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薛真的家,张傲扬和尹莉莉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尹莉莉的家。张傲扬的意思是结婚这么大的事应该去跟岳父和岳母通报一下的。
一见到家,尹莉莉就放开嗓门大声地喊着:“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她仿佛疯了似的,又像是想让全寨子的人都知道她尹莉莉回来了。她这一喊,路过的人停下脚步看她,在树下聊天的人也抬头望她,在河边洗衣服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站起来找她。
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不是尹鹏辉家的女娃莉莉吗?嗯,是莉莉。还没等妈妈应她,熟悉她的人就大声喊了她:“莉莉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尹莉莉忙跟众人应道。
“快进家吧!你妈和你爸都在屋里头等你。”有一女子大声喊道。
尹莉莉不忙着进家门,她跟张傲扬说:“我想吟一首诗,题目就叫《大山》,你看如何?”
“那一定很精彩!期待着!”张傲扬笑道。
于是尹莉莉认真吟道:
妈妈,我回来了!
大山,我回来了!
十五载逝去,
山还是那座山,
而我已不是当年的小孩儿,
大山啊!你是我旅途中的看客。
即将完婚,我又再度投入你的怀里,
蒙蒙的迷雾挡住了你雄伟的身影,
却抹不去我儿时的记忆:
妈妈和我在大山里采摘,
那欢笑声,那脚步声,那绵绵细语,
都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如今我带着爱人,带着胜利归来,
我仍有童时的回忆,
大山就是家乡的美景,
亦是我内心深处的记忆。
我真希望能长久停留在大山里,
再也不用漂泊,
再也不用离去。
听到女儿的喊叫声,尹莉莉的妈妈叶华玉马上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出来,等女儿念完了诗,她已是泪人儿一个。十多年啊,叶华玉和尹莉莉母女相见,尹莉莉抱着叶华玉疯了似地叫:“妈妈!妈妈!妈妈!女儿回来了!”尹莉莉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
一向坚强的张傲扬此刻也不得不掉下了泪水,他想,为了读书,尹莉莉已很久不回家了,她也确实挺可怜的。此时张傲扬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严雪若,因为自己在美国交流学习,他失去了见母亲的最后一次机会。母亲在他的心中真的很伟大,他理解尹莉莉和妈妈相见的泪水,那有幸福,也有伤心和无奈。
“妈妈以为女儿不要这个家了!以为女儿再也不回来了!以为女儿不要妈妈了!”叶华玉哭道。
“妈妈,我要读书,我想好好读书啊!我要读出成绩再回来看妈妈,别怪女儿不孝!”尹莉莉也哭道。
“不怪!不怪!女儿回来就好!”叶华玉止住了泪水笑道。
“妈妈,女儿我现在是硕士研究生了,硕士学位也已经拿到。”尹莉莉开心地跟叶华玉报告自己的读书成果。
“我不懂什么是硕士的,听说你又回到大学堂当先生就了不起了。全屯子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了不起的读书人,妈妈出去可有面子了。”叶华玉说。
“妈妈,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张傲扬,我的爱人,你的宝贝女婿。”尹莉莉跟叶华玉说。
“俊!真俊!我女儿的眼光了不得。回家!”叶华玉笑道。
“他是我们学校铁副教授。”尹莉莉继续介绍说。
“不管什么兽!我们回家,先回家再说。”叶华玉开心地说道。随后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引着张傲扬和尹莉莉回到了家。
张傲扬见到岳父尹鹏辉和岳母叶华玉就改口叫上爸爸和妈妈了。他跟岳父尹鹏辉说:“爸爸!我和尹莉莉其实早已经登记结婚了。”
还没等张傲扬说完话,叶华玉就打断了:“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登记之前莉莉就告诉我们了。”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计划在贺州老家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一是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二是想请你们一起去参加。”张傲扬接着说。
“好啊!好啊!我们山里人哪有什么意见啊!我莉莉跟着你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要是当初我们执意要把她嫁出去,那就真的害惨她了。我们对不起莉莉这孩子啊!”叶华玉急着回应道。
“山里人有山里人的活法,我们管不着,但在给尹莉莉订娃娃亲的事情上你们做得确实草率了一点。我们现在是新社会了,婚姻是自由的,我们提倡自由恋爱。更何况当时尹莉莉还小,她还要读书的。”张傲扬严肃地说道。
