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贺兰铁箫找了燕妮在黄鹤楼吃饭,面前的主菜是“龙凤呈祥”。
贺兰铁箫看着盘子里做成龙凤用到的食材,橙的是胡萝卜,白的是白萝卜,青的是黄瓜皮,黑的茄子片,红的是西红柿,蓝的是甘蓝。连点缀的云彩也是蘑菇,不见一点肉。
他心想:“不带这样的,花了我八十大洋,全是素菜,没一点荤腥,这钱都花在摆盘上面了么?”他夹起一片胡萝卜,对燕妮说:“呵呵,没想到呀,龙凤呈祥是这样的。”
燕妮说:“我不介意,素菜也好。”说着夹起一块西红柿。
好在除了龙凤呈祥,还有一道水煮鱼,一道芙蓉鸡片。
贺兰铁箫咽下胡萝卜,舀了鱼汤放碗里,喝来很是鲜爽。
燕妮问他:“你真的要去祝融?”
贺兰铁箫说:“没办法,公司的安排。我还想在东太多干一阵子,只是往后难得见你一面。”
原来诺亚国在五龙泽发起挑衅,两国冲突又起。公司把他调往祝融的分部,在那里可以就近解决军方的需求。
燕妮说:“这回我是支持你的,但也希望你能平安。”
贺兰铁箫微笑着说:“谢谢,我不会有事的。”
燕妮说:“上次你说待在国安局是事出有因,还说要跟我解释。”
贺兰铁箫说:“哦,当时是被你个逼急了。我是想解释,但不便解释。这样吧,我给你看个东西。”说着,用袖口上的提醒器显示出父亲的勋章的图像。
燕妮说:“这是什么?”
贺兰铁箫说:“这是我父亲的勋章,我从哈米尔克拿回来的。”
燕妮说:“我明白了,你是为了父亲的事。”
贺兰铁箫说:“但我依然理亏,因为欺骗了你。”
燕妮点点头,微笑说:“是,你欺骗了我。今天,我还是愿意原谅你。”
贺兰铁箫搓着手说:“好,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要不,咱们俩喝一杯吧。”
燕妮说:“我虽然原谅你了,但你还有做你该做的事?”
贺兰铁箫疑惑道:“什么事?”
燕妮说:“你自己想。”
贺兰铁箫心想:“燕妮以前很爽快的,怎么也变得难以捉摸?”说道:“这可难猜。”
燕妮说:“那就免了喝酒,等你从祝融回来,我们再说。”
这算是约定了,贺兰铁箫感到开心,点头说:“好。”
离开首阳,贺兰铁箫来到祝融。
早有人开车来机场接,是坚白。
贺兰铁箫看坚白一身戎装,佩着中士的领章,开来的是军用吉普,问道:“哇,坚白,你能将军车开出来?”
坚白以前都骑摩托的,当然了,车本是自动驾驶的,并不需要学什么技术。但军中自有规矩,将车私自开出来,这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坚白说:“你放心,这是得到批准的,不会让你吃罪。你可能没有想到,让我来接你的人是谁。”
贺兰铁箫问:“是谁?”
坚白咧嘴一笑:“我得卖个关子,上车吧。”
贺兰铁箫上了车,皱起眉头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坚白开车往军事基地去,说道:“你老劝我做人不能犯二,得灵活一点。”
贺兰铁箫挑了挑眉,说道:“是,我是让你在别人面前不要犯二,在我面前还是可以犯二的。”
坚白说:“这叫什么话?哼,对你也要小心一点才是。”
贺兰铁箫说:“你提防我?”
坚白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国安局的人。你都瞒了我这么久,可不可耻?”
贺兰铁箫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燕妮告诉他了?”赔笑说:“国安局有规矩,我也没办法。更何况我已经从国安局离职了,现在没有秘密。”
坚白说:“是么?”
