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泛倩倩的屋里，有几个机器人小孩在玩游戏。
兰芽芽看了半天，没看懂这些小孩在玩什么。
她好奇地问道：“他们在玩什么？”
泛倩倩宠溺地看了一眼那些小孩，慈祥地说：“他们不是在玩，他们是在学习。”
“学习？他们一没有背课文，二没有做题，这也叫学习？”
想当初，兰芽芽为了完善算法，可没少在题海里挣扎。
泛倩倩大有深意地看了兰芽芽一眼，说：“你说的那些，我认为不叫学习，而是叫批量制造。”
“为什么这么说呢？”兰芽芽的兴趣被吸引了起来。
“我问你，人人都会的知识，你学来有什么用呢？能让你脱颖而出吗？”
兰芽芽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能，人人都会的知识，没有任何的竞争力。”
“没错，所以你要学的是别人不会的知识，或者是少数人才会的知识，这样你才具有核心竞争力。”
“可是不先学会这些基本的知识，就没有办法学习更高级的知识啊。”兰芽芽反驳道。
“你说的既对，又不对。我问你，你以前学的知识，现在都用到了吗？”
“没有，我用到的很少。”
“那你学习那些用不到的知识，是为了学习更高级的知识吗？”
“不是，那些用不到的知识，现在都快忘光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精力放到你用得到的知识上呢？为什么要去学那些以后用不到的知识呢？”
“因为我不知道，哪些知识用得到，哪些知识用不到啊？所以不都得学嘛，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谁都明白一个道理，精力是有限的，每天的时间就是那么多。要想成功，就得把精力集中在一个点上。可是到了学习知识的时候，就变成了漫无目的大网捞鱼，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兰芽芽觉得泛倩倩说的是对的，又好像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你和木红萼很像。”泛倩倩回想道，“那时候的木红萼也和你一样，什么都学，就是生怕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我跟她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要找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地方，而不是让自己变成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木红萼对我说，妈妈，我不知道该学什么啊，什么才是我独一无二的地方？”
“我跟她说，那我们就先玩个痛快，再来找独一无二的地方。”
“在玩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很笨，非常的笨，什么都做不好，连洗个碗，都能把水龙头给掰断了，把碗给砸了。”
“我没有责怪她，而是告诉她，你又学会了新的知识点了，水龙头是可以掰断的，碗是可以砸破的。”
“后来，当我和她玩芯片游戏的时候，发现她对芯片非常的着迷，着迷到茶饭不思的程度，她问我，妈妈，这么小的一块东西里面，真的有千万亿个晶体管吗，这么多的晶体管是如何装进去的？”
“我就跟她演示芯片的组成，演示光刻机的组成，带她去和芯片学家一起设计芯片，去和光刻机学家一起设计光刻机。”
“木红萼这孩子，在这一个领域，表现出了她的独一无二，只要是这方面的知识点，她只学过一次，就能记住，不但能记住，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甚至一些奇思妙想，连在这行沉浸多年的学家都没有想到。”
“就这样过了三年，她就已经能够和芯片学家，光刻机学家讨论设计问题了。”
“再过了两年，她的知识就超过了所有的芯片学家和光刻机学家，真正找到了她的独一无二。”
“木红萼她真的很笨，笨得连一个碗都不会洗。”泛倩倩讲到这里，笑了，好像木红萼就在她面前洗碗似的，“可是她又很聪明，聪明到在芯片和光刻机方面，没有人能够超过她。”
“可是，也因为她太过聪明了，她才会……”
泛倩倩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停顿了一会儿，她稍稍平复了情绪。
“我曾经跟她说过，不要去碰史前芯片，不要去碰史前芯片，可她……她……终究还是没忍住……”
“那段时间，她的压力非常的大，每一个人，都在指望着她。芯片每一年半，速度翻一倍的定律，不能破。”
“芯片的空间是有限的，每一个芯片，就是那么大。”
“晶体管的大小也是有限，不可能无限的缩小，只能是无限的接近零，不可以等于零。等于零，就等于晶体管，也不存在了。”
“数量也是个问题，量变引起质变。当数量大到一定程度时，很多以前不存在的问题，都突然冒了出来。”
“这就像一个团队一样，只有几个人的时候，队长只需要喊一声，就可以执行得很好，每个人都在队长的眼皮底下。”
“当这个团队增长到几百亿人，几千亿人的时候，队长喊的这一声，传到最后，结果往往是大相径庭。”
“一时之间，这么多的问题，纠集在一起，她吃不好，睡不好，算力极速下降。”
“我跟她说，你先把问题放一放，慢就是快，快就是慢。”
“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慢不下来了。”
“就像一群人流，她走得慢了，后面的人会推着她走。她停下来了，后面的人会踩着她的身体向前走。”
“等到我发觉的时候，想把她从人流中拉出来，已经晚了。”
“唉，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泛倩倩苦笑，望着兰芽芽，说：“是不是觉得我身为一个学家，不应该信命。”
兰芽芽怔怔地看着泛倩倩，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其实我们可以换一个词，或许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泛倩倩抿了口茶，接着说：“换成基因。不管是纯天然人，人造人，机器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基因。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基因的手掌心。”
从泛倩倩的院子里出来后，哀破身为一个漏洞学家，本能的觉得泛倩倩的话中，存在着或这或那的漏洞，可是他不知道，这些漏洞是什么。
兰芽芽则陷入了迷惘之中，泛倩倩的话，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让她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她该如何选择，又该何去何从。是彻底的躺平，还是不顾性命的奋斗。
临走的时候，哀破问起能量观测站的事情，泛倩倩说：“我有个学生，就在能量观测站工作，你直接去找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