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发说完话就转身走了，林弦自知追不上，便直接去找苏陌容。

　　揉着苏陌容的脸颊，林弦没有说些什么。

　　“嗯……”苏陌容扯了扯林弦的衣角，把眼镜摘下又戴上，“以后再跟我讲吧。”

　　“一定。”抱歉的话止在嘴边，苏陌容一定也不想听他说对不起。

　　摸了摸苏陌容的头，暗自对自己说一句下次一定告诉她。

　　抓住了苏陌容的小指，轻轻捏了一下。

　　苏陌容笑着，林弦很快就松开手。

　　互相说了一句道别，挥手而去。

　　……

　　运动会如约而至。

　　当班列矗立在操场上，扬舞着班旗；碎风染衣袖，身装整齐划一纵列相排。

　　林弦行于行伍间，看着校友的神采，握紧了手中的锦旗。

　　随着一阵清脆的踏步声，林弦所在的一班，停在了主席台前。

　　喊完口号，队列一散，声乐起。

　　班内的女生随着轻松愉悦的乐曲荡起舞步。

　　如芙蓉点水落地，染淤泥，不失芳容。

　　但，音乐截然而止，女生的队伍顿时散开，半跪在后。

　　下一刻，悠扬的战场杀伐震天。

　　军旗破空声随之而来。

　　为首之人，自是林弦。

　　随着他挥动的旗落下，身后的举旗者猛然立起。用旌旗重敲地面，震慑四野八荒蛮夷。

　　林弦便照着排练时的旗阵开始挥舞。

　　卷沙盖尘，血染轩辕路。

　　黄土的厚重，喘息之余的沉闷，风声鹤唳。

　　弩上万箭拉满，箭在弦上。

　　刀剑程亮，蓄势待发。

　　汇聚风雨未来满楼风，阴云盖天锁军城。

　　林弦将棋一横，高举，猛然一跃，在空中划了一道半月轮。

　　落地的时刻，身后的旗手恰好跺脚，激起战场的波澜。

　　卷席四海之蛮荒，看这旌旗万里之势，不攻自退。

　　曲声截然而止，众人收旗，鞠躬。

　　掌声迟了一步才来，众人被这沙场点兵列阵所震惊。

　　直到二班上台，观众的心还未回归。

　　想着凡俗的舞蹈，未免有些索然无……

　　猛然间，二班大衣下的剑鞘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先前二班舞剑的人都将剑鞘藏在衣服之下，没有引起其余人的目光。

　　口号念过，音乐还未响起。

　　苏陌容率先亮剑，与身后的陈语安短兵相接。

　　金铁交鸣的脆响，唤起了乐声。

　　不激昂，不愉悦。

　　先是一股沉重的鼓声，敲打在每一个人心间，唤醒迷失在战场前昔的众人。

　　战争，开始了。

　　击大鼓，一声巨响，天穹也随之震鸣。

　　一鼓作气，群剑亮相。

　　摇曳起兵戈，剑尖划破长夜，刺破黎明的霜尘。

　　血污在地上凝斑，远方的嘶吼与咆哮，无谓的徒劳，被剑封喉。

　　绽放而开的血花，不知凄美惨重。

　　第二鼓，士气再度一振，虽不如起初，略有些颓然，舞剑的速度为之一慢。

　　是失利，是乡愁，是离欢。

　　背井离乡，征战四方。

　　为了什么？为了那片刻的安隅，为了家人亲友摆脱徭役的命运。

　　这宿命的回环，无可奈何，唯有刀光闪烁的瞬间，能真正看清，谪戍所背负的，亦是天下兴亡。

　　第三鼓，兵颓士气散败。

　　被敌军逼退，似乎看见故乡的尸横遍野。一但退缩，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这样，又能如何？

　　看不清的夙愿，止步在京城。

　　帝王大手一挥，他们只能提剑抗敌。

　　朔风卷北凉雪，若无一人归，纵千山万水，金城百丈高，谁在征途回首？道一句……这是故土。

　　最后挥一次剑，斩断与过去的锁链。

　　英雄落幕，非嘉奖，自有荣光相随。

　　舞旗舞剑。

　　终了，哗然。

　　不知该说什么，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悄悄散开，舞剑的人也走开。

　　不得不说，前后照应，舞旗渲染气氛，舞剑抗争命运。

　　拍手的声音稀稀落落，心中的崇高久久挥之不去。

　　笔直地站着，等待开幕式，开幕词的演说……

　　林弦把锦旗放好，运动员们已经前往检录地点了，班上便没有什么人。

　　苏陌容从窗口探了探头，看见只有林弦在，便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

　　“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林弦摸着苏陌容的头，问巾帼须眉，终是眼前二人。

　　纸短情长，也算是一曲心照不宣的情诗了。

　　“林大才子，为我题诗一首。”

　　“好好好。”牵住苏陌容的手，看向窗外的众人，“君不见昔日黄尘暇目，望今朝吾伴子偕行。”

　　“嗯……”

　　刹那间，时间都为之一迟。

　　索然无味的世间，仅剩眼前的光彩。

　　内心涌现一股冲动，林弦轻轻梳理着苏陌容的长发，另一只手环绕在苏陌容腰前。

　　止步于此吗？

　　足够了……吗？

　　总觉得欠了苏陌容很多，却不知道怎么偿还。

　　林弦低下头，把额头的碎发别开。

　　苏陌容恰好扭头，二人的目光交接。

　　越靠越近，直到鼻尖相触碰。

　　苏陌容在林弦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上次是你送我，这次就让我送你吧。”眼睛都随着微笑而眯起，苏陌容牵着林弦的手朝外走。

　　“……”感慨一句天真烂漫而无邪，笑了笑，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与苏陌容牵手走在了走廊。

　　空荡无人。

　　林弦涌起一阵昭告天下的冲动，但随即摇了摇头，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虽说苏陌容已经宣称过自己有男朋友了，调查的人自然有，但毕竟是私事，不好深入调查。调查没有结果，久了自然就淡忘了。

　　看着蓄势待发的学生，也能见诸多情侣的身影。

　　林弦并不羡慕，想必苏陌容也并不想发展得那么快。

　　慢慢地靠近，一点一点，反而更加刻骨铭心，最后如愿以偿。

　　“苏同学。”

　　“我在。”

　　“我喜欢你。”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这样吗……”

　　“我喜欢那个人，那个人也喜欢我，对不起了。”苏陌容若有其事地说着。

　　林弦还是没有忍住笑了。

　　“不行，我要听你说情话。”林弦掐着苏陌容的腰，轻轻揉了揉。

　　“好啦，我也喜欢你。”

　　阳光绚烂正好，难得秋日能见到如此光景。

　　“对了，马上就要轮到我的比赛了。”苏陌容指了指远方的赛场。

　　“那……”

　　电话突然响起，林弦拿起一看，是江凌。

　　接通。

　　“快轮到你的比赛了，林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