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1年7月30日
灾难发生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人类在头五年竭尽全力地搜集怪物的信息并发动了数次收复战争。
但面对这种数量庞大,生命力顽强又攻守兼备的生物,人类还是败下阵来……
二十年间拼尽全力的战争为人类争取了为数不多的宝贵土地。
虽然收复的土地并不多,但对于剩余的一成人口来说,这仅有的不多的土地极具价值。
幸存人类得以休养生息。
人类将目光放长,各国放下千百年的对立与争斗。
由各幸存大国牵头,缓进战略开始执行。用三百年来夺回家园,同时大力开发反制措施和太空技术。
这二十年惨烈战争的意义不止于此。
通过这二十年的战争,我们发现在母巢被摧毁后该区域所有的怪物会归入临近巢穴,而且它们在此过程中全速前进,不会做出任何反击。
这意味着收复一块半径100公里的土地只需摧毁母巢而无需清剿残余怪物,甚至还能以极小的代价消灭大量怪物。
饶是如此,长路依旧漫漫。
“陈老七!别死在那躺着了,过来把货卸了,晚上吃饺子。”那面相凶横的再荣杂货店老板黄荣光喊到。
“再歇会,我又不是个力工,都搬半天了!你就不怕晚上我把饺子都吃了?”
凉棚下边悠悠的传出一个好像营养不良的声音。
凉棚下的竹制凉席上,躺着一个人男青年,留着个圆寸,肤色很晒得很深,布满泥和汗的脸看不出好看难看,五官倒是排列的很匀称,但是那双藏在两道弯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
小伙身上穿着一件脏不拉几的背心和一条同样脏不拉几的大短裤,脚底踩着双布鞋。二十的人因为营养不良和常年在太阳下工作,只有十七八的样子。他叫陈福,就是老板口中喊的陈老七。
陈福不是不想卸货,也许有一点吧,也许是他知道吃完这顿饺子他该走了。
上海太阳城规定,年满二十周岁,需要前往太阳城防卫部进行集训两年。
集训结束,优秀者将参加城防军官培训长期留守,其余人可自愿留队或者退伍。
他知道如果陈福去了一定会拼命留下来。
城内长期过盛的人口以及与其他太阳城之间交通运输极受限制,使得城内生产压力极大。
医食药等生活必需品由中央按人头和每个人从事的生产活动统一配发,以维持所有人基本生活。
虽然无奈,但措施保全了所有人生存的权利。
而如果能留守部队,陈福的那一份配额就可以全部留给黄光荣,部队还会给家属粮食补贴。
但他宁愿陈福不去,尽管家里的生活只能勉强支撑,尽管这是他的养子,尽管这个养子没管他叫过一声爹。
这是份相当危险的差事,说不上九死一生,却也是凶险异常。
“陈七!一斤肉,四斤大米。肉给我挑好的切啊!”
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花长裙。脸上因为岁月而饱经风霜,眼角已经挂上了细纹,满头的黑发却显得年轻了不少。
她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很和善的感觉,看着很有亲和力,虽然饱经风霜却风韵犹存。
“来了,呦!染头发了刘姨,显年轻啊!咋买这么多,也给刘柱子做最后的晚餐啊。”
话音未落,从楼上探出个头来冲陈福喊到:“陈老七你要死啊,我在楼上都能听见你放屁!别逼我下楼捶你啊!”
在楼上喊话的人叫刘衡处,陈福从小时候就喜欢管人家叫刘衡柱,现在整栋楼的人都管他叫柱子。
虽然叫柱子,但他的长相可对不起这个听着就憨厚老实的名字。
按陈福的说法,刘衡柱长了张奸臣脸,还是个有谋略的大奸臣。
虽然在陈福嘴里是奸臣脸,但本人长得还蛮帅的,丹凤眼、挺鼻梁、薄嘴唇、唇红齿白。就是长着一张尖脸,面颊微陷,才被陈福叫成奸臣脸。
因为刘姨身体不好,从事不了生产工作,只能领最基本的生存物资,他也要去加入城防军。
“扯!有本事你下来啊!我到时候去了肯定当你班长,天天让你立正!”
陈福笑着回道
“你在那等着我啊!小爷这就下来!”
“行了,别闹了!”刘姨笑着说道:“你们俩人从小就闹,到了部队可不许这样了,认真点。”
“知道了刘姨,粮卡给我,我给您打肉去,保证您满意。”
刘姨走后,这半天也再没怎么来人,陈福默默地往屋里搬着货。
黄荣光在屋内吭吭的剁着肉馅,头上的风扇静静地落着灰,因为用电配额有限,黄荣光只能顶着汗默默地剁着肉馅。
陈福卸完了最后一件货后擦了擦满头的大汗,一摇一晃的走进了屋。
他走到水管边抄起了水勺,带绣的看水龙头拧开时发出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放了一会锈水,陈福接了满满一勺喝了下去。走向屋内,他闻到了饺子的香味。
“真香啊!老头子,没少放肉吧?”陈福使劲闻着香味问道。
“在边上老实坐着,马上就能吃了,洗洗去,脏死了。从小就邋遢,去部队两天就给你刷下来。”
“哎!得令!”
陈福说完大步迈向水龙头开始搓洗起来。
饺子熟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盛了满满一盆,桌子上放着两碟醋和一头紫皮蒜还有半瓶白酒。
煮熟的饺子白白净净,隐约的透着肉色,还没咬开就闻着肉香扑鼻。
“不地道啊老头,天天跟我说没配额了,你藏私货啊。”陈福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了个饺子,结果被烫的又赶紧吐了出来。
“该!让你废话多!”黄荣光说着也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好像这饺子不烫了一样,结果也被烫的吐了出来。
“还说我呢!”陈福一边笑着一边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进了嘴里。
“真香啊,有一手啊老头子!”
“那是!我这手艺,不跟你吹,退回二十年,最好的饭店也没这味!”
陈福一边听着笑,一边不管刚才挨过的烫又往嘴里夹了一个。
“急个球,慢点!盆里多着呢。”
盆里的饺子一会就吃了个精光,桌子上只剩下一桌子蒜皮和两碗冒着热气的饺子汤还有最后的两杯白酒。
“吃饱了?”
黄荣光用手捻着蒜皮
“饱了。”
陈福托着腮帮看着黄荣光
“一会你把碗刷了啊。”
“嗯。”
“……”
“确定要去了?”
黄荣光说话的时候手里端着饺子汤,侧着身子眼睛出神的看着桌角。
“确定了。”
陈福说着也端起了饺子汤小口的喝着。
“不能不去?咱这日子也还可以啊。”
黄荣光说着眼神瞥向陈福。
“……”
陈福低着头没说话
“说话啊,吃饺子烫哑巴啦?”
“行啥啊……”陈福小声嘀咕了一句
“咋?”
“说啊?”
“我说行啥啊!”陈福仰头看着天花板。
“你自己说说为了吃这顿饺子你攒了多久……再说你那腰,再这么干活那就离瘫床上不远了!你瘫了我可不管你啊!”陈福依旧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瘫了又不用你管,我又不是你爹。你该干啥干啥去。”黄荣光两手张开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看着桌子。
“那我就乐意去,我不想在家卸货了,这你总不能管我了吧?”
“算了,反正从小我也管不了你。你就答应我,有事别往前冲,全须全尾的回来给老子养老来。”
“得令!”陈福低下头,跟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却深爱着自己的爸爸碰了个杯。
明天一早,他将离开这个养育了自己的小杂货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