘴唇问道:“哥,那你的伴郎是谁呢?”
李理笑道:“那还能是谁?当然是。。。。。。”说到这里,李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口笑嘻嘻的问道:“咦,歌磐啊,你是不是又在想你三哥了?”
歌磐依旧咬着唇,脸色却故意放了下来,说道:“才不是呢,我想他干吗?”
李理笑嘻嘻的看着歌磐,嘴里却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想吗?那最好了,你三哥过了年之后就要参加头衔战了,比赛的时间刚好和我的婚期冲突,到时候怕真的参加不成我的婚礼了。”
歌磐吃了一惊,问道:“真的吗?哥。”
李理点了点头,说道:“三儿在电话里是这么告诉我的。”
歌磐闻言,嘴唇咬的更紧,眼睛里蒙蒙的也泛起了些些的光亮。
李理看着歌磐着急的神情,终究是不忍心再开玩笑,笑道:“傻丫头,我哄你玩儿的,我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那个臭小子敢不来吗?”
歌磐眼睛亮了一亮,忽的又暗淡了下去,幽幽的说道:“来了又怎样?等婚礼一结束,他还不是又要走。”
李理笑道:“走?往哪里走?这次一回来,我说什么也得把他留住,妈的,这是你们俩的终身大事,又不是玩捉迷藏?”
歌磐‘扑哧’一笑,随即又收了笑声,说道:“哥,你不用勉强他,我只是说说而已,三哥自有他的想法,我。。。。。。我。。。。。。”歌磐的这句话尚未说完,脸色便飞般的红了起来,头也悄悄的低了下来,一付娇羞之态。
李理接口笑道:“你还等着他是不是?”
歌磐白了李理一眼,说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李理哈哈大笑,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见桌上的电话响起,便止住笑声,拿起了听筒。
“喂,你好,我是李理。”李理顺手点了根烟,示意准备出门的歌磐将门带上。
“你好啊,李总,我是棋会的老钱啊。”电话里传出了钱立的声音。
“是老钱啊,今天怎么有空打我的电话啊?是不是又有什么好处想起我了?”李理笑道。
钱立在电话里干笑了两声,又不咸不淡的扯了两句,却始终没有说明打电话的意图。
李理皱了皱眉,说道:“老钱,扯淡可不是你的作风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不用藏着掖着的了。”
电话里,钱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有件事情想拜托李总一下。”
李理笑道:“只要不是要钱,什么都好办,老钱你就说吧。”
钱立的语气仍然是有些犹豫,一付吞吞吐吐无颜起齿的样子。
李理不耐烦的说道:“我真怕了你了,老钱,好好,刚才的话我收回,只要是对咱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掏钱我也认了。”
钱立说道:“李总,这次可真不是钱的事情,我只是想请你给人带口信。”
李理显得有些奇怪,问道:“给人带口信?给谁啊?”
钱立在电话里解释道:“是这样,上次你的那个朋友木森在棋会留的电话是成都的,这几天我们联系了他好几次,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想到了李总,你应该有他现在的电话和住址吧?”
李理笑道:“就这事啊,这也值得老钱你罗嗦半天的吗?你等等,我这就告诉你他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有什么事你直接跟他说吧。”
钱立说道:“是这样的李总,本来按棋会的意思确实是想和木森直接联系的,但我想了想,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知道,所以还是请你转告木森吧。”
李理皱了皱眉,心中隐约的有一丝不安,说道:“老钱,到底是什么事情?听你的口气,好象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吧?”
钱立咳嗽了几声,说道:“我就直话直说吧,李总,上个星期棋会开了个会,议题是关于这次头衔战的事情。。。。。。”
李理打断了钱立的话,问道:“等等,怎么又扯到头衔战上面去了,老钱,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钱立回答道:“唉,算了,我也不说那么多了,总之就一句话,请你转告木森,明年的头衔战取消了。”
李理闻言,不由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道:“什么?取消了?这他妈是谁的主意啊?”
