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近两个月发生的多起失踪案件,警方会加大追查力度,国家对于我省的连环失踪案件有着高度重视,请市民相信我们铲除罪犯的决心,今天的晚间新闻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明天再见。”
“高度重视,高度重视,这话都说了几百遍了,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全市那么多的监控就没有一个拍到人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一个人失踪也就算了,两个月的时间失踪了几百个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找到,就这样也叫高度重视,真的是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哦呦,你在干什么啦,这个袜子又乱扔,一天天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啦。”
“脚拿开点啦,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能不能帮忙做点事情啦。”
“佘建国,你干嘛去,都不能说啦,这个外面这么危险你要跑到哪里去啊。你就不能去陪儿子说说话啊,都不关心儿子,这都成什么样了,真的是。”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了,真的是。”
“去呀,还愣着干什么。”
‘咚、咚咚’
“儿子,我能进来吗?”
对于这一阵小心翼翼地敲门声和这声轻声的问候,佘宁并没有理会。房间里的他呆滞的看着手中的那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弯了月牙眼。
可是他再也看不见这样的笑容了。
“佘宁啊,老爸进来了哦。”里面没有回声,佘建国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
‘咔哒’
佘宁听见了声音之后快速的将照片揣进了怀里,呆滞目光转向窗外,窗外是鹅绒般的大雪,即使屋里非常暖和,但是看着外面的雪花佘宁还是禁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裳。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了佘宁。
轻声说道:“小宁啊,明天就是小年夜了,你外公喊我们去他那里过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小区超市准备一些礼啊?”
佘宁没有回答,只不过是感觉到了肩头搭上了一双手,他转头看向这只搭在自己的肩头的手,有些粗糙,像是一块的用了很久的抹布,上面布满着洗不掉的污迹。
但也就是一眼之后佘宁又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虽然住在一个小区,但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你的外公了,他腿脚不方便,年纪又大了,你总不能让他跑来跑去的吧。”
佘宁依旧没有回答,几秒钟的宁静对于佘建国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见佘宁依旧没有反应,佘建国长叹了一口气劝解道:“生死有命啊,如果茜茜看见你这样,她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有人来就有人走,这一切都是定数,我们改变不了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不是。”
“她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不是,你今后的日子还有很久不是,你要慢慢走出来呀,不然和你妈该怎么啊!”
佘建国苦口婆心的说着这些他从来都没有说过的道理。
这样的劝解佘宁这段时间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是他始终是放不下心中的那道结,是自己无能酿就了今天的结果。
佘宁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还有不远处的湖,全世界都是雪白的,唯有哪一个心形的湖,还是往常碧绿的颜色。
那里曾经是高中时期自己与刘茜经常约会的地方。
誓死反对佘宁早恋的母亲,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经常在她的眼皮子的底下约会,每次一想到这,佘宁总是会痴痴的傻笑起来。
明天就是小年夜了,日子过的可真快,一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他又转头望了望满脸忧心的老爸,佘宁长出一口气,心中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转身看着佘建国吞吞吐吐的说道:
“爸,我想...出去走走。”
佘建国听见儿子这这番话,布满沟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来了久违的憨笑。“好啊,我陪你去,来来来换身衣衫。”
佘宁只见着自己的老爸快速的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在里面熟练的翻出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绒衣,走到了佘宁的面前给佘宁穿上,佘宁很配合的伸出了手。
他看着踮起脚尖的老爸,突然有了些疑惑,记忆中的他是很高的啊,怎么......
