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都市言情 18年前,一个遗憾一个愧疚

第1章 18年前,一个遗憾一个愧疚(完本)

  18年前,一个遗憾一个愧疚

  唐孝忠

  18年前,一个未婚小伙,独自从重庆来到相距约1700公里的山西左云县一个小煤矿挖煤,却不幸被垮塌的顶板砸伤双腿,面临瘫痪的后果。我受其哥哥万民之托,远赴燕子山镇(矿区),却未能达到法定权利。至今,我回想起来,都深深自责。而万兵早已离去,在此记录,作为致歉、致哀!希望他在天堂不再有矿难,祈祷他在天堂能自由行走。

  当然,我还愧对外公。18年前,就在我抵达山西DT市燕子山镇后,外公去世了,我却未能送他一程,成为我永远的遗憾、愧疚。

  引子

  2002年冬季,我失去了外公。他还有一年,便满80岁,可是,没能等到那一天,他便永远离开了我们。

  至今,我都对外公深感愧疚。在他临走前几天,我去看望了他,给他送去了一点药。可是,他一再说,他支持不了多久,可我坚持:你身体好得很,别有这样的意念。

  那天黄昏,我匆匆告别外公,说要出一趟远门,等我从山西大同回来,再来看他。可是,此次看望,便是最后的一次。

  老家的朋友万民焦急地托付我,他的才20多岁未婚弟弟万兵,在山西DT市燕子山镇(后来,赶到那里才知,那个煤矿距离燕子山镇较近,但属于左云县管辖)的一个煤矿出事了,顶板垮塌砸伤了他的双腿,不能动弹了,可能要瘫痪,需要赶快去那里找煤矿老板索赔。

  万民给我寄予希望,但是,我心头很虚,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能够帮到什么程度。

  1

  很快,我与万民及其父亲买了一张去西安的火车票,赶到重庆菜园坝火车站,开启了此次沉重的旅途。

  途中,万民及其父亲的心情都不好,知道万兵的伤势严重,无论如何,都是凶多吉少。就只求煤矿老板开恩,尽可能多赔偿一点工伤待遇,让万兵的余生长一点,好一点。

  而我们都明白,作为异乡的山西,我们去那里找煤矿老板,是非常困难的,不可能满足我们的合理期望。

  到了西安,我们短暂停留,再购票转乘去DT市的火车票。紧接着,我们转乘火车前往大同。

  此次行程,我们从重庆启程,经过原达县、安康、西安、临汾、太原、忻州,抵达大同火车站。再转乘客运汽车,经云冈石窟抵达左云县燕子山镇,约1700公里。

  由于时间久远,我记不得到达大同火车站的时间,大约是中午吧。一下火车,看到到处都是积雪,我就感到耳朵和脚后跟冷得疼痛,后来才发现,我的皮鞋底烂了,却居然不知道。地上的寒气直刺脚底,当然寒冷。

  2

  到了山西,空气中夹杂着粉尘,虽然阳光灿烂,但是,我明显感到不舒服。

  途径云冈石窟,这个著名的景点,对我们都丧失了吸引力。我们只是透过车窗看一眼,根本没有去游览的想法。

  忍受着刺痛的寒冷,终于赶到燕子山镇。进入场镇前,我们在109国道,即京拉线路边的一个川菜馆吃午饭。这是进入山西境内吃的第一顿饭,没想打,稀缺的白菜等,让我根本难以下咽,好像是什么菜都加有醋,且味道怪怪的,跟川味不同。没法,有点饿的我,只好向饭馆老板要了点豆瓣,才将米饭送进消化道。

  作为异乡人,那次到山西大同索赔旅途,我心头没底,到底能否得到什么样的效果。

  燕子山镇的场镇并不大,这里有一个矿区,或许,就是这个矿区,成就了这个场镇的繁荣。

  我们在场镇中找到一个小旅馆,一间简陋的房间,除了两个破旧的小床,房屋中间有个煤炉,长长的烟囱伸出房顶。夜晚,如果煤炉熄灭,那是可怕的。有一晚,不知何故,煤炉熄灭,我被冷醒了,赶快自己生火,才睡着了。

