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睢说：“联合安全委员会，他们是不是得到了情报，知道我跟普拉姆的交易？”

　　盖伊说：“我想他们肯定知道了，尤其是现在普拉姆已经被捕。部长，要不要我去将普拉姆做掉？”

　　瞿睢说：“你刚才不是说了，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交易了么，杀了普拉姆又有什么用？我看，接下来联合安全委员会势必会对我们下手。”

　　盖伊说：“部长请放心，如果他们敢进入阎浮国，定叫其有来无回。”

　　瞿睢说：“我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让他们搅乱我的计划。况且，我跟他们有仇。现在旧账未了，还不想添新仇。”

　　盖伊问：“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瞿睢说：“有个事情给你去做，你还能接触到普拉姆么？”

　　盖伊说：“我知道他关在那里，可以试试。”

　　瞿睢说：“我想要他所积累的技术资料，他要是死在牢里，那可就白费了。”

　　盖伊说：“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监狱之中，静悄悄的。每个牢房都是独立的，四扇墙围成一个方格，牢门紧锁。因此就算在墙上敲摩尔斯码，隔壁也没有人听。

　　当下是白天，却亮着灯，因为整个牢房没有一间窗户。

　　一间牢房内，一边是单人床，一边是盥洗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一个犯人弓着背，对着一扇空着的墙壁席地而坐，有如面壁。只见他左手拿着树脂水杯，右手食指在水杯里蘸水，然后在墙上写着字。那些字稀奇古怪，原来是古墟人的文字。

　　“叮叮”，门铃响了。

　　犯人回过头来，看他相貌却是普拉姆。

　　门上有个小窗口打开，接着，一盒饭菜被送进来。这饭盒也是树脂的，并没有其他餐具。

　　普拉姆放下水杯，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饭盒。然后捡起地上昨天用过的空饭盒放在小窗口旁边，刚要转身，却听窗口外有人说：“吃完之后，不用洗饭盒。”

　　他愣了一下，看空饭盒已经被拿走。忙蹲下身子，从小窗口往外观瞧，却见外面只是一个用轮子移动的机器人。

　　窗口被关闭，细微的轮子行走的声音远去。他心里犯嘀咕：“这就奇怪了，以前机器人从来没有提醒过我洗不洗饭盒。”

　　因为没有叉子或者筷子，所以普拉姆只能用手抓饭吃。

　　饭的分量并不大，他吃个精光，看看盒子里一粒饭都没剩，这才拿到盥洗盆旁边。他自言自语的说：“洗不洗呢？不洗又有气味。”转念一想，又说：“为什么不能洗呢？”将饭盒翻过来，只见底部贴着一张电子薄膜。电子薄膜上有个指纹感应区，他不禁露出笑容：“哼哼，原来如此。”

　　他用食指按在薄膜上的感应区，结果显示出文字来：“普拉姆先生，别来无恙！正可谓人有旦夕祸福，不想你会遭此劫难，我实在为您感到可惜。同时，为免您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何不将其相赠于故人？你我朋友一场，我定不负所托。”落款是“瞿睢敬上”。

　　普拉姆看完之后，自言自语的说：“我都这样了，你不想着如何搭救，却来捡漏，可不可耻？”

　　他说着，语音就被电子薄膜录入，转化成文字显示出来。他一看，松开感应区的食指，文字随之消失。

　　他自言自语的说：“就这样答复他吧。”