就在他愣神的时间里,羽绒服已经拉好了拉链。看着裹的厚厚的佘宁,佘建国憨憨的的笑了笑叮嘱道:“你等我一下啊,我也去换件衣服,你先把鞋换上。”
说完转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你干嘛啦,你急哄哄的干嘛啦。”
听见客厅外传来的抱怨声,佘宁微微的扬起了嘴角,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下去。
佘宁其实是想要自己一个人的,可是想想还是让自己的老爸陪着自己吧。不然自己那个唠叨的妈又该数落他了。
在学校教育学生,在家里还要教育老公,也真的是不怕辛苦。
佘宁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出房间。
“妈。”
佘宁有些愧疚的看着客厅里穿着围裙的身材有些臃肿的女人。
“哎。”看着佘宁走出来,她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佘宁,眼里似乎有些欣慰。
“我好了,走吧。”换好衣服的佘建国从房间里小跑了出来。
径直的走向了门扣开了门,佘宁先一步走了出去,直接走向了电梯口,按下了电梯。
而身后却是传来了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在小区里走走就行了,千万不要出小区啊。”
“知道,知道,不会出去的。”话音未落就看见了自己的老爸拿着一把黑色的长伞小跑来了电梯口,而电梯也恰好开了门。
父子二人照面没有说话话,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电梯之中,佘建国完完全全的挡在了佘宁的身前。
佘宁家住的楼层不高,三十几层的小区,他们在七楼,在这个人人自危时间段里面也没有多少人外出,所以下来的时间倒也很快。
电梯门‘叮’的一声,还有来得及反应的佘宁就看见自己的老爸快步的走了出去,出了电梯以后东张西望的,想来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
佘宁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出来,
而那个拿着长伞的男人,此时已经撑着长伞在外面等着他了。
佘宁的有些呆滞的看着那个撑伞的男人。在他心里一直很高大的身体躲在不大的雨伞下面竟显得有些绰绰有余。
这么长时间了,我尽然没有发现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和大山一般的人了......佘宁心中一阵惭愧,嘴里嘀咕了一句:“看来我还真是一个不孝子。”
他慢慢的走到了伞前,佘建国略微的举高了些雨伞,但是对于佘宁来说还是有些扫头,不过看样子他是没有接过雨伞的打算。
佘建国倒也不会在意这些,对于给儿子撑伞这件事,他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了,他也希望能继续做下去。
就这样他们父子二人便是一言不发的在小区中走着。高挑的佘宁低着头走在前面,后面是尽力举高伞的父亲。
两人在小区中一前一后的走了两圈,期间两人也就是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再也没什么了。
第三圈的时候佘宁停在了小区唯一开放的入口处。
远远的看去小区的门外还有着三两个武警装扮的人拿着枪守在小区的门口。
“最近事情越来越乱了,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才有了这些武警,哎......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些畜生,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得都不快活,生意也做不出成了不是,那些失踪的人目前为止死活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啊。”佘建国在身后唉声叹气道。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要是还是找不到失踪的人,找到背后的凶手,这样的日子就真的没有办法过了。
“走吧,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佘建国把伞倾斜到了一边抖了抖上面积雪,重新举起来时感觉轻了不少。
但是看着仍旧注视着外面的佘宁,佘建国有些紧张,他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走啊,我们回家啊,不要让你妈着急了,”
“爸,我想出去走走。”佘宁回头看着有些错愕的佘建国,他知道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这外面太危险了,我答应你妈了,不可以......”
“爸,没事的,我只是想去外面的公园走一走。”这些话没有让佘建国松开拉紧佘宁衣角的手。
“就这马路对面的公园,离得那么近,这里还有武警,没事的!”佘宁握着佘建国的手,试图说服他。
但是眼前这个刚过五十的男人倔强的紧了紧自己的指节,颤抖嘴唇说道:“我陪你一起去。”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佘宁瞥见了佘建国那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心里一直埋藏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但是他还是狠心的说道:“爸,那是之前我经常和茜茜约会的地方,我想一个人去走走,很快回来!”
佘宁眼里的决绝被佘建国看在了眼里,只不过是现在全省范围内已经有好几千人失踪了,而他们市里就有五百多人,两个月的时间里失踪了那么的多人,而且还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年。
佘建国怕了...“可是,哎......”
佘建国长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手说道:“那你去吧。就在这等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着便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叮嘱道:“现在是3点15分,4点前必须要回来。”
佘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戴上了帽子,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去。
从佘宁窗外看见的那个湖离与小区开放的大门离得并不远,出了小区门口过一条马路就是了。
马路上的积雪很厚,往年都会有铲车来处理,而现在只能是依靠来往的车辆来压了。
可路上的车并不多,雪又大,很难看见道路原本的模样了。
佘宁一米八左右的身子穿着这白色的羽绒衣活像一直站立的北极熊,这雪下了很久,雪的厚度已经可以没过整个鞋面了。
幸好佘宁穿的是高帮皮靴,不然鞋里面怕是早就湿透了。
而原本是小情侣约会圣地的公园,现在却连个人影也见不着。谁也不想的登上报纸上失踪人的版面。
佘宁走到了一张积雪已经很厚的长椅前方,伸出手随意的擦去了一部分的积雪,独自一人坐在了长椅之上,长椅面对着公园中心的心形小湖。
佘宁望着湖面发呆,雪下的很大,能够证明他是刚刚来的脚印早已经被新的积雪给盖住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张照片,积雪落在了那张照片上,他小心翼翼的擦去,拿着他望着湖面说道:“你说今年我们一定要一起看第一场雪,这场雪都已经下了三天了,为什么你还不来陪我一起看呢?”
佘宁将那张照片紧紧的压在胸前,突然感觉鼻头一酸,眼中的泪水不自觉的模糊了双眼,周遭的一切连带着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佘宁的内心不断地强调着告诉自己过了今天就将这件事永远的埋在心里,毕竟还有很多人的等着他的回来,毕竟他也应该要明白自己老爸说的那一句‘活着的人还有继续活下去。’
“就哭这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