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基金会。
历史学家程傅与陆冠生相对而坐。
“大名鼎鼎的陆总裁是搞科技的吧?怎么想到今天来找我这个闲人听故事啊?”程傅一边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美食,一边懒散地问。
“个人兴趣,喜欢淘金猎奇。最近想打捞东福号里的财宝,程博士对其可有了解?”陆冠生来此之前已经看过了这人的资料,知道他那桀骜不驯的脾性,对于他的语气和态度,并没有介意。
程傅,历史学博士,专攻明朝历史。他有很多与正史相左的见解,也发现了许多证据来奠定他的说法。
但是作为正统老套学府的教授,这样反正统的理论,却不得学府赏识。
在几次三番勒令他不准在课堂上“借题发挥,胡言乱语,歪曲事实”后,他一气之下拍了辞呈走人了!
家里好不容易给他找的女朋友,在他没了工作之后,也与他分手了!
理由除了经济条件,还因为他那脾气。说是他装清高,不为柴米,只好“之乎者也”,让他跟他的“之乎者也”过日子去吧!
之后不久,受不了家里人絮絮叨叨的程傅,投奔了科学基金会这一清净之地。
“东福号?”程傅眯着眼看陆冠生,“没想到陆总也是野史的奔赴者啊!书没好好读?不知道东福号‘不存在’吗?”
“程博士真的以为东福号不存在?那为何还在你的论文里提及此船呢?就为了丢掉工作?”陆冠生也是个嘴毒的,根本不买账。
“哦?陆总看过程某人的论文?”这点程傅倒是意外的,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商人本性好焚书。
“浅浅拜读而已!”陆冠生当然是作了是全准备的。
“陆总想要知道什么?”程傅已经开始抛下了他的偏见,认真对待起来。
“事无巨细,请程博士把东福号从出发到沉船的经过都分享一番吧?我有的是时间。”陆冠生说完给自己甄了一壶茶,一派悉听尊便。
“说到东福号,那就要从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开始说起……”程傅娓娓道来。
1407年,也就是永乐三年初夏,郑和的船队在福州港烧香待命,在永乐帝的期许下,登船远航。
造船之人都知道,载重舟若要船体平稳,重心必然要在水下。船越大,水下体积就越大,需要的水深就越大。
郑和的旗舰“宝舟”,本身并没有载多少货物,而是载客之船。十二帆的客船,89度的平稳线,让这艘船即使是在一般潜水海域,都能平稳前行。
但第一次航行,船队的其他四五十艘载重货船,在造船时却没有这个考量。于是,郑和的旗舰和护卫舰是从海峡通过,饱受瞻仰,那些货船,就必须驱驾东海,在南海之巅与旗舰汇合。
东福号,便是其中一艘小型货船。
说小型,那是和其他船只比较而言。和十二帆的宝舟相比,七帆的东福号,的确是小了不少。但这东福号,也栽了一百来吨的货物。
所谓的万石之船,就是说的吨位上百的大货船,在当时的技术水平来说,已经是叹为观止了!
夏季,东海正是台风肆虐的季节。
洋面越是宽阔,风浪便越是强劲。货船队在出发不到一星期,便遇到了第一次台风袭击。
正在东海阳面向西南汇总的船队,遭遇东南袭来的侧向风。狂风带起三四十米巨海浪,夹杂暴雨,让这些巨轮以左右五六十度的角度要摆着。
东福号因为船体偏小,又是满载,更是难以抵挡如此之剧变。
因为载满了货物,船体中心偏高,几次差点被海浪掀翻。再加上甲板灌水,靠人力无法及时排水,更是雪上加霜。
无奈之下,水手们开始将上层船舱内的货物抛入大海,试图减轻上层船载的重量,将船体重心下移。
当时这些巨轮的时速已达到了40节以上,三四小时的抛货过程,沿途抛了一百多公里。
只可惜,人不定能剩天!在抛出大半货物之后,东福号还是在接近南海洋面之际,被回潮巨浪掀翻,沉入海底。
当时其他几十艘巨轮都是好几百吨载重量的货船,在“初航大吉”的迷信思想作用下,东福号沉没的这段历史便被掩埋了。
毕竟损失远不到一成,不足挂齿。功名和风光掩盖了对于惨剧的悲怆!
这就是为什么东福号在历史上没有多少记载,而之后的每次航行,货船体型越来越大的原因。
说完这些,程傅语气中略带一丝嘲讽之意:“自古功名大于人命,连郑和这样的人,也逃不过世俗之道!几百条人命,国库的百吨财物,说掩盖,就掩盖了!”
“得失自有计较,若不掩盖,何有之后的六次远航?”陆冠生倒是心平气和。
“也罢!陆总不也是为了万金才要打捞的东福号吗?”不然,也不会对他的论文感兴趣了不是吗?
“我陆某人是求财,那程博士呢?有什么想得到的?”
“我?我什么也不要,只希望历史能得到摆正!”
“也罢!到时候我给你带些纪念品,如何摆正,就看程博士你自己了!”陆冠生笑笑,程傅不就是想打那些正统老学究的脸吗?若是消息正确,他也不反对打一打。
投奔科学基金会的人,不都是看上了这片学术研究的净土,不为利益而损了知识和真相吗?
现世的研究都太功利了,纯知识没有展现的舞台,才会纷纷投奔科学基金会的!
有了头绪,陆冠生便筹划起了跟着郑和船队“半下西洋”的计划。
百多吨货物,送到基地或者桴辕都不合适。既然是打着打捞沉船的旗号,倒不如直接开着打捞船在东海洋面上解决。
可是他没有打捞船啊!
这让他想到了文化局的朱权。
“朱局长近来可好?”一个电话,陆冠生直接打到了朱权的私人手机上。
“托陆总的福,最近文物开采大丰收啊!”陆冠生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朱权正红光满面。
“朱局长,陆某人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陆总请说!”朱权现在对陆冠生就是能应责应。
“朱局长能否借我一艘打捞船?”
“哦?陆总可是发现了新宝藏?”
“五成把握!若是朱局长能借我一艘打捞船,到时候陆某与您分享成果可好?”
“陆总说话算话?”
“我陆冠生何时骗过朱局长?”
“需要我配船工吗?”朱权算是答应了。
“不需要,设备机器我也不缺,船,我自己也会开!”陆冠生现在不会,但可以现学嘛!
现在的航船都是自动导航,而且他只要开出去把船停在公海就行,没啥技术含量。
“陆总何时需要?停靠在何处?”
“下个星期,开到吴淞港就行。拜托了!到时候我请船员们好好吃一顿,顺便派专机送他们回城。”
“好!多谢陆总慷慨了!朱某恭候陆总佳音啊!”
“借朱局长吉言了!”
想想也是,借个船,租金一分不少,还能给朱权的文化局添宝,增加他加官进爵的筹码,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