“是的!是的!莉莉现在不仅读了书,而且还找到自己心爱的人,还是一个大教授,我们知足了。”叶华玉又急忙地说。
“老妈!我老爸还没表态呢,话尽是你说了。”尹莉莉对叶华玉笑道。
“我没意见!你妈说了算。”尹鹏辉对尹莉莉说。
“妈妈今天开心多说两句。莉莉你回来就好,一会我去寨子里叫上几个人,我们热闹热闹。”叶华玉跟尹莉莉说。
“去吧,顺道多买点菜,我这里给点钱给你,不够再说。”尹莉莉边说边递给叶华玉一些钱。
“够了!够了!请全寨人吃饭都够了。”叶华玉开心说道。
“那就请全寨的人都来热闹热闹吧!我这里也有一些钱,你一起拿去用。”张傲扬说着也给了钱给叶华玉。听叶华玉说能请全寨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张傲扬当然乐意见到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叫头人通知大家。”叶华玉高兴地边说边走出了家门。
返回到家,叶华玉高兴地跟张傲扬说:“我们头人说,莉莉是我们山寨飞出的金凤凰,择日不如撞日,全寨就今天给你们办一场达配出嫁的婚礼。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谢谢大家了!这应该比我们在贺州的婚礼要大了。肯定很气派啊!我跟莉莉都会非常开心的。辛苦妈妈和爸爸了!”张傲扬对叶华玉笑道。
晚上,尹鹏辉和叶华玉给张傲扬和尹莉莉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篝火婚礼,全寨子的人都来庆祝他们的婚礼。
为了显示隆重,寨子里的头人动员大家都拿出了各家的酸鱼、酸肉、酸鸭及各种山货等美食摆到了芭蕉叶上,然后杀猪宰羊并燃起了篝火。
主持达配出嫁婚礼的头人让张傲扬背着尹莉莉过了小河,又过了火堂,然后到了堂上拜了尹莉莉的爸妈和寨上的头人就算礼成了。
接着大家就吹起了芦笙,并围着篝火烧烤、喝酒及跳舞。大家还大声给新郎新娘送去祝福,场面其乐融融,非常壮观。
寨子里的姐妹听说尹莉莉是大学堂里的先生,大家都非常羡慕,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尹莉莉问个不停。她们中的很多人也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尹莉莉这样的人,但苦于没有门路,于是都想求尹莉莉帮忙。尹莉莉当场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尹莉莉跟她们说:“现在国家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要读完九年的书。读完九年书就初中毕业了。初中毕业后要是还想读书也不用发愁,上不了高中上职校。还想往上读啊,那也容易,上不了本科上专科。有钱没钱在我们国家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学校读书的。现在国家非常照顾读书人。只要大人支持,孩子想读书,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寨子里的姐妹听尹莉莉这么一说,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有了希望,有了出路,于是大家高兴地呐喊着“呀呼”,以展示他们幸福的容光。
叶华玉跟尹莉莉说:“你们这场婚礼虽然来得突然,但大家都非常高兴。”
尹莉莉也笑着跟妈妈叶华玉说:“谢谢妈妈!我和张傲扬今晚最幸福了!爹亲娘亲,乡亲们也亲啊!”
尹莉莉所在的这个寨子叫里兴屯,从县城坐车到里兴屯要在中途下车,然后走路一个多小时才能到里兴屯。
里兴屯里有一个妇女叫彭羊玉,她嫁到里兴屯已有十余年,是尹莉莉堂叔的老婆。听尹莉莉说能帮孩子找学校读书,她也来问尹莉莉:“莉莉姑娘,你堂叔我家有六个娃,上小学的有三个,另三个还小,他们以后要是读不好书都在山里就麻烦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那几个大的成绩还不错,奖状得了不少。你说他们上初中,上高中和上大学堂都怎么办?我也没得人求,只想姑娘你在外面能帮个手。”
“堂叔大婶,你不要着急的,孩子都还小,他们能认真读书就可以了。上初中是免费免考的,也就是说不用考试不管成绩如何都可以直接上初中,初中在乡里头上。上高中和职校要到县城或市里上,成绩好的上高中,要花一些钱;成绩一般的上职校,不用花钱,孩子还可以一边工作一边上课。上大学堂一般都在大城市,我们屯里说的大学堂可分为:高职、大专和本科。成绩一般的读高职或大专,读高职就相当于读大专,读书不用花钱,国家还有补贴,出来一般都在城里头工作;读大专要花一些钱,有的大专收费还不低,不过可以有助学贷款,孩子以后出来工作再还上都可以的。成绩好的上本科,读本科有的花钱,有的不花钱,部队学校的学生或国防生不仅不用花钱,还有工资领,出来还是一个官。这些你可都记住了吗?”
“太多了,记不住。到时候孩子读到哪里,有需要再问你。”彭羊玉笑道。随后她递给了尹莉莉一个布红包,又接着说:“婶婶听说你要结婚,就来讨个头采。这个红包你收下,祝你早生娃娃!”