  房间定下,我们急忙步行约一公里,赶到燕子山镇场镇外的医院,去看望万兵,先了解其情况。

  这里的医院,所有的门都设置有布帘子,防止寒风进入室内。无论是走道,还是病房,都安装有供暖设备,只要进入室内,就感到温暖。

  躺在病床上的万兵,看到我们,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后来的交谈,他的心情明显低沉,也许,他已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可能再也不能动弹,也就是说,走路已成过去的生活,而今已成幻想。

  我向万兵的主治医生了解到其伤势和治疗情况,也感到悲观。我劝导万民及其父亲,接受这个悲惨的结果,乐观面对。

  当晚,万兵的父亲便留在医院,陪伴照顾儿子,我与万民回到场镇的小旅馆。

  回到旅馆,万民联系了他在大同的堂妹,希望能找人与煤矿交涉,给煤矿老板形成一点压力,以便促使万兵的工伤保险待遇得到兑现。

  晚上,我们在场镇中的一家四川人经营的饭馆吃饭,结识了饭店老板娘的丈夫,他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已经记不得他的姓名,在燕子山镇工商所工作。我们向他谈了万兵的情况,也恳求他能否帮助我们。这个四川大哥说,待他问问在回话。

  3

  第二天,我们决定去煤矿找四川籍包工头,协商如何赔偿万兵的工伤保险。

  一早,我与万民从燕子山镇场镇步行北上,下到沟底,经过村庄,好像还过了一个小溪,再爬山。记不得走了多久,我们进入山中,一个峡谷,看到了煤矿。

  我当时带着海鸥牌胶片单反,先到煤井出入口拍摄了几张图,好像还拍摄了矿区全景。然后去找煤矿包工头,他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穿着朴素,用重庆话来说,就是一个矿工的领班。

  跟他说那一通,但他也说不出什么结果,因为他根本坐不了主,真正的煤矿老板躲在幕后,始终不肯出来面对我们。

  一会,一辆皮卡车来到煤矿,车上装着蔬菜等物资,下来一个年轻的先生,他告诉我们,是万民堂妹的朋友。

  这位先生较为严厉地告诉煤矿的矿工领班,必须依法尽快解决万兵的赔偿金,让其转回老家继续治疗,这个矿工领班态度还好,立即答应转告煤矿老板。

  然后,我们下山返回燕子山镇。

  在进入村庄时,我们寻找到万兵租住的民房。这是一间面积不大,且设施简陋的平房,看到其中的状态,我就感受到万兵独自一人在异乡打工的凄凉。万民撕开贴在墙上的画报,从中取出两张纸币,原来是百元钞票。前一晚,万兵告诉他哥哥,这是他在这里打工仅剩的资产。

  万民只拿走万兵的一床被子,其余物品抛弃。

  我离开时,再看看这个房子及外面的状态,又涌上一股酸楚的味道,那种感受,只有独自来到异乡,冒着生命危险在地下挖煤后,你才能体会到。

  回到镇上,我们又去那个四川大哥的饭馆吃饭,他告诉我们,这里的煤矿老板势力大,对于万兵的工伤,要达到目的,难度非常大。我们拜托这位四川大哥设法寻找能帮助我们的好心人,促使那个煤矿老板尽可能依法赔偿万兵的工伤保险待遇。

  当天,我突然接到舅舅的来电,他在电话中哭诉:我的外公去世了。我陷入悲痛,安慰舅舅,节哀顺变,并表达不能赶回重庆送别外公的歉意。

  晚上,我们正要上床休息,突然有人猛烈击打房门,还在用力推动,并发出吼叫声。我们赶紧用木棒顶住房门,并呼叫旅馆老板将其驱赶。还好,旅馆老板很快就将其赶走。我们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来骚扰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煤矿老板致使的人干的。之后,我们外出格外小心。

  4

  由于煤矿老板仍对矿工领班的意见是,赔偿5万元,回重庆治疗。我们知道,煤矿老板肯定想万兵离开山西,但又不愿依法赔偿,对方一定也判断,我们也不可能在那里久留,所以,根本不急:拖。

