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条沟,沟里有人家,
奶奶和我,和阿花。
奶奶成天笑眯眯,
阿花想吃骨头哼唧唧。
屋后有山坡,山坡有竹子、柏树青杠,
风过哗啦一片海。
奶奶的背篼不休息,
海里纵横去打鱼,
管它落叶或枯枝,
统统运回家,烧不完。
柴禾对家说,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我对奶奶说,你是个守柴奴。
那年我调皮,爆竹伤了眼,
医院伸手就要钱。
可怜奶奶哟,
狠心卖了鸡鸭猪,吓得阿花悄悄哭。
奈何窟窿大,没办法,
奶奶领了买料人山坡采伐,
弯刀、斧头和电锯,
海干涸一大片。
奶奶心疼哦,
一个劲儿往山坡栽苗子,
苗子栽土里,会长成参天大树;
孙娃也栽土里,铁定长成栋梁。
后来,我走出山沟,要接奶奶去城里。
奶奶一口回绝,有啥好,
整夜整夜的灯红酒绿,
城市不睡觉,加速衰老,
不如守着山坡海,那年它慷慨!
再说贼人都眼馋。
我说奶奶是守财奴。
最后,奶奶算是与大海长相守了,
葬林边,日夜听海浪。
要是问阿花,也守在林边,
它曾经追过的野兔在林间。
我忘不了奶奶的金玉良言:
柴,可烧;财,不可烧。
火可以在灶间舞蹈,不准到海里洗澡。
或许有一天,我也是个守财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