“大婶子,使不得!我和张傲扬今天回来不是专门办婚礼的,只是想让寨子里的乡亲们高兴高兴一下,因此才闹了一下,你可别当真的婚礼。”尹莉莉边说边将红包推还给彭羊玉。
“这个你得收下,否则你是不给婶婶理了。你是我们尹家娃娃,今天出嫁和明天出嫁都一样,因此我今天是学城里的礼数给你红包,如果婶婶要按山里头的做法给你礼物,怕你也扛不动回去。我找不到红纸,就用红布包了,你不嫌气就准了。”彭羊玉板着脸说道。
“我收下!我收下!谢谢婶婶啦!你以后有啥子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你的孩子要上我那学校读大专,吃住就到我家,学费我也帮你交了。”尹莉莉忙陪笑道。
随后尹莉莉交待妈妈叶华玉给彭羊玉装了回礼,张傲扬顺手偷偷的塞了几百元在礼物下面。彭羊玉回去翻到了礼物下面的钱,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她想拿回去给尹莉莉,可她想到人家这是回礼没有错,也就安心地留下了。
“刚才我听姐妹们说,你承诺可以帮她们孩子不花钱读到大学堂?孩子!不要把话讲得太满了,到时候帮不到别人,人家会骂我们的。”叶华玉严肃地跟尹莉莉说。
“刚才我跟彭羊玉婶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尹莉莉反问妈妈叶华玉。
“没听清楚。我又不是专门听耳根的!”叶华玉答道。
“是这样的,我没骗姐妹们的。张傲扬有一个表姐叫李文英,她父母都不在世了,在没有任何人一分钱帮助的情况下,她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初中毕业后,从职校开始,她一直读到了大专,拿到了大学堂的毕业证书。现在还考了会计师证,可了不得了,每年能拿好几十万的钱呢。”尹莉莉认真说道。
“这娃了不得啊!”叶华玉感叹道。
“前些年我读大专你也没给我几个钱啊!大部分费用不都是国家资助的?这些年国家对大专生及职校生资助力度很大的。妈妈,告诉你一个事情,张傲扬的姑爹就是当年创办女童班的那个军官薛真啊!”尹莉莉提醒了妈妈叶华玉。
“你妈穷,没钱啊!要不是那个薛真资助你们那个女童班,你也没有今天的成绩啊!”叶华玉说着说着都想哭了。
尹莉莉见状忙安慰叶华玉妈妈道:“我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我不是怪你不给我钱。我只是用我的例子告诉你,读书有时穷有穷的读法,富有富的读法。我后面读硕士的三年都不用花家里一分钱吧?那是国家有钱发给我读书。我有时还寄一点回来给你呢!我们家的穷日子到头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帮家里的。”
“乖孩子,你不恨妈妈就好了。你一个女娃子,现在又有了婆家,妈妈是指望不上你啰!”叶华玉一会开心起来又微笑着说。
“指望得上的。我不怪妈妈。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妈妈!我爱妈妈!现在养家不分男女了,我一个女娃一样能跟妈妈分担家庭责任的。”尹莉莉抱着妈妈轻声地说。
“你一个大学堂先生能有几个钱啊?还跟妈妈分担家庭责任?”叶华玉笑道。
“我和张傲扬张教授的工资都很高的。我和他一个月的工资就够我们家一年开支的。”尹莉莉微笑道。
“听说你们城里的开支不小,买车买房都要用钱,你得留几个钱给自己用。家里你不用操心,妈妈真要用钱时再找你。”叶华玉开心说道。
“我的好妈妈,我会照顾家里面的。房子我们买了,车子以后再说。”尹莉莉得意笑道。
“今天你们给的钱还剩一大半,够我们用一两年的。”叶华玉认真地说。
“你和爸爸都去买几件好衣服,要对自己好一点。我跟张傲扬商量好了,你们方便的话就出去跟我们住。我们很快就要孩子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帮帮我照顾孩子。我可不是请免费保姆,有孩子时我们会另外花钱请有经验保姆的。妈妈你放心,到时候累不着你的!”尹莉莉笑道。
“你有孩子我去帮你带,哪用花什么钱请保姆!你还不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和张傲扬工作的时间都不长,你是山里的,他也是山里的,你们都没有家底,不要整天花钱大手大脚的!”叶华玉生气似的说。
“妈妈您放心吧!我们都是知识分子,失不了业的。我们也知道节约的,现在我们除了还房贷,还存了一些钱,准备应急用。妈妈!你的女儿成功了!你的女儿有出路了!你放心吧!”尹莉莉说着说着掉下了幸福的泪水,然后还亲了一下叶华玉的脸部。
“女儿有出路妈妈也开心啊!”看着女儿的泪水,想想以前给尹莉莉订娃娃亲的那些事,叶华玉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女儿了,于是她也伤心地掉下了泪水。
叶华玉和尹莉莉母女正说到了激动的时候,尹鹏辉挑着一大担彩礼回来了。张傲扬见状大吃一惊地说道:“这么多东西啊?”
尹鹏辉对张傲扬说:“这都是寨子里的乡亲们给你们送的贺礼。你们走的时候都拿上。”
尹莉莉大声笑道:“哈哈!爸爸,我们得请一架直升飞机过来才拿得走这些礼物的。”
“哪怎么办,总不能都留在家吧?我们也吃不完这么多的。”尹鹏辉为难地说。
“那好办,我们就按给婶婶回礼的方法给他们各家各户送回去。看看他们礼物上有没有名字,如果有名字就更方便了,我们把张家的礼物送给李家,把李家的礼物送给张家。这样就不那么尴尬了。”张傲扬建议道。
“我们寨子里的婚礼的礼物都附有送礼人名字的,这方便收礼人登记。就按照张姑爷的方法,我们明天就给他们送回去。”叶华玉认真地安排着。
第二天,张傲扬和尹莉莉挨家挨户给大家送去了回礼,大家收到回礼都非常开心,并夸他们是一对非常懂事非常恩爱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