贺兰铁箫指天说:“绝对没有秘密。”
坚白说:“你跟文曜是不是走得很近?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贺兰铁箫一愣,说:“这是什么话,你哪里来的消息呀?文曜是想跟你抢笑靥,但他完全不是对手,我也劝他放弃,不必再纠缠。”说文曜完全没有机会,这话就有点违心了。
坚白挠了挠额头说:“我还是不放心,文曜虎视眈眈,我缺没有升职的机会。”
贺兰铁箫说:“现在不是来机会了么?诺亚国在制造冲突。”
坚白说:“你是不知道,因为与诺亚国的冲突中失了一先,我们有个少校刚被撤了职。”
贺兰铁箫以为遇着机会,哪知这其中还藏着风险。对坚白说:“这是得从长计议。”
两人来到军事基地门口被机器人卫兵拦下来,贺兰铁箫望见大型运输机从头顶飞过。
机器人看向贺兰铁箫说:“请出示你的证件。”
贺兰铁箫从行礼中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展示给警卫看。
警卫扫描过他的证件,说道:“贺兰铁箫,东太派驻祝融的硬件工程师,编号741。通过验证,请进。”他在东太内部只能是技术员,派到甲方现场立马成了工程师。
道闸打开,坚白将车开了进去。
这个基地着实很大,有许多建筑,包括堡垒。贺兰铁箫看见停机坪上机器人列队登上运输机,军人行色匆匆,透出一股紧张的气息。
将吉普车停入车库,自有机器人检查、维修、更换电池。
贺兰铁箫跟着坚白来到战情分析室,有许多屏幕展示影像、图表,眼前出现了一个熟人——杜解忧。
杜解忧佩戴少校军衔,上前给贺兰铁箫敬了个礼,又伸出手来,笑着说:“铁箫,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人生地不熟,贺兰铁箫能见到他,倍感亲切,握住他的手说:“解忧,我道是谁让坚白来接我,原来你。”他没猜错。
杜解忧说:“在这紧急时刻你能够过来帮忙,我当然要以礼相待。”他是此间负责与东太接洽的技术官。
贺兰铁箫可没觉得自己有这分量,但别人终是一番好意,岂能不识抬举?说道:“只要是我分内的事情,尽管吩咐,我自当竭尽全力。”
驻场工程师嘛,主要是解决一些基本技术问题,充当桥梁,反馈甲方意见。东太毕竟是设计单位不是生产单位,像贺兰铁箫在郎中公司的维修经验,此时便显得更为重要。
杜解忧说:“不说客套话,你了解一下战场情况吧。”说着指引贺兰铁箫看向大屏幕。
贺兰铁箫看屏幕上分析出敌我两军近来的动态,很明显围绕的中心是虎头崖。这可是他玩游戏时最熟悉的场景,但真枪实弹可不比虚拟平台。
还有双方战力、损失对比,从这两点来看,势均力敌。
贺兰铁箫说:“以眼下的情况而言,我军是否消耗得起?”
杜解忧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说道:“如果真的是消耗战我反而不担心,正面战场会逐渐形成僵局。眼下我最担心的是敌人会攻击我们的指挥中枢,因此我期盼东太能派另一个人过来。”
贺兰铁箫问:“哦,谁?”
杜解忧说:“俞亮。”
俞亮是东太最顶尖的AI工程师,贺兰铁箫在东太也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坚白说:“为什么?”他曾经也是东太的,同样知道俞亮在公司的地位。
杜解忧说:“坚白,你难道不清楚我们这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坚白琢磨了一下,回答说:“最重要的是战斗力。”
杜解忧说:“没说到点上,其实你们两个人应该跟它接触过。”
坚白说:“那是什么?”
杜解忧说:“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贺兰铁箫心下疑惑,暗中思忖道:“他说莫非是AI战斗系统,但我完全没接触过呀?”在与哈米尔克交易的过程中,他是了解一二,却并没有真正的接触。
跟着杜解忧来到电梯,走进去,贺兰铁箫一看按键,这电梯是往地下去的。
往地下三层,停住。
他们出来,是个摆放服务器的地方,冷却系统和通风系统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里面本有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将军,佩戴中将衔。
杜解忧上前敬礼说:“司令,我带了东太的人过来看看。”
坚白也跟着敬礼,似个木头人一样,眼睛一眨不眨。
贺兰铁箫一听,赶紧立正说:“司令好!”
司令打量贺兰铁箫一番,对杜解忧说:“哦,那你们忙吧,我有事先上去了。”
杜解忧说:“是,司令。”
司令独自从电梯上去。
贺兰铁箫等司令走了,问杜解忧说:“这位司令叫什么名字?”