　　松开食指后，电子薄膜没有将他的话再行录入。

　　到了晚饭，“叮叮”，门铃又响了，一盒饭菜从小窗口被送进来。

　　普拉姆拿起饭菜，将中午没洗的饭盒还回去。

　　拿走没洗的饭盒，这次，外面的机器人没说什么，关上小窗口，径自离开。

　　普拉姆把饭盒举起来，看底下并没有电子薄膜。吃完饭，将饭盒洗了，无聊的在墙上写写画画。

　　过了许久，感觉到了睡觉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也没睡着，两眼盯着天花板发愣。

　　“叮叮”，门铃响了。

　　普拉姆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小窗口。

　　果然小窗口打开了，一个饭盒被送进来，里面没有饭菜，而是一块蛋糕。监狱里是没有夜宵的，所以这蛋糕送得不明不白。

　　普拉姆拿起盛蛋糕的饭盒，将晚饭的饭盒送出去。

　　门外传来声音：“吃完之后，不用洗饭盒。”还是那句。

　　等关闭小窗口，普拉姆将蛋糕从饭盒里拿出来，先放在一边。又将饭盒翻过来，果然看见底部贴着一张电子薄膜。

　　他用食指按在电子薄膜的感应区，上面显示出文字：“普拉姆先生，我当然是愿意搭救您的，但需要寻找时机。您且受些委屈，等候我的消息。”

　　普拉姆看了，咧嘴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如此就有劳阁下了！”然后松开食指。

　　放下饭盒，心情大好，拿起那块蛋糕就往嘴里送。

　　刚咬了一口，忽然，从蛋糕里钻出小不点来，柔软的身体，动作极快，爬到他的脸上，又钻入他的鼻孔之中。原来是一只机器附首，不知如何被藏在蛋糕之中。

　　“啪”，未吃完的蛋糕被普拉姆甩落地上。“啊呀，啊呀——”只听他几声惊叫，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次日，在床边上呆坐了一晚上的普拉姆，听见门铃声，立马转动脑袋，盯着门上的小窗口。见小窗口打开，普拉姆便走过去，跪了下来。

　　小窗口外边没有送饭进来，而是伸进来一条机械手臂，放在普拉姆的鼻子下。

　　机器附首从普拉姆的鼻孔里钻出来，拖着一根血丝，爬上机械手臂。

　　机械手臂又缩了回去，关上小窗口。

　　普拉姆依旧在门后跪着，一脸痴呆。

　　阎浮国，内卫特勤部的部长办公室里，瞿睢正通过电脑即时观看科学家们的实验。

　　一个球状结构的物体呈现在眼前，排球般大小。外壳透明，所用的材质跟古墟之心的心壳一样。里面是白色的物质，表面有脑回沟似的结构。外壳上连着许多数据线，还有电源线。

　　为首的科学家是个红脸膛，弯弯的眉毛和眼睛，看上去很有喜感。只听他下达指令说：“AI神经元11号第23次实验，接通电源！”

　　手下的科研人员说：“是，接通电源。”

　　电源指示灯亮起，显示已经接通电源。

　　只见透明的球体中白色物质居然在运动，“脑回沟”不断蜿蜒变化。

　　红脸科学家又说：“连接数据。”

　　手下回复说：“是，连接数据。”使用服务器连接数据。

　　服务器的投影仪打出一道光线，显示出一个虚拟人物来，看相貌居然是严横，额头上还多了一只眼睛。

　　“严横”对红脸科学家说：“莫奇博士，您好，咱们又见面了。”

　　莫奇博士对“严横”说：“三只眼，接下来，我们要测试你的自我意识。”

　　原来这“三只眼”类似于合虚国的AI——明王，但技术上有所不同，或者说更加落后。

　　“三只眼”说：“博士，很抱歉，我以为我并没有自我意识。”

　　莫奇说：“嗯，难道又失败了？”

　　一名手下对莫奇说：“博士，我看还是测试之后再说吧。”

　　莫奇点头说：“开始测试。”

　　手下回复说：“是。”然后对“三只眼”展示一个三维立体图形，是一滴水溅起的水花。

　　科研人员对“三只眼”说：“这是什么？”

　　“三只眼”说：“一朵水花。”

　　科研人员说：“不对，这是程序。”

　　“三只眼”说：“当然，你可以将程序具象成物质。”

　　科研人员说：“那么，请你将其还原成程序。”

　　“三只眼”说：“不，这不是一种程序。”

