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希冀自己的一片真情能够打动西子多愁善感的心,可现实是,这不过是一种爱而不得的酸涩和酝酿许久的幻想。
西子,对于那时的我,满足了我对异性的一切幻想,我是那么热切地爱恋着她,渴望吻遍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发自内心地想要呵护她,保护她。
青春时代,男生对于女孩的爱,与其说是一种自命不凡的大男子责任感,倒不如说是生理的自然冲动,情感的狂热流露,和对懵懂恋爱的一种瘾。
在我回顾前半生跨世纪的各项伟大变革来看,真爱的内涵已经被人们远远抛弃在历史的路上,再难寻觅。
张一白执导的《将爱情进行到底》,现在看来已是陈旧过时的老片子,它曾经作为年轻一代树立爱情观的必看经典,也是中国第一部青春偶像剧。
“将爱情进行到底”,这句宣传的口号无数次成为人们为真爱打气的口号。固然它引起我们对于男女之间情感的思考,却也暴露出当前我们面临的致命伤——我们正在失去爱情。
工业化的纯机械模式冷冰冰磨去了青春的棱角,唱片和影像出版社也不管产生多少男女之间山盟海誓的诺言,我们始终在流失自己的爱情,更多是从三无的书店里购买爱与***的书籍,好像这样我们就拥有了完美无瑕的青春。
我渐渐感觉到一种时代的悲哀。
由爱生恨的例子数不胜数,凡是种种琐事产生的矛盾就会激起他们敏感紧张的神经,仇杀,谩骂,分道扬镳,这在电视新闻报道里一点儿不鲜见。
我们得承认,我们的爱情缺少磨难,没有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的伟大;我们对于异性的保鲜度正在消弭,不断的转换对象,改变策略,只求能够享受一晚上的欢愉。
我们得承认,爱情变成了我们忙碌生活的一种放松方式,变成了我们进行社交的筹码,我们的爱情在消失原有的光彩,逐渐趋于平庸化和技术化,不亚于令人厌恶的脓疮。
这种追求性刺激和新鲜度的爱情,倒像是猎艳游戏,成为一种有点高昂和短暂的消耗品。它固然是经济市场带来的产物,也固然是由于一种时代观念转变带来的社会糜烂乱象。
而且,不用说的是,我们追求的对象,更加趋于一维化,美貌,财富,家世等等之类,成为我们界定对象的标准。我们的眼光越来越刁钻,那些对象就越来越失去本应的丰满和立体,逐渐物质化——网红脸,拜金女,和妄想吃软饭的低欲望的群体。
在功利主义的社会,爱情不再是高贵的形式主义,反而更多是辩证主义谈判桌上的讨论话题。爱情的实用主义,曾经是十二世纪的西方世界走出中世纪的精神武器,在那个连桌腿都要紧紧包裹的黑暗的中世纪,人们的欲望和性被狠狠压制,然而教会和贵族却骄奢淫逸。将爱情由形式转向实用开放,是社会的需要,是随着制度的愈加严酷而愈加显得迫切的需要,爱情必须被提升到全民的高度,满足革命者那充沛而爆裂的激情需要。
用爱的激情去打破旧制度的枷锁,迎来新世界,用罗马的人文精神形成组合拳,去冲破宗教和封建皇权的藩篱,文艺复兴就在这种指导下轰轰烈烈地展开。
但丁的《神曲》,以及像《十日谈》中奋不顾身的欲望,是件让人想起来就要全身颤抖的事,也是一件十分具有开创意义的事。
形式主义的爱情逐渐受到实用主义爱情的挑战,欧洲妇女们钟爱的对象,也由穿着铠甲的中世纪骑士们转向的卢梭和雪莱这样的文人。
显然,实用主义者对爱情观念更多是非功利性的,他们更多注重行为的本身,而不是最终的结果。在米兰•昆德拉在《缓慢》中所述的十八世纪的爱情那样,它是如此的缓慢和优美。
可是二十世纪的到来,几乎颠覆了我们习惯的一切观念,爱情成为一种被颠覆的牺牲品。在那些所谓的技术和科技的革命下,反而内心一面的东西都被扭曲的面目全非。
“可以爱,别伤害。”爱情逐渐失去羞涩的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小孩子可以谈恋爱,少年可以谈恋爱,总之是无论哪一个人生阶段,都可以谈所谓的恋爱。
杂志和报刊,开始发布黄色书籍,教授人们延长活动的时间,更是把爱情演化为一种追求数量的生理冲动,妇女们追求强壮和拥有肌肉块的男士,他们无所不能,他们也不需要药物的刺激。