杜解忧说:“我们司令叫乌桕。”怕贺兰铁箫没听明白,还特意在手上写给他看。
贺兰铁箫心想:“乌桕,不是一种树么?这名字取的,白瞎了中将军衔。”扫视这地堡中的服务器,对杜解忧说:“这些服务器是东太提供的?你知道我的,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杜解忧说:“所以我才想着请俞亮来呀。”
坚白说:“这些服务器别说铁箫了,连我也没接触过。”
杜解忧笑着说:“不,我指的是明王。”
坚白问:“明王?”
一阵光影闪动,地堡的中间出现一个虚拟的球体,表面布满褶皱,有如大脑沟。
球体发出声音:“明王在此,杜上尉有何指教?”
贺兰铁箫和坚白看了,瞠目结舌。
杜解忧说:“明王是AI战斗系统。”
坚白回过神来,问道:“你不是说它跟我们接触过么?”他还惦记这个事。
杜解忧说:“你们的确接触过明王呀。”
贺兰铁箫也感到不解,问道:“什么时候?”
杜解忧不答他,反去问明王:“明王,你认识‘黑暗里的黑马’和‘白尾巴狼’么?”
明王说:“认识。”
贺兰铁箫和坚白总算明白过来,‘黑暗里的黑马’和‘白尾巴狼’是他们在虚拟战斗平台所使用的名号。只是不承想杜解忧早就知道此事,看来虚拟战斗平台和明王有莫大的关系。
杜解忧向明王介绍他们二人说:“这位就是‘黑暗里的黑马’,而这位就是‘白尾巴狼’。”
明王说:“很荣幸见到二位。”
坚白冲明王说:“你就是‘诺亚国五龙泽战区司令部’?”
明王说:“那只是系统的一个部分,而我拥有整个系统。”
坚白对杜解忧说:“AI都进化到这种地步了?”
杜解忧说:“这不叫进化,而是进步,这其中也有你们的一份贡献。”
贺兰铁箫和坚白异口同声的问:“我们有什么贡献?”
杜解忧笑着说:“因为明王之所以取得进步是数据训练的结果,所以玩虚拟战斗平台的人都有贡献。尤其你们俩都是意识操控者,这对于明王而言更有裨益。”
坚白心想:“我都忘了,虚拟战斗平台是为军方开发的,果然没这么简单。”
贺兰铁箫心想:“即便如此,明王也不应该拥有意识。”他记着以前跟师父的讨论,但仍旧止不住问杜解忧:“解忧,你说它会不会产生自我意识?”它指的是明王。
杜解忧摇头说:“不会,再好的算法也需要数据训练,而数据训练的结果就如同条件反射。条件反射是自我意识么?显然不是。以条件反射来训练一条狗,并不会使狗意识到这就是条件反射,更何况AI。”
贺兰铁箫想想也是,对杜解忧说:“如此一来,那明王终究会被超越。”
杜解忧说:“你的目光很超前,所以要对明王不断完善。”又看向明王说:“明王,眼下我们是否遭到诺亚国的网络攻击?”
明王说:“没有。”
贺兰铁箫看向杜解忧,出乎意料。心想:“总不能说AI战斗系统毫无破绽,敌人无从下手吧?”也试着问明王:“那么反过来我们有没有攻击对方的网络呢?”
明王说:“有,我正在攻击诺亚国的指挥系统。”
杜解忧对贺兰铁箫说:“正因为攻击对方的作战系统,获取到不少数据,所以我们才能在战场上与对方势均力敌。”
贺兰铁箫说:“那对方就这么任我们攻击网络,却不还手?”
坚白也好奇,说道:“对呀。”
杜解忧沉默片刻,面带忧色的说:“这正是我好担忧的地方,太不正常了。对方的网络攻击能力并不弱,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藏了什么意图?”
这真是奇怪的现象,但又不奇怪。就好像两个人在擂台上比武,你明明知道对方有些招数比如冲膝,可以伤害到你,让你不得不提防,可对方偏偏不使。难道是对方蠢?当然不是。对方是在寻找更为恰当的时机,让你猝不及防。如此一来,难道不值得担心么?
贺兰铁箫心想:“杜解忧定是负责AI战斗系统这一块,所有责任重大。”劝慰说:“与其担忧,不如搜集情报,探一探敌人的底细。”
杜解忧眼睛冒光,说:“你说的对。可是与国安局接洽由参谋部负责,我无法越俎代庖。铁箫,你与国安局的关系不一般,能否替我筹谋筹谋?”