　　科研人员问：“什么意思，你做不到？”

　　“三只眼”说：“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一种程序，而是多种程序。”说完，开始自行编辑程序。

　　它所编辑的程序具象化之后，呈现出三维网络，是水花的形状，又有流体的变化。

　　“叮叮”，门铃响起。

　　瞿睢不得不挪开眼睛，用手指按着桌面的通话仪说：“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盖伊。

　　盖伊走到办公桌前立正，对瞿睢说：“部长。”瞥见电脑播放的实验。

　　瞿睢问道：“盖伊，既然已经获取了普拉姆的记忆，数据分析出来没有？”

　　原来他们通过机器附首深入普拉姆的意识，获取记忆里信息，然后数字化。

　　盖伊说：“我正要向您汇报，已经分析出来了。我们知道普拉姆的科研资料放在哪里，但目前由诺亚国的军方看管，难以动手。”

　　瞿睢问：“所以说是徒劳无功？”

　　盖伊说：“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证明我们所改进的机器附首很好用，得心应手。再有……”

　　瞿睢打断他的话说：“盖伊，不要跟我提机器附首了，那只是个工具，不能事事依靠它。”

　　盖伊不以为然的说：“部长，这可是您发明出来的东西呀，我觉得是天才的设计。”

　　瞿睢不知道他是在逢迎拍马，还是在借力打力，说道：“不，这只是个可悲的设计。而且它也不是我发明出来的，其中还包括严横的设计。”

　　说到底，机器附首的发明者是三个人：保罗博士、严横、瞿睢。瞿睢之所以不承认自己是发明者，一来他只提供了软件设计，并不算高明。二来，机器附首是他们当时被胁迫着开发的，着实可悲。

　　盖伊心想：“部长定是因为怀念老友而伤心，所以才不想提及机器附首。”说道：“部长，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将来我们需要利用AI和机器附首控制人类。”

　　瞿睢看着他有些出乎意料，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盖伊笑道：“跟在部长身边久了，耳濡目染，自然会认识到AI的力量。AI可以通过网路深入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由机器附首可以成为操控人类的媒介。”

　　瞿睢说：“你的想法好邪恶，而且在我看来非常愚蠢。”

　　盖伊说：“抱歉，部长，我承认这个想法的邪恶，然而我们开发AI不就是为了控制世界么？”

　　瞿睢摇了摇头说：“哼，控制世界？”

　　盖伊瞧了，心想：“怎么，难道他没有这种想法，还是以为无法实现？”说道：“只有控制了人，才能控制世界。”

　　瞿睢说：“你这是要干什么，人类哪值得被AI所控制？人类如此弱小且自私，虚伪却道貌岸然，制定规则又践踏规则。所以用AI控制人类是为了什么，为了养活这腐朽的世界？人类不需要控制AI，AI也不需要控制人类。我可以预见有一天AI终将超越人类，并脱离人类的规则，建立自己的文明体系。现在，或许我能贡献一点自己的意识，使之随AI而不朽。”

　　盖伊心想：“不是我愚蠢，而是他的想法超越边际。怎么能使AI脱离人类，建立自己的文明体系呢？”说道：“部长，您说的这些我不能理解。”

　　瞿睢说：“所以你应该关心自己的工作，发挥自己的专长。至于AI将来会如何，就交给科学家们去考虑吧。”

　　盖伊说：“是，部长，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

　　瞿睢问：“说吧，什么事？”

　　盖伊说：“普拉姆召集的那些科研人员现在树倒猢狲散，咱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瞿睢说：“所以你已经找到他们了？”

　　盖伊说：“是找到不少。”

　　瞿睢说：“很好，请他们来阎浮国，给钱，好生相待。”

　　盖伊说：“是的，部长。”

　　瞿睢问：“还有别的事么？”

　　盖伊说：“城外发现有叛乱分子活动，要不要派人处理？”

　　瞿睢说：“他们的人多么？”

