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麻子回到酒店，等着有人来给他说明情况。
“笃笃笃”，有人敲门。
唐麻子打开门，是一个客房机器人，还冲他露出笑脸。
唐麻子对机器人说：“你来了，请进。”
机器人走到屋里，等唐麻子关上房门，说道：“唐先生，我是黄鸿飞。”
唐麻子说：“我知道，请坐吧。”
机器人说：“谢谢，我用不着坐。不对，我本来是坐着的，是它这个傀儡用不着坐。”
唐麻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当着机器人的面，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拿一个苹果啃。
机器人说：“看你吃苹果，我馋得很呀。”
唐麻子说：“你在那儿没苹果吃么？”
机器人说：“没有，一日三餐都很简单。”
唐麻子笑道：“那可真是无趣。”
机器人说：“唐先生，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唐麻子说：“好，你说。”
机器人说：“这次的行动是在诺亚国的重要港口——坦波尔。”说着投影出地图。
坦波尔在海边，三面环海，一面连着陆地。地图放大开来，显示城中的一栋建筑，是大卫公司。
机器人说：“大卫公司的秘密研究项目并不在这栋建筑里，而是在另一栋建筑。”标示出另一栋环状建筑，靠近海边。
唐麻子说：“且慢。”
机器人问：“什么事？”
唐麻子说：“你说大卫公司在从事危险的研究？那我想问，诺亚国，还有联合安全委员会他们知情么？”
机器人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齐显，他说是知情的。”
唐麻子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它们不去阻止，而让我们来做事呢？”
机器人说：“诺亚国不阻止，是因为它没有能力阻止。诺亚国的社会管理趋于解体，它不愿去管，也管不动。至于联合安全委员会，其实他们已经向牵黄侦探所提供了情报，具体行动由牵黄侦探所去实施，他们只是配合。”
唐麻子问：“只是配合，他们也没能力么？”
机器人说：“这我就不明白了，从齐显的言语中，我感觉牵黄侦探所与联合安全委员会之间存在矛盾。”
唐麻子说：“好吧，你接着说。”
机器人说：“咱们得设法进入这个环形的建筑里，找到他们研发用的主机，做三件事：一，获取研究数据；二，摧毁他们的研究成果；三，这个事情比较棘手，就是将普拉姆，还有重要的研究人员抓回来。”
唐麻子问：“获取数据？这事情让谛听做就是了。”
机器人说：“然而他们的主机没有联网。”
唐麻子说：“哦，那摧毁他们研究成果，是不是得用武器？”
机器人说：“没错，只是他们的守卫森严，真正的科研场所在地下。再有一点，常人无法携带武器入内。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擒贼先擒王，计划是先抓住普拉姆，然后胁迫他，带我们进入科研基地。”投影中显示建筑的地下结构，圆环的中间看上去只是平地，实则地下有三层，都是科研场所。
唐麻子说：“但你说最终咱们还得把普拉姆活着带回来？”
机器人说：“是的。”
唐麻子说：“还有那些重要的研究人员？”
机器人说：“是的。”
唐麻子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说道：“算了，我退出。”
机器人问：“为什么？唐先生，你不能这样呀。你一会儿加入，一会儿又要退出的，这么不坚定。”
唐麻子说：“我开个玩笑，我只是想表达情绪。你不觉得这个任务的难度太大了吗？”
机器人说：“如果难度小，齐显也用不着屈尊来找我帮忙。”
唐麻子歪着头看它，一言不发。
机器人也歪起脑袋，与之四目相对，问道：“唐先生，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唐麻子说：“我是在看你长了几个脑袋，是不是三头六臂。”
机器人说：“唐先生，明显，我只有一个脑袋。”
唐麻子说：“就是呀，你只有一个脑袋，凭什么齐显要找你帮忙呀，你有什么能耐？”
机器人摆正脑袋说：“哦，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唐麻子也摆正脑袋，说道：“没错，黄先生，你别怪我话说得直，因为这关系重大。你不就是会操控机器人么，这有什么了不起呀，会的人多了？”
理论上魂界中人都会，魂界还更加复杂和虚幻，能在魂界中自如的操控机器人，那么在现实中也能操控机器人。
机器人说：“我不光会操控机器人……”
唐麻子不等他说完，问道：“什么？难道你会同时操控几个机器人，像魔术师那样？”
机器人说：“唐先生，稍安勿躁嘛，听我解释。”
唐麻子说：“好吧，你说，你说。”
机器人说：“我的意思是，我不光可以操控机器人，但凡可以用意识进行操控的，我都能操控。比如说你的飞车，还有机器附首。”
唐麻子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我也可以用意识操控飞车，只不过机器附首……这个可就难说了。”说道：“你也知道机器附首？”
机器人说：“当然，我也知道有被机器附首控制的人曾经刺杀你。”
唐麻子说：“不会是你，你……”
机器人说：“别误会，当然不是我操控了。要知道，在认识你之前，我跟你无冤无仇。”
唐麻子说：“那你现在认识我了……”
机器人说：“呵呵，认识你之后确实有点冤，不过，咱们是朋友嘛。”
