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弦悠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了。

　　口干舌燥，浑身无力。

　　困厥笼罩着林弦，而林弦还在发呆。

　　脑子很浑浊，饥饿与困顿不知道该先解决那个。

　　病床旁放了一杯水，林弦拿起来喝了半杯。

　　护士已经给苏陌容挂好必要的营养物质，其他处理，林弦就不忍去观察了。

　　下楼随便买了点早餐，顺便翻了翻手机，父母给他发来短信为什么不回家，林弦只好回一句有些事不能回去。

　　江凌和叶矜在早上六点发来短信问候，林弦没有回。

　　元旦这三天他都打算待在医院。

　　头依旧很痛，到厕所里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

　　林弦洗了把脸，随便抓了两下头发。

　　眼睛很红，是昨晚哭泣的残留。

　　重新上楼，在苏陌容的旁边坐下。

　　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林弦只带了一个书包，就把里面的书拿出来看。

　　平时一直随身携带的课外书终于派上了用场，因为自己平时都是看家里书架上的书而不是特意从书包里拿书看。

　　拿起笔，又有了想写什么东西的冲动，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次只想写些悲伤中又带着些转机的话。

　　他相信只要再等一会儿，苏陌容就会醒来，在此之前他会一直在她旁边守候着。

　　护士从门外走进来，跟林弦交代了一些东西。

　　比如，

　　“擦身体这件事，先生需要我们来代劳吗？”萧芸揉了揉眼睛，她已经快两天没有睡觉了。

　　元旦事故频发，医院自然不能休息，但现在人手也不够，萧芸一个人负责很多病人。

　　而且这些人大多数都远在外地，亲友很难到达，要她一一照料。

　　好在林弦直接担下了苏陌容的几乎所有事，她又叮嘱了几句，放心地走出了苏陌容的病房。

　　接下来是去白的病房。

　　萧芸看着白的病历单，奇怪的是名字那一行只有一个白字。

　　他是姓白还是名字叫作白呢？

　　但看到下一行写着手腕粉碎性骨折，不禁又有些可怜白。

　　先敲了敲门。

　　“请进。”

　　声音很好听，萧芸想起来前几天是这位患者申请暂时不要有护士来，今天则是特意按铃让人来照顾他。

　　其实很多人都不太喜欢被那样照顾。

　　萧芸推门而入，先看到灰暗的发丝，再看到那英俊的面庞。

　　白只穿着一件病服，连被子都没盖。

　　现在的温度可不是一件病服就能抵御的。

　　担心白因此着凉，但看白翘着腿，一只手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提着咖啡。

　　“请问，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嗯，麻烦你过来一下。”

　　萧芸靠近白，把病历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白盯着萧芸看了看。

　　“黑眼圈有些重啊，最近没有休息吗？”

　　“最近比较忙。”

　　然后，白当着萧芸的面把手套戴上。

　　“你靠近一点。”

　　萧芸不知道白想做什么，又朝白的方向走了一点。没有注意到白手上的其他动作。

　　白把手套戴上，在此之前已经把右手的绷带拆掉了。

　　白把手慢慢抬起来，萧芸还是不知道白想干什么。

　　白把手放到萧芸的脸上，停留了两三秒，就把手拿开。

　　萧芸不知道白做了什么，只是看到白把手套脱了下来。

　　等等，这位病人不是粉碎性骨折吗？

　　白又扭了扭手腕，萧芸则盯着白的手腕看，纯白无暇而没有任何瑕疵。

　　五指纤长，富有骨感。

　　“感觉好点了吗？”

　　听白这么一说，萧芸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点都不累了。

　　“谢谢你，先生。”

　　“那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萧芸正想着去调查一下病历本上是不是写错了，突然想起来白叫她来是有事相求的。

　　“能去安慰一下隔壁的病人吗？”白的目光飘向的窗外，“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今天才知道他们就在隔壁。但我和他们最近闹了点矛盾，不好意思去安慰。”

　　“我觉得自己还是主动去安慰更好一些。”

　　“帮个忙吧。”白敲了敲后面的墙，“山巅白色的花，在归所。”

　　“嗯？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他们的暗语，只要说出这句话他们就知道是我，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啊。”

　　“好吧。”萧芸暂时忘记了去调查白病历是否真实，重新走进苏陌容的病房。

　　“护士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林弦才拿起书没多久，刚走出去的那个护士就回来了。

　　“她是你的女友吗？”

　　“嗯……”

　　“她现在还昏迷着，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嗯。”

　　“在这里伤痛不是办法，人啊，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我已经没有前路了。”林弦不知道护士为什么要安慰自己，但他现在稍微有些舒心了。

　　“……”萧芸顿时有些无语，病历上写的只是昏迷啊，怎么听林弦的话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一样。

　　难道是自己的病历拿错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护士小姐。”

　　“算了。”萧芸深吸一口气，“山巅白色的花，在归所。”

　　“等等，你说什么。”

　　“这句话你自己应该懂。”萧芸想着这暗语果然好使，快速走出病房。

　　山巅，三点，白色的花，白设的话，在归所，在家里。

　　三点，白色的话，在家里。

　　林弦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但他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对不起了，陌容，我很快回来。”

　　“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陈语安拦住林弦，萧芸把她想说的话给说了，虽然听不懂那暗语是什么意思，但陈语安确实打算让林弦先出去散心。

　　“我一定会回来。”林弦的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但大可不必。”

　　“我看她一天，明天早上到晚上，我电话一直开着，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可以吗？”

　　“什么意思。”

　　“明天，我来看着陌容，你出去。”

　　“为什么？”

　　“作为陌容的朋友，我想好好陪陪她，可以吗？”

　　“……”林弦沉默了，“那行吧。”

　　“多谢了。”

　　“是我太不礼貌了。”林弦摇了摇头，“对不起啊，我太自以为是了。”

　　“先去处理你的事吧。”

　　林弦转身出门。

　　“并不是我不想让你回来，而是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陈语安叹着气，把头埋在了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