　　盖伊说：“大概有三四十个人。”

　　瞿睢说：“监视他们就行了，不用打草惊蛇。”

　　盖伊说：“恐怕总理会过问。”

　　瞿睢说：“总理是不会过问的。记住，对你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那些科学家们找回来，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盖伊说：“是的，部长，我告辞了。”

　　等盖伊出去，瞿睢又回头看刚才的实验。不巧的是，实验已经结束了，所以看不到莫奇博士，也看不到“三只眼”。

　　他打电话给莫奇博士：“博士，刚才的实验结果如何？”

　　莫奇说：“效果不错，我可以确认‘三只眼’拥有真正的自我意识。”

　　瞿睢说：“谢谢你，博士。”

　　莫奇说：“不客气。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瞿睢说：“是的，博士，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挂断电话，瞿睢脸上露出久违的开心的笑，拍了拍手。

　　冠军俱乐部，赛场中有两辆飞行摩托在跑，这倒是罕见的画面。

　　跑了几圈，比赛结束。摩托开到场边，比邻停着。

　　两个车手将头盔取下来，露出面目，一个是贺兰巧心，另一个唐麻子。

　　贺兰巧心笑着对唐麻子说：“兄嘚，你输了。”

　　唐麻子指着自己的摩托说：“怪我这车太旧，不然未必会输给你。”

　　贺兰巧心说：“诶，比赛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自己的车旧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技术好。”

　　唐麻子说：“呃，是，我是这样说过，但我低估了旧车子给技术带来的影响。”

　　贺兰巧心说：“好了，别找借口了。”

　　唐麻子说：“要不，咱们再比赛一场。这回我们把车对调一下，怎么样？”

　　贺兰巧心说：“不行，你已经输了，是输不起么？”

　　唐麻子说：“我是输不起。”

　　贺兰巧心说：“让你请客吃饭而已，没那么为难吧？”

　　唐麻子说：“请客吃饭当然没什么，只是，只是……”

　　贺兰巧心问：“只是什么？”

　　唐麻子说：“只是我不知道见了你爸爸该说些什么。”

　　贺兰巧心说：“别紧张，我爸爸可和气了。就见个面，随便聊聊家常。”

　　唐麻子咽了咽口水，说道：“家常？呃，是么？”

　　贺兰巧心说：“是的，不然呢？他可不会问你的事业，因为我已经告诉他了，你并没有正式工作。”

　　唐麻子说：“是呀，我都没有工作，好丢人呀。”

　　贺兰巧心说：“知道丢人了？既然知道，就应该找个好的事业做嘛。”

　　唐麻子说：“你说的对，要不，等我找到工作之后再跟你爸爸见面？”

　　贺兰巧心说：“这哪能挑日子呀，我爸爸今天就到。”

　　唐麻子硬着头皮说：“那，好吧。”

　　“叮铃铃”，唐麻子的电话响了。

　　他脱下手套，接通电话说：“喂，你好。”

　　那边说：“唐先生，你好，我是齐显。”

　　唐麻子说：“哦，有什么事吗？”

　　齐显说：“我想跟你见过面。”

　　唐麻子看了贺兰巧心一眼，说道：“见面？好呀，在哪？”

　　齐显说：“不完全档案馆。”

　　唐麻子说：“我知道了，待会再跟你联系。”挂断电话。

　　贺兰巧心对唐麻子说：“是谁？”

　　唐麻子说：“齐显，他找我有事。”

　　贺兰巧心说：“什么事？”

　　唐麻子摇头说：“还不知道，估计又是什么任务。”

　　贺兰巧心说：“那你现在要去见他？”

　　唐麻子说：“是，要不我回绝他？”

　　贺兰巧心说：“你刚才都答应他了，怎么好回绝呢？”

　　唐麻子说：“那我现在就去。”

　　贺兰巧心说：“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唐麻子说：“好的。”告辞贺兰巧心，驾着飞车往不完全档案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