唐麻子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机器附首可以被人的意识操控，又反过去操控人。”
机器人说：“这有什么奇怪呢，说起来机器附首也是机器。当初那些刺杀你的人，他们身上的机器附首就是被远程操控。你知道那背后操控的是AI，还是人？”
唐麻子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想想真让人觉得恐怖。”
机器人说：“唐先生，我知道你在魂界的名声，齐显找你一点也没有错。”
唐麻子不屑的笑了笑，说道：“黄先生，你这么甘愿去帮齐显，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么？”
机器人说：“呵呵，见笑了。我帮齐显除了可以躲避普拉姆的追杀，还可以领一张护身符。我有了牵黄侦探所给的身份，以前犯的事也可以盖过了。”
唐麻子心想：“我说嘛，这家伙那有这种觉悟。”说道：“我明白了。话题扯得有点远，关于这次任务你还有什么要介绍的么？”
机器人说：“普拉姆身边有我们的卧底，他会给我们提供帮助。计划的实施还要看具体情况，随机应变。如果行动失败，最好能将这个卧底救出来。”
唐麻子说：“任务这么复杂，又要随机应变。我看光靠远程操控有点隔靴搔痒，所以我想亲身前往坦波尔，深入到普拉姆的研发基地内。”
机器人说：“啊，唐先生，这太危险了！我看咱们还是按照齐显的安排，就呆在安全场所行事为好。”
唐麻子说：“躲在那水底下？呵呵，闷得慌。”
机器人说：“这不是闷不闷的问题，你这想法估计齐显不会答应。”
唐麻子说：“其实我这么做还有另一个想法。”
机器人问：“什么？”
唐麻子说：“从开始到现在，我们所听到的都是齐显的一面之词。你我同时遭到刺杀，但我感觉事有蹊跷。他说普拉姆有嫌疑，然而谁能证明呢？咱们不是要抓普拉姆么，那我去见普拉姆，与他对质。”
机器人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道理。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质疑齐显。”
唐麻子说：“说实话，我并不信任齐显，而且我不想被人当枪使。”
机器人说：“那你应该也不信任我啰，为什么还跟我坦白？”
唐麻子说：“我知道你会把我的话告诉齐显，这也是一种试探，你可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放弃让我参与行动，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机器人说：“要是，要是证明并非普拉姆所为，那么……”
唐麻子说：“那我就退出行动，因为所谓的正义都是假的。”
机器人点头说：“唐先生，不得不说，你比我明智。”
唐麻子说：“不，我只是比你更固执，坚持己见。”
机器人说：“你说的对。唐先生，咱们先聊到这，我得告辞了。”
唐麻子说：“再见。”
看着机器人开门出去，唐麻子兀自坐在椅子上，思忖道：“不管齐显的行动是否正义，我都不能听他摆布。同样，我也不能受罗西的摆布。暂且离开此地，看蛮廓是否会跟来，这值得冒险。”
没想到，齐显很快就有了答复。
他亲自给唐麻子打电话：“唐先生，你想亲身犯险我并不支持。但为了消除你的疑问，我只能尊重你的决定。”
唐麻子说：“齐先生，我质疑你，你不见怪？”
齐显说：“你的质疑很有道理，我为什么要见怪呢？唐先生，你能坦露自己的心声，不藏着掖着，反而是好事。”
唐麻子说：“哦，是么？”
齐显说：“你要是不说这些，咱们的计划就是有漏洞的，如果有人中途退出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唐麻子说：“你知道我有可能中途退出，还让我参与行动？”
齐显说：“我们已经有了预案，即便你中途退出也不会影响大局。”
唐麻子说：“你考虑得很周到。”
齐显说：“说实话，这事情并非由我来做主。”
唐麻子好奇的问：“哦，那是谁？”
齐显笑道：“去了坦波尔你就知道了。”
唐麻子说：“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齐显说：“时间待定，但你现在就可以去坦波尔，会有人跟你接头的。”
唐麻子说：“好，我今天就去。”
齐显说：“呵呵，你真是雷厉风行。对了，这个电话给你。到了坦波尔，就用它跟自己人联系。我们也能通过它知道你的具体位置，便于救援。”拿出一个戒指，显然这电话具有追踪功能。
唐麻子接过电话，说道：“好的。”
齐显说：“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唐麻子说：“我会小心的。”
唐麻子没带别的东西，就腰上佩一把枪，开着自己的飞车直接往前诺亚国。
因为三国一体化，无须签证。
新式的飞车速度果然不一般，当晚就赶到坦波尔。
唐麻子找了一家小酒店，洗洗便睡，躺平了，居然睡得很安稳，似乎已经将往日的危险置之脑后。
一夜过去安然无恙，天都大亮了，唐麻子才起床。刷牙、漱口，只听窗外闹哄哄的。
他用毛巾擦了擦嘴巴，走到窗前。
把窗户打开，往街上一瞧，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占据了街道。缓缓移动，打着各色标语，原来是在游行。
唐麻子看那些标语，什么反对一体化、反对政府裁员、反对政府干预网络、反对警察，还有反对机器人的，不一而足。
唐麻子心想：“真是吃多了没事干。”
“笃笃”，有人敲门。
唐麻子掩上窗户，显得没那么吵。