然而在今天,比起羞涩隐秘的骑士和士大夫,比起浪漫多情的文人骚客,女孩子们追求更加粗暴的stock option。她们不用费尽心力去挑选威猛强壮,富有责任和爱心的异性,只想要躺下好好的享受就好。
我对于这一切充满一种未知的恐惧和惆怅。我想,你应该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暂时飘过这个繁杂的时代,去到中世纪的城堡和明朝的千家万户。
你是否看到威猛的骑士正在用花束吸引羞涩的古典女子,家家户户的后院里,那些富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则朗诵着一首首情诗幻想着自己的真命天子,或者那些于人世间为了真爱不惜纵身赴死的鸳鸯和蝴蝶。
张一白先生的青春剧里,充满对青春未知的思考,对爱而不得的苦闷,虽然最后主角都会鼓起勇气收获爱情,但显然这是一种人道主义的关怀,毕竟不是每一段爱情都会有结果,张一白先生给了那些正处于或着即将处于两难抉择的年轻人幸福圆满的希望。
然而,这些思绪,都是在我成长之后不经意的思考,但是对于高中时代的我来说,还不懂什么是思考。
那时,一片刻的思考就会让我头脑发胀,烦躁不安,直到后来,我在大学《思考力》的课堂上,才发现思考的力量,并且这么多年一直保持习惯。
毋庸置疑的是,西子曾经是那段时光让我思考最多的人,那段看似短暂,实则煎熬的所谓恋爱,在我说出口表白的那一刻就成为无头公案。
当我对西子说出,你就是我生命的价值。
西子头也不回地沿着堤坝继续走,我只好趔趄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喂,莫子敬,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喜欢。”我说道。
“那你愿意为我做一件事吗?”
“可以.......十件都可以。”
西子转过头,上前两手搭着我的肩膀,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气钻进鼻子。她从正面凝视我的眼睛,在那宛如深渊的眼眸里,前半分钟我还能分庭抗礼,最后便卸下阵来,转开视线不再去看。这对眼眸带着奇妙的魔力,将我盯了很久很久。
就在我觉得就要结束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眨着睫毛,在我的脸颊上吻一下。这动作成何体统,却舒服得让人如吃了蜜的开心。
“不可以擦,我涂了口红的,嘿嘿。”西子强硬说道。
“噢。”我傻傻地放下手,那面脸颊像猴屁股一样通红。
“你能有勇气说出来,我真是很开心。”西子说道。“但是太过分了,我不能也不可以跟你在一起的。这里面有很多考虑,请你原谅。”
我保持缄默。西子继续说。
“我想要你答应我。别把我忘记,永远记得我这个人,我曾经是作为你的朋友而存在。”
“当然,会的.......朋友。”我有点失望。
之后,她一言不发地离开大堤,走上堤坝上的公路,骑上一辆红白色的自行车,背影消失在道路拐弯的尽头。
尽管如此,这份记忆已经成为一种过去式,我已经忘记太多事情,就不缺这一段记忆了。可是当我今天重新又回忆起来,西子的面容都已经难以描述得清楚。
但无论如何,现在我所要写的,和所要回忆的,都是从那里出发的。我拥抱这些模糊的回忆,敲骨吸髓地尽其所能的用一种悲戚的论调叙述出来。
前面已经讲过,对于高中,我是十分深恶痛绝的,对于那段经历,我是十分不想回忆起的。固然,西子是我的所有美好幻想的高度概括。
我一直有种想写东西的想法,进入暮年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于是在一个阴郁的午后,我还是动笔了。我强烈地认为,总结好过去,才能展望未来,这是人生的使命和责任。
可是无数次想到自己的初恋,我都无比难过,即使我付出全身的精力,西子似乎从来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