钱立在电话里听出了李理的暴怒,便连声的劝李理冷静下来。
“冷静?我能冷静的下来吗?说取消就取消,这不是在玩人吗?老钱你跟我说,这到底是他妈的谁出的馊主意?”李理愤愤的问道,将手中的烟蒂死死的揿在了烟灰缸里。
“这不是哪个人的主意,这是棋会的几个领导和棋手代表共同研究讨论的,最终也是通过投票的方式决定下来的。”钱立在电话里解释道。
李理冷笑了几声,说道:“是吗?你们棋会什么时候这么民主起来了?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钱立尴尬的说道:“李总啊,这件事情要请你理解我们,这样的决定对棋会来说,也是逼不得己啊!各方面的因素综合起来,我们的压力实在是很大啊。”
李理冷笑连连,说道:“压力?老钱你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压力?”
钱立苦笑道:“这件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总之一句话,事情已经决定下来了,基本上也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还请李总你多体谅我们。”
李理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将声音压的低缓一点,说道:“那好,这件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多问了。我只想问问你,明年的‘最强战’的人选是如何决定的?我想这两件事应该是相关联的吧?”
钱立说道:“不瞒李总说,这‘最强战’的参赛人选确实已经定下来了,至于具体的名单我现在不方便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名单上肯定是没有木森的名字。”
李理闻言,并没有显得吃惊,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从桌上拿起香烟点上一根,李理又问道:“老钱,咱们的关系不错,你说说看,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钱立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应该是没有,大家的态度都很坚决,投票的时候,大概只有我一个人投了反对票。”
李理问道:“那黄会长投的是赞成票喽?”
钱立说道:“是,她投的是赞成票,不过处在她的位子上,肯定有她的想法和苦衷,我想李总你应该能理解的。其实打这个电话也是她的意思,她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你知道。”
李理狠狠的抽了口烟,铁青着脸说道:“好了老钱,你不用再说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你打电话通知我,这人情我会记着的。”顿了一顿,李理又沉沉的说道:“老钱你帮我转告黄会长,我明天就去棋会。”
第九十六章先生
练习室里,一群六七岁的孩子们正俩俩相对的坐着,随着木森的一声令下,开始了他们在长风道场里第一次正规的对局。这是温快应文化宫的要求在寒假里特地开设的一个围棋启蒙班,来学棋的孩子们几乎从未摸过围棋子,有很多都是在家长的强迫下才来到这里的。
面对这一群没有任何基础的孩子们,想让他们喜欢上围棋,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激发起他们对围棋的兴趣。道场里的教练们虽然都有不俗的教学经验,但是面对一群对围棋一窍不通,且没有任何兴趣的孩子们,却多少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期围棋班的教练是木森,在其他教练知难而退的情况下,他主动的承担起这次的教学任务。对于木森来说,教一群没有任何围棋基础的孩子们学会下棋,早已是驾轻就熟的事了。刚进大地围棋学校的时候,没有任何资历的木森正是从启蒙班开始带学生的,在他十多年的教学生涯里,倒有三四年的时间是和刚学棋的孩子们在打交道,而那些孩子有的才三四岁,说木森是教练,倒不如说他是幼儿园的老师来的更恰当一点。相比较而言,带这群六七岁的孩子木森要显得轻松了很多,至少,他不用为这群孩子的大小便的问题而感到头痛。
木森在练习室里来回的走动着,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经过大半月的训练,这群孩子的围棋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更让他高兴的是,经过他的一些特殊的手段,孩子们对围棋的兴趣也日渐浓厚,从最初的被动学棋,变成了现在主动的学棋,甚至有的孩子中午连家也不回,就在道场里用餐,为的就是能和小同伴们多下几盘棋。
练习室里,孩子们或是跪坐在椅子上,或是爬伏在棋盘上,更有的干脆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瞪着一双咕溜溜的眼睛在同伴和棋盘间来回的瞧着。木森便微笑着摇头,不停的纠正着孩子们的坐姿,但随着对局的进程,孩子们要不了几分钟就又故态萌发,于是木森又再次的纠正,如此循环往复,木森倒也乐此不疲。
一个小时后,练习赛终于结束,木森将孩子们自己记的对局棋谱一一的整理好,便宣布了上午的课到此结束。
等孩子们象潮水般呼啸着涌出了练习室,木森发现温快正站在门口,招手向他示意着什么。
木森笑道:“温哥,这群孩子里有几个素质不错啊,等围棋班结束后,你可以考虑考虑将他们留下来。”
温快摇头道:“我考虑有什么用,关键还要看人家长愿不愿意将孩子放在咱们这,再说,我也不好开这个口,理解的说你这是爱才,不理解的还说你这是在骗学费呢。”
木森笑了笑,问道:“对了温哥,你好象找我有什么事啊?”
