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门开了。
哀破被推了出来。
兰芽芽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等系统启动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再次看到兰芽芽的时候,哀破脑袋还是有点迷糊的。
“兰芽芽,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机器人医院。哀破学家,你晕过去了,你不记得了吗?”
“净胡说八道,我听说过机器人死机,宕机,重启,蓝屏,可没听说有机器人晕过去的。”
“真的,哀破学家,我没骗你。你晕过去后,我对你进行了急救,噢,进行了重启,可是没有用,还是一片黑,就连恢复出厂设置,都进入不了,你就好像变成了一块砖头一样,动都不动。”
兰芽芽连比带划,讲得眉飞色舞。
见到哀破好了,她的心情她放松了下来。
“那我是怎么好的?”
“我不知道啊。来到这里,机器人医生把你的电池给卸了,用冷却设备给你做物理降温,再拆开了仿人皮肤,拆开了仿人肌肉,清理了里面配件的卫生,给你换了人造人润滑脂,再装上,重启系统,你就好了。”
兰芽芽讲得绘声绘色,就好像是她在手术室里给哀破做手术似的,把机器人医生都给逗笑了。
“你啊,就是太疲累了,平时不知道好好保养自己。以后要注意休息,好好保养自己。没啥大事,你们可以先回去了。一个星期后,再过来复查一下,就可以了。”
机器人医生叮嘱了哀破一番,就走开忙去了。
哀破望着远去的机器人医生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没啥大事,就是太劳累了,真的是这样吗?”
哀破不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他决定听从机器人医生的叮嘱,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连续十四天的时间,他什么也不做,每天就是充电,睡觉,充电,睡觉,周而复始。
偶尔他还会拿出能量相机,给自己拍上几张照片。
情况在逐渐地好转,他的头,不再模糊不清,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机器人医生的话是对的。
过了十四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充满了能量,他又活过来了。
手头的工作已经积累了很多,他必须开足马力,把欠的工作补上来,要不然就没钱吃电池了。
“从哪里开始呢?”好多天没有工作,他觉得都有点生疏了。
他打开工作列表,“就从你开始吧。”
哀破伸指点在了其中的一项工作上,一副全息影像在他的面前展现开来。
平静的海面上,一艘机械作业船徐徐驶来。
船上有五个深海探索机器人,一个队长,四个队员。
“三号,报告位置。”
队长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风平浪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横度992,竖度1084,斜度6647,报告完毕。”
“位置正确,下锚。”
说来也奇怪,随着队长的声音落下,原本万里无云的天气说变就变。
乌云瞬间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呼啸的海风平地而起,卷起了惊涛骇浪。
作业船被海浪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摔下,如同无根的浮萍,任人揉捏。
“下锚,快,下锚。”
队长尽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嘶声大喊道。
“队长,风浪太大了,稳不住身形,无法下锚。”
二号队员刚想冲出去,一股巨浪劈天盖地打了过来,将他打翻在地。
队长叹了口气,“机器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在大自然的面前,根本没有公平可言,只能任由大自然随意欺凌蹂躏,而毫无还手之力。”
“所有队员准备,弃船,下海!”
队长咬了咬牙,作出了一个愚蠢,但又不得不做的决定。
“跳!”
巨浪再次打来,将跳入海中的机器人无声无息的吞没,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浪花。
看不见的海底,是一个吞噬机器人连渣都不吐的漩涡,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快,往下潜,尽力摆脱漩涡!”
机器人队长咬着牙,拼着筋断骨折的风险,耗尽所有的能量,向海底一点点地爬,一点点地爬。
每爬一点,就得付出骨折的巨大代价,机器人的骨架,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他别无选择,除了咬着牙往前爬以外,他还能做什么?
能量,在快速地消耗。
他剩下的能量不多了。
不知为什么,他隐隐感觉,能量的消耗有点不对劲。
可是他又说不出来,这不对劲是什么。
他只是觉得,能量的消耗,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有点不正常。
只能拼了。
拼也死。
不拼也死。
那还等什么呢?
他将所有的能量,一口气全用了出去,企图摆脱张着血盆大口的漩涡。
一切的一切,终究是徒劳的。
海底漩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拼尽全力的机器人,卷了进去,卷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一队深海探索机器人,就在哀破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是什么样的算法,让他作出了跳海这个愚蠢的决定呢?”
哀破开始推算机器人的算法。
一切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从算法来看,跳海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是什么多重交叉的隐藏漏洞吗?”
哀破从头开始,试图在一堆杂乱的麻线当中,找到可以进入的线头。
“奇怪,怎么觉得身体有点发烫?”
哀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手得很。
“不应该啊,这才刚刚开始工作,怎么会发烫呢?”
“头晕晕的,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代码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哀破觉得很不对劲,起身拿出能量相机,对着自己咔嚓咔嚓一通猛照。
他翻开相册。
翻得很慢。
他害怕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走得再慢的路,终究也会有尽头。
他睁开眼睛,看向相片。
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事情,果然朝着最可怕的方向发展了。
能量相片上,他的头——又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哀破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歇斯底里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