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麻子看它过来,右脚直蹬,正中张大度的腹部。
张大度身子停住了,手却没停住。只见它手臂伸长,手指依旧抓向唐麻子的面门。
唐麻子张大嘴巴,变得宽阔,一下咬住张大度手。而自己的躯体变作机器巨鲵,趴在地上,甩动脑袋,拖着张大度的手臂,将其摔倒。
张大度的手臂居然自动断腕,只见他一跃而起,往后倒退三步。
熊猫君一看这变故,慌忙退到角落,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不要打架好不好?打架是不好的,会伤了和气。”
“噗”,机器巨鲵将嘴里的断手喷出去,然后又张大嘴巴冲张大度喷出一口液体。
张大度赶紧躲避,绕着机器巨鲵游走。
机器巨鲵张开了嘴巴就不停腔,“噗噗噗”,喷个没完。
张大度动作快,没有被喷到。
熊猫君却被殃及池鱼,喷了个劈头盖脸。它抹了抹身上的液体,说道:“好恶心呀,干嘛吐我一身口水?”
张大度往熊猫君看去,还真是口水,应该说是水,并非僵化弹。
原来,唐麻子虽然能变作机器巨鲵,然而这最紧要的僵化弹却不知其原理,所以最终喷出来的只是水。
张大度“哼”一声,快步靠近机器巨鲵。也中了一记口水,却毫无关系。忽然它一跃而起,跳上机器巨鲵的后背,右臂的断腕上又长出一个大锤,朝巨鲵的头顶猛砸。
机器巨鲵又变了模样,化作夸父,弓腰将张大度顶起来,一直顶到天棚。夸父吼叫着:“顶你个肺,看我不顶死你!”
忽然,天棚消失了,顶上犹如一片天空,白灿灿的,只是没有太阳。四周的墙壁也墙壁也消失了,地面不断伸展,又出现纵横交错的格子,如巨大的棋盘。
张大度从夸父的背上跳下来,落在格子上,同时又多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张大度。
夸父伸直了腰,俯视地面,见张大度一变为四。他说:“哦,你也来这套?分身嘛,谁不会呀?”
只见夸父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将四个张大度围起来,抬起脚冲它们猛踩。踩得地面“咚咚”响,却被张大度们逃走。
夸父嚷道:“有种别跑呀,让我踩扁你!”
有个张大度逃脱夸父的脚底板,一跃而起,落在格子上,忽的又多出另外三个张大度。结果棋盘上的张大度越来越多,让人眼花缭乱。
夸父踩不胜踩,实在玩不下去了,嚷道:“这算什么,赖皮呀!”分身消失,就剩下一个。
忽然,他身子一沉,站着的地面陷了下去,地面像包袱皮一样往上卷,欲将其包裹起来。无论他怎么走都是往下陷,再看张大度们,却都消失了,也不见熊猫君。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二重魂界?”
终于遮住光线,一片漆黑。
唐麻子似被裹得难以动弹,嚷道:“张先生,不跟你玩了,我要下线了!”
一点亮光出现在远处,四周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唐麻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由夸父恢复成原形,待在一个水晶般的世界里,身体都被陷在水晶里,只脑袋露出了。那分明像是脆脆的水晶,唐麻子却动弹不得。
一个声音响起:“唐先生,你走是走不脱的,你知道二重魂界意味着什么。”
唐麻子透过一层水晶,似乎看见那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模糊不清。他问道:“是张先生?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放我走得了。”
外面果然是张大度,它依旧站在棋盘上。手里有一个水晶球,唐麻子就陷在里面。
它对唐麻子说:“唐先生,你得告诉我,你有没有偷看我的资料。”
唐麻子一口咬定:“没看,你相信我吧。”
张大度说:“抱歉,唐先生,我没法相信你。”
唐麻子说:“好吧,我偷看你的资料。”
张大度问:“你看到了什么?”
唐麻子说:“我看到一片池塘,水面上有个月亮,而你就在那里捞月亮。”
张大度说:“什么?唐先生,你正经一点。”
唐麻子说:“我很想正经,可是你不让我正经。你无非想要一个答案,就是我偷看了你的资料,我只好满足你呀。”
张大度说:“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咔嚓咔嚓!”水晶的地面上破碎,钻出黑色的藤蔓。藤蔓越长越高,到了唐麻子的面前,藤蔓上结出一只黑色的手来,伸向他的面门。
唐麻子歪着脑袋说:“别,别,别!别这样,张先生!谛听,要死呀,你!”
手终于抓到了唐麻子的面上。
唐麻子能察觉自己的数据在流失。
张大度以为就这么结束,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还太嫩了,不是我的对手!”
他四处张望,问道:“谁?”又发现自己的数据反过来流向水晶球里。他嚷道:“不好,什么鬼!”
唐麻子面前,那黑色的手松开,缩回去,禁锢自己的水晶“咔嚓”碎裂。
外面一片光明,他还站在石桌旁边。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唐先生,我们怎么出来了?”
唐麻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萌萌的熊猫君。
他一脸惊讶,反问道:“张大度呢?”