温快说道:“给你介绍个人。”
木森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是谁啊?人呢?”
温快笑道:“在我办公室呢,我特意下来叫你的,就是怕你下了课一个人溜到食堂里去了。”
木森笑道:“看来中午有免费的午餐吃了,这人是谁啊?不会是文化宫的领导来视察工作的吧?”
温快说道:“要真是他们我也不叫你了,我知道你烦这些场合。这人是我的老师,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的,我和你说过他的。”
木森惊讶的问道:“张昌南?张老先生吗?”
温快笑道:“是,是他老人家,道场挂牌的时候,我就曾经邀请过他,只是那段时间他的身体不好,没来成。没想到今天他老人家倒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我这儿了,说是一来看看我的道场,二来也是四处的走走,权当是旅游了。”
木森问道:“老先生怕有八十多岁了吧?”
温快点了点头,说道:“今年五月份的时候,老师刚过完他的八十大寿,过寿的那天,老师的三代弟子来了一大半,大部分都是鼎鼎有名的职业高手,那可真叫一个热闹。”顿了一顿,温快又说:“哎,咱们别尽顾着聊天了,老师他还在楼上等着呢,边走边说吧。”
木森顺手带上门,和温快一道上了楼,等进了温快的办公室,一眼便瞧见一个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者正背着手仔细的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许是看到入胜处,微微颌首间,一付飘然出尘的风范。
木森看着面前的老人,心中立刻想到他大半个世纪的传奇生涯,不由得顿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在中国围棋界提起张昌南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昌南是中国实行段位制以来,最早的一批九段棋手之一,在当年的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更是以五连胜和六连胜的佳绩帮助中国连胜了两届。尤其是五连胜的那届,他以中方副帅的身份,在形式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一人连闯五关,将日本的所有选手斩落马下,不仅帮助中国首次夺得了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胜利,更是打破了当时的日本棋手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在连续两届的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胜利后,世界围棋的格局从日本的一枝独秀转变为中日双方两强对峙,而后因为韩国围棋的异军突起,更是演化成现在的三国鼎立,不过这却是后话了。在当时,因为张昌南的缘故,在中国着着实实的刮起了一阵学习围棋的风气,也因为这样的风气,冒出了很多至尽仍活跃在中国棋坛上的中生代棋手。
张昌南算的上是大器晚成,在赢得第二次的中日围棋擂台赛的那年,他已年近五十。此后,他便从职业赛场上引退下来,悉心教导年轻一代的棋手,现在的棋会会长黄丽珊和竞赛部主任钱立都曾经是他的弟子,其他的徒子徒孙更是不计其数。直到现在,已是八旬的张昌南仍是以收得资质品德具佳的弟子为乐事,诲人不倦,乐津此道。用黄丽珊的话来说,张昌南绝对称的上是中国围棋界的一棵荫及子孙的参天大树,他的战绩固然辉煌,但是他最大的贡献并不在于此,而是在于他孜孜不倦的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围棋国手,这种贡献的意义更加的深远。
办公室里,老人徐徐的转过身来,眼里盯着木森,嘴里却问温快:“小温,这位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位木森了吧?”