军方有自己的情报机构,一般情况下不会找国安局索取情报。如若论在别国的渗透能力,显然国安局要强得多。
贺兰铁箫心想:“哦,他只怕早就有意让我去找国安局帮忙,却又拐弯抹角。”自嘲说:“这,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一来我在国安局不过是个小喽啰,二来我现在已经从国安局辞职了。”
杜解忧说:“这一层我也想过。罢了,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贺兰铁箫从国安局出来,遇事变得越发谨慎,心想:“此事万不能逞强出头,打个太极先。”问道:“有个事想请教你。”
杜解忧说:“什么事,请说?”
贺兰铁箫说:“你认识文曜么?”
杜解忧毫不隐瞒,点头说:“认识,还是他把你推荐到这来的。”
贺兰铁箫心想:“文曜到底安的什么心呀?”说道:“文曜多次和国安局的合作,认识头头脑脑,也许能帮你忙。”他的话也有点浮夸,不过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杜解忧笑了:“是么?”
贺兰铁箫说:“你不妨问问他。”
杜解忧点了点头。
贺兰铁箫就在这军事基地住下了,有独立的寝室。平时就看从战场发回来的影像资料,还有检查拯救回来的受损机器人,给公司总部提交分析报告。
这天,他在军方修理车间旁边独立的检修室,看到一具诺亚国的机体。这机体作为了解对方的途径被从战场上带回来,钱默通知他来研究分析。
钱默已经将这具机器人拆开来,两人通过对各零部件的初步观察,都认为就硬件而言诺亚国确实比合虚国的技术水平更高。
钱默仪器模拟雷达照射其机壳表面,根据功率、脉宽的变化,仪器显示不同结果。机壳涂层对雷达波的吸收加散射率最高可以达到73%,他对贺兰铁箫说:“看到没有,对方的吸波材料跟我们相比不在一个档次。若要论起来,对方的材料技术肯定胜过我们,动力技术比我们略胜一筹,电子技术与我们相当。”
贺兰铁箫说:“你说的不错,就我的经验而言,所测试过材料,不论是机甲、动力设备他们的指标都比我们好。不过就神经网络而言,包括芯片材料反而我们比对方要强。再有一个东西要比较,就是软件系统。”
钱默说:“软件方面,尤其是控制系统以前我比对方强,现在则未可知。”他拿起控制器,又说:“我把这东西拿给杜解忧看看。”
正说着,坚白一身作战服,急匆匆的找了来,对贺兰铁箫说:“不好了,铁箫。”
贺兰铁箫见他神色慌张,问道:“出了什么事?”
坚白说:“有大批巨鲵朝我们基地来了。”
贺兰铁箫知道巨鲵长什么样,此处靠近五龙泽,有巨鲵一点也不奇怪。问道:“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坚白说:“你看!”说着,点击手腕上的单兵信息系统,弹出一个影像。
贺兰铁箫一看,地图上标识有祝融城,以及城外的军事基地、研究所等机构的位置,而从沼泽边涌过来密密麻麻,尽是绿色的点点。
坚白切换画面,那些绿色的点点放大开来,是一群长腿巨鲵,不知凡几。
贺兰铁箫瞠目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钱默说:“这些生物怎么会无脑的进攻我们?”
贺兰铁箫却想到了机器附首,保罗博士和严横、瞿睢开发的机器附首就能控制大猩猩和人类,而之前的研究是针对长腿巨鲵的。
他问钱默:“这基地中有西极的生物学家么?”
钱默摇头说:“没有。但是城里,还有周边的研究所都有西极的人,要联系也很方便。”他又问坚白:“这是要做战斗准备了么?”
坚白说:“没错,现在已经是一级战备。”
钱默说:“那我们一起参与战斗吧!”
贺兰铁箫一愣,问道:“我并非军人,也要去战斗?”
钱默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呢?”
贺兰铁箫指着坚白身上的护甲说:“我连他这身龟壳都没穿过,怎么上战场?”
坚白说:“这不是龟壳好吗!”
钱默说:“哼哼,你不是会意识操控?”
贺兰铁箫“哦”了一声。
坚白高兴道:“我也会意识操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