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世界都安静了,巩帆没能把花送上去,热潮的人们并不知道刚刚倒下的男孩子对巩帆有多重要。
一时间,所有的工作医护人员蜂拥而至,把舞台围的水泄不通。
不只是巩帆,我们谁也没能上到舞台去看过小天。
焦急的巩帆蹲在人群里失声痛哭,晓茜在一旁照顾着她。
我踮起脚尖想看看小天到底怎么了,但人太多,我什么都看不到,此时,救护车的鸣笛声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小天被送往了医院。
音乐节并没有因为小天的意外而终止,台下的观众对表演失去了兴趣,大多都是在讨论小天的事。
我如坐针毡,对着巩帆说:“我们离场吧?”
“嗯嗯!”哭红了眼的巩帆使劲的点了点头。
出了场,巩帆小鹿乱撞,找不到有小天的方向。
“对,我们可以给班主任打电话,他一定知道小天被送到哪家医院!”说罢,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老师,褚小天他……?”
我话说一半便被老师打断:“在二医院,你们先回学校,这里有很多老师照看。”
从老师急促的语气里,我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为了安抚巩帆,我这样给她说到:“老师说不用担心,让我们先回学校。”
用了很长时间才说服巩帆回学校,其实我们和巩帆一样担心小天的安危,但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巩帆是比我们更担心小天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推开寝室的门,我跟以往一样看着小天的床,今天他的床有些凌乱不堪,是因为走的急没来得及收拾,小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挂在床头的挂钩上。
魏亮和付茗看到我在收拾寝室,便也加入到打扫卫生的行列里来。
我把小天的床整理的很干净,他回来看到的话一定会笑着跟我说:“谢谢寝室长。”
在收拾我自己的床时,不小心碰到小泥人掉到了我的枕头上,我拿起小泥人,感觉怪怪的,小天的脸怎么黑了。
我挨个看了他们的小泥人,都如同我的一样,小天的脸黑了。
“小天的脸怎么黑了?”我拿着小泥人问到。
魏亮和付茗并没有说话,而是同样的观察着小泥人。
“没有呀,原本就是这样的颜色。”付茗捏着小泥人说。
可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从小天请假回来的消瘦、流鼻血,和他捧着鲜花笑时的面容,瞬时间紧张和不安涌上心头,让我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来临。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谢谢,进进出出的人挤满了寝室,这些来的人都有一个目地,询问小天的情况,我们不止无可奉告,还比他们都想知道小天的情况。
无可厚非,今夜是难熬的,我们都在盼着天亮,月亮从阳台的窗缝里照到地板上,清晰可见,可它并不是太阳,此时此刻我们更期待的是太阳。
知道他们都没睡,我搜索到朴树的《白桦林》,点击了播放,听完这首歌心情越发的沉重了。
“小天不会有事吧?”借着音乐结束的间歇期魏亮问。
“他摔的很重。”小天摔下去时,在接触到地面那一瞬间,沉重的碰撞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晓茜说除了小天最担心的是巩帆,她送给小天的花掉到地上被人群踩的稀碎,并不是心疼那一捧鲜花,而是捧着鲜花爱不释手的巩帆。”付茗说到。
晓茜说的很对,原本期待已久的音乐节,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所预料不及的,现在只能祈祷小天能平安。
终于是一夜未眠,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往医院去,此时晓茜和巩帆已经在楼下,巩帆有些憔悴,应该同样一夜未眠吧。
在从班主任那得知小天的具体位置后,很快就来到五楼的重症监护室,班主任和几位学校领导正坐在走道长廊的椅子上,和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大叔轻言轻语的探讨着什么。
在看到我们一行人的到来时,班主任起身往我们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说:“来这么早。”
我正准备说话,巩帆抢先一步问到:“老师,褚小天他怎么样了?”
“褚小天……!”班主任用手稳了稳眼镜,觉得他难以言表。
“老师,你说呀。”
在感觉巩帆明显着急了许多后,班主任压着大人该有的语气说到:“医生说是恶性淋巴癌,中午褚小天就会被送出重症监护室和家属见面。”
这样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们谁也接受不了,巩帆和晓茜已经哭的像个泪人,话多的魏亮和付茗红着眼睛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莫约过了几分钟,重症监护室里走出来一个男医生,他脱掉口罩对着众人说到:“病人情况恶化,我们蒋提前送他出重症监护室,安排亲人见面吧。”说完男医生向着我们鞠躬:“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小天被送出来时,身体布满了医用器械,跟着推车一路来到病房,医生拆除了小天身上所有的医疗器械,我们都明白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拆除完毕,那个中年大叔用湿毛巾给小天擦了脸,就短短的一个晚上,小天像换了张脸,黑了许多。
巩帆没有进来,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小天,她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让小天听见她哭啼的声音。
小天睁着眼睛,已经说不出话,但从他的眼睛里我感觉到了喜悦,一时间,两颗温热的泪珠从眼角掉下来,我用衣袖拭去刚流下来的眼泪,勉强着自己冲小天笑了笑。
“床,寝室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等着你回去睡。”我趴在离小天脸不远的位置跟他说到。
小天撇了撇嘴,其实我知道他在笑。
一直以男子汉自居的魏亮像没有糖吃的小孩子一样,他对小天说:“你说要教我弹吉他,这话还算数吗?”
付茗牵着晓茜很淡定,但脸上的悲伤并没有完全掩饰掉,一旁的晓茜盯着小天已经说不出话。
付茗说:“小天,我知道晓茜一直都对你很好,我一直装做没事,其实我很吃醋的。我现在不吃醋了,等你好了,我和晓茜一块对你好。”付茗故做淡定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最后,在经得所有人特意后,我们都出了病房,让巩帆和小天见面。
我们都坐在长廊上,没有喧闹,没有交谈。
在这样的氛围下那个中年大叔主动跟我搭话说:“你们都是小天的好朋友吧?”
“是的,叔叔。”
“我是他舅舅,昨天晚上连夜飞过来的。”
“舅舅,小天妈妈还没到吗?”我跟着小天叫他舅舅。
“小天这孩子命苦,他妈妈半年前就去世了,也是这个病,小天是因为遗传。”
我惊愕的看着他:“我不知道,小天没说过。”
“小天五岁时他爸爸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车祸?小天说他父母离异。”
“这孩子就是这样坚强。”
“他上次请假回去?”
“对,他回去复查,我接的他,医生说他还有三个月时间,并且期间不能有意外,不能劳累,不能唱歌……。”
“那这次音乐节……?”
“他给我说过,他要参加音乐节,我极力的阻止他,他说想最后给你们唱首歌,还说万一他有什么意外,就让我来接他回家,我这次来接他回家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能关联到一块了,为什么小天给我们送小泥人,为什么会和巩帆在一起,又为什么会唱朴树的《白桦林》,这一切都是他离别前的献礼。
小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对别人笑,能把悲伤隐藏的滴水不漏。
巩帆从病房里走出来,她脸上的悲痛是用语言不能描述的。
巩帆说:“小天走的时候虽然眼里含着眼泪,但他笑的很甜。”
我们一拥而入,护士给小天盖上了白布。
巩帆在热爱小天的最后时光里,从星星变成了夕阳,从人间美好变成了魄落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