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橡木
这是一根树枝,确切的来说是一根坚韧的树枝,它上面还带着一些绿色的叶片和橡子的清香。
我记得还在我七八岁的孩童时期,但凡让我捡到一根趁手的树枝,一路上遇到的菜都得矮半头。
而现在我再次拿起了树枝,只不过这回比儿时更加认真了。
“言河,给我瞭阵。”
我摆出了一个单手持剑的姿势,如果我没记错,张言河拔出红莲剑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
张言河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了距离我差不多五步远的地方,确保我能清晰地听清他的话。
我刚举起剑,狄修斯就攻了过来,身体似是融入狂风一般散出三四处虚影从四面八方卷向我。
“右边!”
张言河用清晰的东煌语喊道,与此同时,我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这是一种策略,在张言河不方便出手的时候为我提供帮助,为了防止敌人听见他的话中途变招,张言河直接不用联合政府通用语言。
挥出的橡木枝挡住了狄修斯的攻击,这给我提供了后退一步的时间,并翻身向后。
“左边向下立剑。”
“啪——”
防守下盘的动作感受到了一些冲力,不过幸好这根橡木拥有一定韧性,再次挡住了。
而此时狄修斯上身露出了一个大空缺,这也是进攻的机会。
“切双手!斩!”
“啪——”
我斜着下劈的动作被狄修斯横住的左手挡住,但出乎意料的,我咔嚓掰下了橡木的后面一截,然后像一面匕首般悬停在了他的脖子一侧。
“点到为止,西蒙先生,我赢了。”
我把手上的橡木松开,令它自然落地,掌心有一些擦伤,刚刚在战斗中并未注意到。
“是的,你赢了。”
狄修斯也按照约定,将他所知道的告诉了我。
“联合科技会在戈壁的作战吗?看来我得早做准备了。”
我将狄修斯知道的简单在生存辅助仪中记录了一下,凭借这些就能做出下一步的规划。
“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为什么你在他喊出指令的时候会立刻做出动作?不带一丝犹豫的?难道你不怕因为他失误而被我击中吗?”
在离开时,狄修斯问起来这件事。
“哈哈,狄修斯先生说笑了。”
我浅浅笑了一下,却不知为何,笑容中带有些许的凄凉。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好,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前雪原集团军三万多号人里,站在我身边的人只有这一个。”
我仿佛看见了血染的大地,身穿白衣的我趟着血走上那座尸体堆积而成的山,脚下全是身穿白衣的士兵。
“篡位者!”
“叛国者该当死罪!”
“怪物!你还是人吗!”
不曾忘记,雪原主之位是如何坐上,刻骨铭心,用何物换来了雪原与帝国边境的和平。
但唯一不可置疑的是,张言河的流火长剑会为我撕裂那片血色天空,质疑我的人将不会留下一丝灰烬。
“你很幸运,有这样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他顿了顿,又看向了张言河。
“你也同样幸运,有能够完全信任你的人。”
斗转星移之间,一夜过去,我已经站在了巴别塔的入口。
甄选城的记者和闪光灯已经将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站在最前方的是跟了我们两天的倒霉记者。
他现在油光满面,因为他是这一群人中拿到第一手消息的,这足够让他的业绩上一层楼。
“雪原主大人,请问您被指控通敌叛国是自愿的选择还是被迫之下的无奈之举?”
“我想,应该是自愿吧。”
记者们一阵晔然,但我接着随便抓过了一个麦克风继续说。
“因为我意识到,那个时候已经不得不同帝国合作。”
“相信在场的大家都知道,一年前曾经发生了一场由西陆七恶魔发起的全西陆性的大尸潮,其中雪原的受灾情况也不可忽视。”
“粮食的短缺、病毒的威胁,我曾见过饥饿的避难所组织武装袭击我们雪原集团军的运输车,我曾见过雪原要塞随处可见的饿殍,我甚至……吃过。”
“在我们互相啃食自己人的时候甄选城没有发来一粒粮食,雪原只能先确保自己的居民不被饿死,我相信这没有错。”
我义愤填膺地说,虽然经过我的添油加醋,但说的也是从实际出发,贸易联盟的救灾粮没有一点能够送到我们手中。
“除了这一项,还有您被指控在暗中进行违反人道主义的实验,以及您将自身都作为实验体的事也是真的吗?”
“我只能说,我现在能够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就已经证明我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其他无可奉告。”
我有意地回避了第一个问题,也许有些不该说的一辈子也不能拿到明面上。
在雪原的接待室,我身上擦了擦头上的汗,不过并没有擦到,因为现在巨颚还附着在我身上。
“就差连接神经了……这是个技术活,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的另一只手臂前端裂开,分成几百条黑色的细线,缠绕在致幻的右侧手臂上。
想要修复他的病症,我先切断了他右臂的神经,然后吞噬了他的整只右手,再通过巨颚的肌体重塑能力再造右手。
这一环节即便是不用巨颚,我也能通过氨基酸血清和钙质化血清再造右手,只不过我还要做到从致幻的骨髓中剔除与病症有关的基因,这是个相当精细的技术活。
在黑色的细线完全缠绕上致幻的右臂后,我的意识也精准捕捉到了他身体内的基因链。
拆分,重组,安置。
我感觉体力在快速消失,恐怕让意识深入对于身体的负担不小,只是我并不想禁锢自己的能力,若能熟练掌握日后必有大用。
终于,最后一条基因链也回归原有的位置,我周围的黑暗在快速退去,很快恢复了有着明亮灯光的雪原接待室。
“豁啦——”
黑色的外骨骼从我身上褪下来,融化再形成少女的相貌,我与巨颚分离开来,猛地深呼吸了两次,只感觉全身发虚。
“活动一下手臂,如果能够活动就说明治好了,先说好,我也是第一次精准到剔除基因,尽力了,要是没治好也别怪我。”
我瘫倒在沙发上,就连从内兜掏酒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了。
致幻将右手举在身前,他尝试将五指弯曲并且成功了。
我看见笑容从他的脸上迸发,那是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我也能够感同身受,因为当年我治好脑干处的神经麻痹症时也是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看来是没我什么事了,接下来的巴别塔会议恐怕还要出现一些状况,先走一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推门离开雪原的接待室。
“给你个忠告,在会上少说多听,在形势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沉默能够成为你防御的铠甲。”
背后传来了致幻的声音。
“你是说‘我有沉默的权利’吗?”
我回头谢谢了他,然后带着巨颚走向巴别塔内的中央会场。
形势不利吗?
这么多年来,形势什么时候对我有利过?唯有等待机会,才能争取到最终的胜利。
紫黑镶有金边的双开大门在我面前敞开,我已经听到了会场内的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