木森不等温快回答,便急忙上前一步,给张昌南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张老先生好,我就是木森。”
张昌南笑道:“不错不错,谦恭有礼,和小温说的一样。”
木森听到张昌南夸赞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对这样的泰斗人物,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张昌南将手一挥,对木森笑道:“你不要叫我什么老先生了,我还不怎么老嘛,你就和小温一样,叫我老师吧。”
温快在一旁说道:“是啊三儿,老师的弟子从十来岁的到四五十岁的都有,也都叫一声老师,你也这么叫吧。”
木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叫先生您一声老师了。”
张昌南哈哈笑道:“叫老师好啊,听这一声老师听了几十年了,显得格外的亲切,总让我感觉自己还不是那么太老!”
温快也笑,说道:“老师,该吃中饭了,咱们是不是先去饭馆,边吃边聊啊?”
张昌南笑道:“今天你是地主,该你说了算。”
三个人说笑着一路下了楼,温快本欲开车去找一家档次高的酒店,但在张昌南的坚持下,只在楼下选择了一家比较僻静的小饭馆。三人坐定后,温快特地为张昌南点了几只清淡的小菜,又让饭馆的老板开了一瓶红酒,这也是为张昌南准备的。温快知道,张昌南喜欢在饭间喝几两酒精度数低的酒,以前是白酒,后来上了年纪,便改为了红酒,几十年如一日,这也是张昌南笑引为长生之道的秘诀之一。
等酒菜上齐之后,木森端起酒杯,向张昌南说道:“老师,这第一杯酒我敬您,祝老师您身体健康,这杯酒我先干了,老师您随意。”
张昌南呵呵笑着,示意木森坐下,说道:“哪有第一次喝酒就随意的,来来,小温也端起杯子,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
三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温快忙着倒酒,张昌南却向木森说道:“小伙子,你的棋下的不错嘛,以一个业余棋手的身份拿到新人王赛的冠军,少见啊,我在棋坛摸爬滚打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
木森腼腆的笑了笑,说道:“一时的侥幸而已,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怕是连八强都进不了。”
张昌南笑道:“哎,不能这么说,你的棋谱我都看了,下的确实不错,很有想象力,算路也很精确,依我看,拿到这次的冠军,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木森仍是谦虚,说道:“我的棋谱老师看了吗?那可太好了,有时间的话,希望老师能指出我的不足之处,我总觉得上次比赛里,有很多的招数下的不尽人意,行棋的时候也有些奇怪的感觉,却一直想不出原因,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老师您能不吝赐教。”
温快在一旁笑道:“放心吧三儿,老师一生好为人师,他老人家既然看了你的棋谱,就必定会指出你其中的缺点的。”
木森笑道:“那可太好了。”随即又有些担忧的说道:“但我只怕老师抽不出时间来啊。”
张昌南笑道:“小伙子你要是愿意听我唠叨几句,那我就扯着老脸再做一回老师吧,总不能让你这声老师白叫嘛!至于时间方面,你尽管放心,这一段时间我走了好几个地方,也有些累了,正打算在小温这里歇歇脚,然后就回家,只是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这个老头子?”
温快惊喜的说道:“老师您要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吗?哎呀,这可太好了,我这就打电话给琳风,让她给您在附近的宾馆安排房间。”
张昌南摇了摇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上午看见学生的寝室不是还空着一间吗?安排我住那就可以了,不用搞的那么麻烦。”
温快说道:“那不行,怎么能老师您住那儿呢?您别管了,还是让我来安排吧。”
张昌南皱眉道:“我在这住一段时间,就是打算看看孩子们下棋的,你把我支出去,那我还不如回家算了。”
温快张口正欲再劝老人一回,一旁的木森却说道:“温哥,老师既然执意如此,我看这样吧,我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老师,我去学生的寝室住。我房间里的生活设施比较全,也还算的上是干净,我看比宾馆也差不到哪里去。”
张昌南笑道:“这样不错,只是鸠占鹊巢,倒是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