  第三天,按照前一晚我与万民商议的计划,我独自去一趟左云县安监局,看看能否督促该局协调那个煤矿老板,尽快给我们一个合法的说法。

  我乘坐一辆普通客车,从燕子山镇出发,前往左云县城。到了左云县安监局,见了相关科室人员,说明了情况,对方答应协调,于是,我离开,返回燕子山镇。

  在中途,我下车,路边不远处,有一个煤矿,那是重庆YC区一个同乡经营的,我进入那个煤矿,只是见到一个职务不高的人员,说明了来意,但对方不愿帮忙。我也理解其难处,道谢离开。

  回到燕子山镇,我将情况告知万民,午饭时,那个工商所的四川大哥告诉我们,下午去找找一个当地较大煤矿老板,看看他能否帮忙。

  饭后,我与万民商议,已经好多天没有洗澡了,那个小旅馆连厕所都是公用,更别说洗澡了。燕子山镇场镇有个公共澡堂,我们赶紧去那里洗了个澡,然后租了一辆面包车,四川大哥带着我们出发。那个煤矿老板看在四川大哥的份上,会见了我们,但是,并为帮助我们。

  当时,还没有网络,我也曾经想过找DT市的媒体同行,但是,考虑到当地的利益交织,担心找了也没用,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我们也想到过走程序,申请工伤保险待遇,但是,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哪有时间在那里消耗?我们只能速战速决,尽快接走万兵,因为他的骨折还未治疗,还要实施内固定手术。

  到山西前,乃至到达燕子山镇后,我一直与重庆的一位律师朋友联系,咨询到底应该获得多少工伤保险待遇,程序怎么走。尽管我知道,按照当时的相关法律和政策,万兵应该获得的赔偿金应该有数十万。可是,煤矿老板根本不答应,我们连老板是谁,他在哪里都一无所知,而当地也没找到援手,我们束手无策。

  我们找来那个四川籍矿工领班,最后一次协商,对方答应一次性赔偿6万元。我们无奈答应,认命了。

  煤矿老板方还提出一个要求,次日安排一个面包车护送我们到大同,签约拿钱。我们知道,这个老板怕节外生枝,以为我们拿了钱会反悔赖着不走。

  5

  第四天,矿工领班带着一辆面包车赶到医院,我们买了一个担架,将万兵抬出医院,送上面包车,便离开燕子山镇,向DT市城区行进。

  到了DT市,面包车将我们带到一个地方,那里,我记不得那是什么地方了。

  煤矿老板派来的一个中年人,拿出一份合同让万民的父亲签字,然后拿出6万元现金,便急忙将我们送往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那个人并未及时离开,而是等到我们的货车启动,他们才离开。这是一种礼节,还是怕我们不走了?

  在火车上的情况,走了几天才回到家,我记不得了。

  由于考虑到万兵要尽快实施接骨手术,而CQ市第二人民医院时任院长是我的好友,骨科主任也熟悉,且YC区距离我老家近,我便建议去那里手术治疗。万民答应了,我们将万兵从山西直接送到那个医院。

  由于索赔可怜,在医院的治疗中,我找到该院所有的关系协调,尽量控制医疗费用,使用国产钢板,且直接从供应商手中拿货,这样,又节约了一笔费用。

  事后,我不知道万兵回到老家,坐在轮椅上,从山西带回的钱,还剩下多少。

  一个从未结婚的小伙子,就这样瘫痪了,与轮椅为伴,其生活状态可想而知,这样的人生,算什么人生?

  好像过了2年,还是3年,反正不是很长,万兵去世了。

  据说,他成天烦躁,后来长了褥疮,于是,不治身亡。

  一条年轻的生命,还未享受爱情,还未体验婚姻,就这样凄凉地离开。

  试想,如果那个煤矿的老板大发善心,按照当时的法律法规及相关政策执行,给付万兵一笔工伤保险待遇,他的生活质量不至于低下,生存的时间可能更长,甚至还可能成家……

  反正,如果万兵能获得一笔可观的赔偿金,他的命运不至于如此苦短。

  可是,这如果,在当时,在左云县那个煤矿,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18年了,回想起那个早逝的小伙,我很愧疚。

  18年了,回想起万兵,我也想起对外公的愧疚。

  2002年,永远不在了,却让我无法忘却。

  2020年10月19日,于巴渝寒舍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