熊猫君耸耸肩说:“不知道。”
唐麻子说:“难道它只是想吓唬吓唬我,终究还是把我放了。哼,它不放我得了?我非得找齐显的麻烦不可!”说起来又想到那些资料,不知是真是假,还是三只眼的圈套。他没想找齐显问个明白,因为在他看来,那给婴儿注入意识的研究着实走偏了,有违人道和伦理,令人不寒而栗。
熊猫君说:“唐先生,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张大度出来么?”
唐麻子使劲摇头:“不等了,咱们快退出魂界!”
从魂界出来,让麻子摘下意识操控仪,见阿花和熊猫君都在跟前。
阿花问道:“唐先生,有没有跟张大度比试呀,谁输谁赢?”
唐麻子恍惚间,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它对手。”
阿花说:“我说的是熊猫君。”
唐麻子反应过来,说道:“呃,对……”
熊猫君说:“我这回承认,不是张大度的对手。它跟我下棋的时候,所用的棋盘奇大无比,似乎没有边际。所以我立马就认输,免得献丑。”
阿花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唐麻子说:“好了,我该走了。”说着起身。
阿花说:“唐先生,我送送你。”送唐麻子出去。
唐麻子本想把暗格中的秘密告诉江琥,却又不免踌躇。因为获知此事的过程牵扯到三只眼,若要据实吐露,不免拔出萝卜带出泥。而且他怀疑三只眼的用心,或许又是一个陷阱呢?再者江琥也没找他,那么可以说明谛听依旧保守着秘密,没有将自己擅闯暗格的事透露出去。至少江琥目前不知道,齐显是否知道呢?唐麻子难以预料。
他倒是想去一探究竟,看影像中的秘密研究所是否当真存在。办法当然有,就是去找一找齐显的秘密研究所,他记得那地方是个农场,还有苹果树。
从网上找了些资料,发现洛城的郊外就有农场,而且不止一个,东南西北都有。但苹果园只有两个,一个在北郊,一个在南郊。
他先选择了南郊,想去瞧瞧。
那辆旧摩托已经送去了大鸣修理店,也不知道修好没有。
他打电话给米罗,说是修好了。
来到修理店,见店里又没有生意。米罗也不在,留着沈工看店。
沈工带他来到那辆旧摩托旁边,将上面的防尘布揭开,说道:“唐先生,你看看怎么样?”
唐麻子一看,摩托车更换了新的电机和涵道式螺旋浆,底部增加了一对折叠式翼面,还安装了自动驾驶仪。不过那身油漆没有改,看上去新旧参半。
他对沈工说:“看上去有点古怪,能飞吧?”
沈工说:“唐先生说笑了,怎么不能飞呢?”
唐麻子说:“能飞就行了。”
沈工说:“我不得不抱怨一下,你这摩托车可不好修,很多零件都找不到现成的,只好把里面都换了。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去买个新的。”
唐麻子说:“这样蛮好,我比较怀旧嘛。”这车是唐见愁给的,他只想留点念想。
他又修车费说:“多少钱?”
沈工说:“免了。”
唐麻子疑惑道:“免了?”
沈工说:“是免了,谁叫你找了我老板做女朋友呢?小伙子,你有福气哦。”
唐麻子说:“谢谢!”
沈工问:“你现在有闲吧?”
唐麻子说:“闲,是有闲。怎么了,沈工,你找我有事?”
沈工笑着说:“哦,没有,没有。下次来,记得带香酥鸡。”
唐麻子心想:“原来他是嘴馋,惦记着吃的。”说道:“好的,下次一定带。没有别的事,我这就走了,告辞。”
辞别沈工,跨上摩托,飞起来。这动力杠杠的,那对折叠翅膀伸展开来,也提供了一些升力,飞起来更灵活。那个自动驾驶仪是傻瓜式的,实时待机,接受语音指令。当双手脱离把手的时候,它就会替人操控,且有避障功能。
车没问题,他便往城南去。
尚未出城又接到贺兰巧心的电话。
贺兰巧心说:“阿糕,好几天不见你,在忙什么呢?”
唐麻子说:“没忙什么,这不,刚从修理店把摩托车开出来。谢谢你了,巧心。”
贺兰巧心说:“谢什么呢?我现在在牡丹园,你要不要散散心?”
唐麻子不好拒绝,又正好顺路,说道:“好吧,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来到牡丹园,将车子停在外边,走了进去。
贺兰巧心就在一个亭子里,短衫、长裤,休闲的感觉。居然摆着画架,对着水边的一大丛牡丹作画。不过往来的人似乎对她的画并不感兴趣,瞧了一眼便走。
唐麻子走过去,看她画的就是色彩,姹紫嫣红,不具象,压根看不出是花。
他怕打搅她,分了神,轻声说:“巧心。”
贺兰巧心在画上点了几笔,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唐麻子,打量着,感觉他脸上少了一些活泼,心想或许还是为了唐见愁的事。说道:“阿糕,你先坐一会儿吧,我这画还没画呢。”
唐麻子说:“你不是说散心的吗?原来是陪你画画。”
贺兰巧心说:“陪我画画也是散心呀。”
唐麻子说:“那好吧。”在椅子上坐下来,吹着风,闻到一股幽香。把手放在栏杆上,看着亭外的花花草草,又说:“这里风景不错,是个好地方。”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结伴的游人。
一个男人说:“哟,这不是巧心吗,巧了?咦,唐先生,你也在?”
