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后半天林弦在模糊和朦胧的睡梦中度过，连晚饭都没吃，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清晨。

　　林弦完全没有黑夜的记忆，但他现在格外清醒。

　　灰发呢，在林弦的记忆中，他靠在墙上靠了一整天，直到现在还靠在墙上。

　　林弦醒来就见到他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下。

　　昨天一整天林弦竟然只吃了一顿饭，不觉感到腹中有些空虚。

　　林弦爬了起来，摇了摇靠在墙上的灰发，哪知这一摇，灰发径直摔倒。伴随着一阵夹杂着淡香的粉尘，灰发碎成了一堆骨架。

　　林弦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的骨架怎么样？”灰发的声音从林弦身后传来，顺带敲了敲林弦的头，“你的早餐。”

　　林弦转头望去，是一碗白粥。

　　林弦实在是饿了，也没多想，捧起白粥，吹了两口，舀米粥入腹。

　　入口的瞬间，林弦呆住了。

　　本来他还诧异灰发为什么只给他带一碗粥，现在看来，能吃上这粥一口，都算是奢侈。

　　如琼浆玉酿，回味八晌有余。

　　粒粒珠米，咬下的瞬间有请甘在齿间绽放。

　　乘粥的碗洁白如玉，捧在手中软润亲怀，碗的周身还烙印着淡白的花纹，亦有细小浮雕顺着附着在碗璧上。

　　“这碗粥，价值不菲吧。”林弦把粥吸食得一干二净，抬头看向正玩着手机的灰发。

　　“这碗粥是免费的，朋友做的。”灰发突然笑了笑，“真是神奇啊。”

　　林弦把头伸向灰发的手机，想看他正在看些什么。

　　灰发没有遮掩，把手机反过来给林弦看，露出了小说的目录，正是《辞》。

　　“是本好书。”林弦伸了个懒腰。

　　“嗯，是本好书。”

　　林弦完全不知道灰发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要学什么？”林弦看灰发把白碗收起，知道那白碗不是自己这种人能染指的。

　　“教你怎么看骨位。”灰发把被林弦打翻的骨架重新组装好。按理说，这骨架上没有任何东西连接，灰发是不可能将其复原的……

　　崭新的骨架复现在林弦面前，明明自己一碰就倒，灰发到底是如何将其固定住的？

　　“别再弄倒了，不过今天的任务就是将这骨架复原，你可以先尝试一下。”灰发说着就要将骨架弄倒。

　　见林弦无动于衷，灰发止住手。

　　“很好，应有的冷静是很重要的，那现在开始吧。”

　　灰发指着骨架上的各个关节，林弦单是记住那些名称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不用记名字。”灰发将骨架的手臂拆下一条，将每一个细微的关节全部拆掉，然后丢给林弦，“试着装好它。”

　　林弦看着眼前如模型一样的碎骨，有些不知所措。

　　抓起几根碎骨，在手心捏了捏。

　　像是塑料做的一样，但又那么真实。

　　林弦努力寻找着每个骨头间可以连接的地方。但即使找到了，林弦也不能将他们固定好。用一只手固定住已经接好的部位，再去接下一个关节，然后，前面的关节又被林弦弄掉了，后面的关节因为没对接好，也掉了。

　　林弦只能从头再来。

　　灰发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没展露任何表情，也没说一句话。

　　静静地看着林弦一直摆弄到中午。

　　不知不觉，灰发已经提好饭菜站在林弦背后了。

　　“休息一会儿吧。”

　　“居然才中午吗？”林弦总觉得自己琢磨了很久很久，像是从早上一直琢磨到晚上，脑中的倦意和枯燥折磨着林弦，但林弦还是在用最笨的方式拼接着。

　　“快点吃吧。”灰发先垫一个餐布，把林弦的午饭摆好，“需要我给你一个钟吗？”

　　“算了。”林弦现在非常疲惫，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话说，为什么不让我到外面去呢？你应该知道我不会逃跑的。”

　　“不能让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理由林弦找不到理由反驳，便沉默着把饭吃完了。

　　“我能休息一会儿吗？”

　　“可以。”灰发把碗筷收拾好，不知从哪里搬出一个草席，“虽然有些寒碜，但勉强够睡了吧，需要被子吗？”

　　“不需要了，这里挺暖和的。”林弦躺在席子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林弦再度睁眼，灰发正往一个大木桶里加着什么。

　　“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有。”林弦扒开被子……他睡着时可没有盖着被子。

　　然后，自己的衣服也不见了，自己正赤裸着窝在被子里。

　　“……”

　　“学乖了？怎么不说我喜好男色呢？”

　　“你……”林弦本想夸赞一番灰发，毕竟无论怎么说，自己已经收益匪浅了，况且他早已认识到灰发不是坏人。

　　“普通的热水，进来吧。”

　　林弦没有动。

　　“早就看过了，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在意那么多。”

　　林弦只好乖乖爬进木桶。

　　水的温度刚刚好，略微滚烫，刺激着林弦沉睡的肌肤。刹那间，昏睡带来的困意一扫而空了。

　　“呼——”林弦长呼一口气，“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

　　“？”林弦以为自己起码睡了六个小时。

　　“既然有精神了，就起来继续拚骨架，这是你今天的任务，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灰发抛给林弦一条洁白的浴巾，带着香味，显然没有被任何人使用过，而且还定期清洁。

　　“总感觉第二天好漫长。”

　　“都是你的错觉罢了。”灰发摆了个钟在林弦旁边，然后伸了个懒腰，径直走了出去，“在晚饭前拼好手臂。”

　　林弦在席子上捡起浴袍，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哪里去了，灰发又走了。

　　林弦盯着钟摆的时间，继续拼着骨架。

　　又是沉醉于拼接，林弦又忘记了时间。

　　待他完全掌握手臂的构造，时间已经指向七点以后了。

　　“不错嘛。”灰发靠在墙上，端着一碗面，小口地吃着。

　　“我太慢了吧。”

　　“你还没吃过晚饭，不就是晚饭前？”

　　林弦无言以对。

　　地上摆着和两碗一模一样的面，林弦端起一碗面，夹起面条放进嘴里。

　　突然，林弦的表情变得扭曲，差点把面吐出来。

　　“怎么了。”灰发继续吃着手里的面。

　　“好难吃。”

　　“正常。”

　　林弦歪了歪嘴，看他吃得这么开心，想和灰发换一碗……

　　灰发放下吃了一半的面，接过林弦的碗，夹了夹面，没有第一时间放入口中。

　　林弦便端起灰发的面吃了……

　　入口的瞬间林弦只感到五脏六腑在翻涌。灰发的面，比他想象中还难吃。

　　“今天的课其实已经结束了。”灰发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不能这么脆弱啊，你想想，你要是晕倒了，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