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舰长罗兰等候在候乘舱。他不断看手镯上的时点显示,又看候乘舱内的时点显示。身后浮着他的随行副官,一个面容坚毅的壮汉。舱内两名执勤舰员,按规定值守在舱门旁。除此,再别无旁人。这是兆芾特别交待的。只让他来接,不准搞什么欢迎式。罗兰自是听命照办。
休假的舰队司令还是舰队司令啊。不履行职务那都是暂时的。舰队永远是兆芾说了算。与罗兰有同样想法的,占了舰队里的绝大多数。可以说,能跟来远征岚缇域,敢于开着战舰,搭乘战舰,飞越六光年的,都是信兆芾的,是满级的那种崇拜。而留在太阳系火星域的人,则正好相反。在得到安身立命的落脚点后,对兆芾这个人是充满怀疑的。各种的排斥和怀疑。甚至还有人恨兆芾。不是你强,大家就一定信你。不是你好,大家就一定爱你。有人爱,就有人恨。这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每个人的立场,是会变化的啊。而那些立场坚定的人,信念执着的人,触摸到真正道理的人,常常是少数。这也许就是自然对人类族群的一种限制。想要超限,就要自己努力。个人想超越限制,个人就要努力。族群想要超越限制,个个都要努力。后者的难度,可想而知。
舰队司令晚点了啊。罗兰想着,可不敢打听。晚点这种事,有好事就没事。有坏事,那不敢想啊。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罗兰心里默念着,一直等待着。
轨道中一束光亮起,很快过来,随着制动,桥接机动舱停稳在候乘舱外。看到舰队司令兆芾,罗兰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去了。
见舰队司令身穿战术背包,罗兰敬礼后,立刻近前,要帮着解下来,帮拿。
“哎。”兆芾一拍他的手扒拉开,笑道:“自己的事自己做。不用你帮忙。”
罗兰笑笑,向凯蒂、亚力士,布兰斯又点了点了头,就陪在了兆芾身边,请舰队司令乘机动舱,到龙腾舰指挥中枢区。
“先去看洛葛仙妮。”兆芾却说。
“是。”罗兰应是,心中一惊,暗想舰队司令第一站来龙腾舰,难道是要翻这笔旧账啊。
坐在机动舱里,兆芾见罗兰脸色差了好多,开口宽慰他:
“你不是有个处分嘛。”
“是。”
“那就结了。我这次来,是看能不能帮到洛葛仙妮。请你来,也好方便我给她瞧病。”
“啊?舰队司令,你要给洛葛仙妮瞧病?”罗兰惊讶道。不光他惊讶。一起来的凯蒂,亚力士,布莱斯也是大感意外。事先,舰队司令可是一点口风都没透啊。
“是啊。你不知道我有行医资格啊?”兆芾笑道。
“啊?怎么不知道!你是俱备战舰全战位任职资格的舰员。全舰队谁不知道?瞧病当然可以。只是,洛葛仙妮的病情,舰队科技部医护部都是束手无策啊。她一直昏迷不醒。”
“嗯。先看看再说。”
兆芾点头道,不再多说。罗兰也就没再开口劝。机动舱里一时无人作声。都是各有心事。
离开机动舱,出机动舱候乘舱,有罗兰带路,一行人很快来到,位于龙腾舰第4大区舰队科技所的医护部特护舱。
特护舱是一个两间的套舱。兆芾一行人,都挤进了不大的监控舱。隔着透明舱板,能看到特护病员舱内,洛葛仙妮躺在中间的医疗舱里,身体裸露,一圈圈亲肤紧束带直接绑缚在身上,腿上,手臂上,浑身插管,贴满感应电极,看着十分可怜。
值守监控舱的两名科技所医护部舰员,见到舰队司令,都是举手敬礼。兆芾回礼,询问了洛葛仙妮的病情。兆芾听的很耐心。尽管来之前,他早已调阅过洛葛仙妮7年来的全部病厉记录,但现场听医护人员介绍病情,还是有新的收获。
“你们幸苦了。洛葛仙妮生命体征稳定,身体状态良好,离不开大家的细心护理,战舰指挥部的关切。我谢谢大家!”
兆芾说完话,郑重举手向两名医护部的值守舰员,向罗兰和他的随行副官敬舰队礼。凯蒂,亚力士,布莱斯也跟着举手敬礼。两名值守舰员,罗兰和他的副官都是回礼。
“舰队司令!看她脉搏!”一个值守舰员忽然叫起来。
只见监视屏幕上,脉搏出现连续峰值,平常这个时候是没有的。大家都呼吸急促起来。如果洛葛仙妮在舰队司令来访时醒来,那,真的是太好了呀,是不是?