唐麻子停着声音耳熟,转过头去看,原来是陈如风。他手臂上还挽着一名女子,那女子俏丽,皎如秋月,婉约的感觉。
唐麻子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只苍蝇,顿感厌恶,都不想起身。
贺兰巧心倒是淡然,微笑着对陈如风说:“陈先生,好久不见!这位是?”
陈如风摸了摸女子的手说:“这是我夫人。”
贺兰巧心说:“原来是陈夫人,幸会,幸会!”
陈夫人颔首致意:“巧心姑娘,您好。”
陈如风看了一眼贺兰巧心的画,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说道:“这画的是什么呀?呵呵,像小孩子的涂鸦。”
唐麻子一听来脾气了,起身说:“你知道什么呀,你懂画么?”他心里窝着火,正想发泄。
陈夫人看唐麻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忙对陈如风说:“如风,咱们走吧。”
陈如风笑着对唐麻子说:“唐先生,别生气嘛。看你,看你,眼睛鼓得老大,想吃人哦?”又对夫人说:“咱们走吧,别跟这蛮子一般见识。”
唐麻子咬牙切齿,挡住他们的去路:“谁是蛮子,你说清楚!”
陈如风说:“好狗不挡道!”
唐麻子拳头捏得唧唧叫,瞪着陈如风说:“你说什么?”
贺兰巧心对唐麻子劝道:“阿糕,别这样。”
陈夫人对唐麻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拉着陈如风调头就走。
陈如风边走边笑,对夫人说:“哈哈,你看他那样子,咬牙切齿的,不像是一条狗么?”
唐麻子真想追上去揍陈如风一顿,但理智占了上风,看着陈如风的背影说道:“出口伤人的居然自以为高明,实在是走了下流。巧心,我看往后的比赛他赢不了你。”
贺兰巧心说:“他不过是想在嘴上占些便宜,又能激你。你这话也一样,全没有意义。输赢在于气度,今天你怎么了?”
唐麻子平复一下的心情,说道:“是,刚才我失态了。”
贺兰巧心说:“要不,待会你也画一幅画吧。”
唐麻子心里藏着事,没有动笔的念头,摇头说:“我有些累,不想画画。”
贺兰巧心说:“累就坐着休息。”
唐麻子皱起眉头说:“巧心,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贺兰巧心说:“你不会是去找陈如风麻烦吧?”
唐麻子说:“怎么会?我都不想看到他。”
贺兰巧心说:“那你去吧。”
唐麻子离开牡丹园,骑上摩托往农场去。
在农场上空转了一圈,那些果园里的屋子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带着一个仓库。他下去,找了果农询问,此处是否有地下室,农人却道没有。
他也不能随便搜查,只得作罢,骑了摩托又回去。想了想,自己查,还不如像以前对付陈如风一样,多买几只机器老鼠,混进农场去,还能事半功倍。
次日,唐麻子买了机器老鼠,一些放在南郊的果园,又骑了摩托去北郊的农场。将摩托悬停果树稍,松开把手。
自动驾驶仪发出警示:“您已失去对本车的把控,以安全起见,现由自动驾驶系统接管本车。若有指令,请语音明示。若无明示,将保持悬停状态!”
唐麻子对自动驾驶仪说:“悬停吧,你!”
自动驾驶仪说:“是,已确认您的指令。”
唐麻子眼下戴着头盔,遮掩自己的相貌。眼睛望四周扫视,没发现有人,只有一些吃草的羊。算是原生态的除草机,不需要打药。这才取下背包,偷偷摸摸的从背包里逐一拿出机器老鼠,激活了,扔在旁边的树冠上。
那些机器老鼠倒也灵活,抓住树枝,自个爬下去。
“喂,你在干什么!”
唐麻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机器老鼠没抓稳,掉了下去。他赶紧转头看,奇怪,并没有见到人,只看见一只黑山羊。
唐麻子盯着那只羊观瞧,又听那只羊开口说话了:“原来是唐先生,你又来生事了!”
唐麻子大吃一惊,这怕是个披着羊皮的机器人。看穿了他的头盔,居然还知道他的姓名。
他对着黑山羊问:“你,你认识我?”
黑山羊说:“哼,我不欢迎不速之客!”
唐麻子记得在魂界的暗格里张大度也说过此话,他又问:“谛听?”
黑山羊说:“唐先生,你知道的太多了。”并没有承认自己是谛听。
唐麻子不想跟一只“山羊”纠缠,更不想“山羊”背后的势力纠缠,赶紧背上背包,握着摩托车的把手,对自动驾驶仪喊道:“Go,Go,Go!”
摩托车载着唐麻子“嗡嗡”的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