打开门，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也是这酒店的主人。
老婆婆手里端着牛奶和面包，对唐麻子说：“先生，您要的早餐。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哈哈。”笑声爽朗。
唐麻子说：“谢谢，麻烦您了，夫人。”
老婆婆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边说：“不客气，先生，请慢用。”然后，转身离开。
唐麻子看着她佝偻的背影说：“等一下，夫人。”
老婆婆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先生，还有事么？”
唐麻子笑着说：“外面这种游行是不是经常出现？”
老婆婆说：“也不常有，几个月会有一次。先生，是不是吵到您了？”
唐麻子说：“只要他们晚上不出来就行了。”
老婆婆哈哈笑道：“那不会的。”
唐麻子又问：“人们为什么要反对机器人呢？”
老婆婆说：“其实跟机器人没有关系，只怪生产机器人的厂商。”
唐麻子说：“这是为什么？”
老婆婆说：“机器人越来越聪明了，这让人们感到恐惧。最关键的是，机器人没有信仰。”
唐麻子说：“信仰？”
老婆婆说：“不错，没有信仰的机器人和没有信仰的人一样，他们内心空虚，而没有良心的约束，将肆意妄为。那些厂商没有给机器人装上信仰，这显然是不对的，需要受到谴责。”
唐麻子心想：“我也没有信仰，我只信仰科学。机器人是科学的产物，怎么会有信仰呢？至于良心，有信仰的人也未必有。”他当然也不会去跟老婆婆争辩，要改变人的思想是很难的，何况是根深蒂固的人。
他说：“原来如此。”
老婆婆说：“先生，您有信仰么？”
唐麻子违心的说：“有，有。”
老婆婆说：“那就好，有信仰的人不孤单。”说着转身出去。
等她关上门，唐麻子嘀咕道：“是么？”
吃完早餐，唐麻子再往街上看，游行的队伍还没散。
他心想：“接头的人怎么没有消息呢？”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一条信息：“你所在的街道，往东一百米，咖啡店。”
唐麻子把头伸出窗外，往东面望去，这条街恰好是东西走向的。
隔着一百米，看不到什么咖啡店。
唐麻子把头缩回来，关上窗子。拿出枪，查看了一下弹夹，插在腰间，用外套遮掩。再戴上一顶檐帽，这才出门。
沿着街道，往东走了一百米左右，果然发现一个咖啡店。
他走进咖啡店，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笑脸相迎：“先生，你有预定么？”
唐麻子说：“没有。”说着四下张望。
因为外面吵闹，所以店里的客人都靠里坐，唯独有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坐在临街的位置。
服务员对唐麻子说：“先生，这边有座位。”
唐麻子说：“不用了，我朋友请我。”
服务员说：“哦，那好。”
唐麻子走到那个面色黝黑的人跟前，说道：“他乡遇故知。”
那人抬头看向唐麻子，说道：“人面不知何处去。”
唐麻子听暗语对上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此人眉宇之间有点桀骜之气，说道：“你好，唐先生。”
对方露出笑容，也称呼道：“你好，唐先生。”
原来这面色黝黑的汉子叫作唐见愁，他很久以前就替合虚国的情报机构做事了，一直身为卧底。今次参与这次行动，且作为接头人。
唐麻子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群，对唐见愁说：“这地方不大适合吧？”
唐见愁笑道：“你担心什么呢？我看挺合适的。”又对服务员喊道：“美女，再来一杯咖啡。”声音小了只怕她听不见。
唐麻子当然是担心暴露了，但反过来说外面如此嘈杂的人群，反而成了掩护。等服务员送来咖啡，走了之后，他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上面说让我听你的安排，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呀？”
唐见愁反问：“上面只派你一个人来么？”
唐麻子说：“是的。”
唐见愁说：“上面的人总是喜欢打折扣，我说多来几个人，也好作伴，结果就来了你一个。”
唐麻子出乎意料，心想：“要不是我主动请缨，只怕没有人会犯险过来吧。”说道：“上边缺人。”
唐见愁说：“上面不缺人，是缺德。”
唐麻子讶异的说：“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唐见愁笑道：“啊哈哈，开个玩笑。任务重呀，上面却不舍得花钱。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你说缺德不缺德？”
唐麻子说：“这么说来，是有点缺。”
唐见愁说：“我有种感觉，与你似曾相识。”
唐麻子说：“哦，是么？”他在脑海里搜索，硬是找不到对方曾经的影子。
唐见愁说：“咱们既然都姓唐，也算有缘。我看以后就别客气了，我叫你小弟，你叫我大哥，方便。”
唐麻子说：“好吧。”
唐见愁说：“来，喝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
唐麻子点点头，端起咖啡来喝。虽然只跟此人聊了几句，但感觉他很亲切，为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