可惜,很快,洛葛仙妮的脉搏又平复如常了。监控舱内的人却是心跳加快,情绪一时平复不下来。
“我想进去,对洛葛仙妮进行介入治疗。希望能帮助她尽快苏醒过来。”兆芾轻声开口道。
两个值守舰员惊讶之后,都看向舰长罗兰。路上就知道舰队司令来干什么的罗兰,点头表示同意。
“报告舰队司令,特护舱都有全程监控录像的。”值守舰员敬礼,开口提示责任道。
“报告舰队司令,是否先请管床医师来,征得同意后,再进行介入治疗。”另一个值守舰员也敬礼,开口提示道。
罗兰一听就急。兆芾抬手拦住他,开口说:“你们说的对。请管床医师来。”
管床医师一来,拿不定主意,要请医护部长来。医护部长来了,也拿不定主意,把龙腾舰科技所长也请来了。好嘛,人越来越多。听说舰队司令要为植物人洛葛仙妮施行介入治疗,想帮助唤醒沉睡中的洛葛仙妮。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附近,以致执律部不得不加派执勤舰员来这块维持秩序。
后来的人都在过道里堆着,都是隔着监控舱敞开的舱门和兆芾说话。这也就是监控舱小,想进进不来了。罗兰看着情势有点失控,生怕一会儿,真开始介入治疗,有个万一,万一什么的,好的自然是好的没话说了,可万一,是吧,哪舰队司令的声誉,可不能坏在自己手里啊。他心思一转,开口说:
“舰队司令,眼下这么多人围着,也不便治疗。我们先到中枢区午餐。午饭后,再来也不迟。”
“有什么不便的?”兆芾却不听他的,看着隔壁特护病员舱内的洛葛仙妮说:“我自己进去。你们在这边看着。7年了。你说来的迟不迟?”
“外面围了好多人。”罗兰小声说:“她也不一定醒的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兆芾说。
“可万一?”罗兰不敢说下去。
“怕出医疗事故。我也怕。但我还是来了。我有我的办法。我是有一定把握才来的。”兆芾坚持道。
罗兰只好不再拦着,现场的管床医师,医护部长,科技所长都是点头同意。有关舰队司令的传奇医术,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舰队司令部次长布兰妮,从来把兆芾是她的救命恩人挂在嘴上的。那救命的故事,也是充满了传奇色彩。
“我需要一个助手,跟我一起进去特护病员舱。”
兆芾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战术背包,边现场征召队友。凯蒂立刻举手,监控舱的值守舰员也举手,洛葛仙妮的管床医师也举手。罗兰都差点举起手来。兆芾点了管床医师。
看着舰队司令拉开自己的战术背包袋子上的拉链,从中拿出一个银色小盒子,握在手中。把战术背包顺手递给了布莱斯。
大家让开,看着舰队司令和管床医师进了隔壁的特护病员舱。而拥堵在外面通道上的人,都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的。病房里的监控画面也是不公开的。但大家都是不愿离去,想等消息。好像舰队司令一来,洛葛仙妮就能醒一样。罗兰看着漂移进特护病员舱的舰队司令,紧张的手心都捏出汗来了。
“帮我消毒。”兆芾把手中的银色小盒子递给管床医师。
管床医师接过,打开一看,是一盒长短不齐的纤细银针。他立刻有所悟,针灸术。只是目前好像就是针术了。
管床医师给小盒子,给银针消毒。兆芾给自己的手消毒。规范的操作,是必须的。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有的仙气,别人没有。
针术,尤其此种细针,扎入人体,也是个小手术,但创面小,手法到位,对身体的创伤小的也是可以忽略不计。兆芾操作医疗舱上的控制屏幕,打开了医疗舱的舱盖。舱盖两边分开,收缩到病床的下面。这样的设计,便于医师护士对患者进行治疗和护理。
兆芾仔细观察洛葛仙妮被紧束带稳住,悬浮着的身体。这些紧束带,在战舰进行紧束作业时,还会进一步收紧,把洛葛仙妮的身体更好的稳定在病床上,保护她不受矢量重力的伤害。现在这种紧束又悬浮的状态,对身体当然是更好。如果在行星重力场里,长期卧床的患者很多会出现褥疮,很是受罪。洛葛仙妮的身体被护理的很好。虽然大部分的护理,是医疗舱自动进行的,像按摩身体,简单的皮肤护理。但细致的护理,还是需要医师和护士的亲力亲为。尤其是像洛葛仙妮这样的植物人状态,呼吸,饮食,排泄,全都依靠插管。
观察一遍后,兆芾解开了束在洛葛仙妮头上的紧束带。紧束带一去,洛葛仙妮插着气管,食管,吸痰管,贴满感应电极,略显苍白的面容显得那么的无助。兆芾伸手轻轻抚摸洛葛仙妮的额头,摸着她飘散的满头秀发,目光中满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