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雷阿尔冲上楼一看,就发现自己的那间公寓门户大开,所有的东西,都被胡乱丢在一个黑色大垃圾袋里,塞在了走火门后的红色垃圾桶旁边。
雷阿尔懵了。他跌跌撞撞冲回大堂,找到当值的管理员,就一顿大声吆喝:
“是谁准许你们擅闯我的房间,乱动我的东西?!”
管理员是个小六十岁的圆脑袋大叔。他在眼镜后皱皱眉头,不慌不忙找出住宿名单,然后又对照了一下雷阿尔的军校毕业记录,摇了摇头:
“少尉,抱歉,我这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雷阿尔的蓝眼睛都快瞪了出来:“我才搬进来的,当时,就是你值班!”
但是,管理员大叔不理他,又坐回了自己的格子里,嘟囔了一句:
“这里是军官宿舍,住的是在军队里有职分的军人。少尉现在在哪条战舰上?或者又安排在了哪个营里呢?”
“耶伦委员长……”
“少尉,革命委员会那边的人住公务员公寓。要不,你去那里看看?”
说着,管理员大叔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雷阿尔气得直接冲了出去。
这时,夏天已过,白昼也短了。看着将垂的夜幕,雷阿尔习惯性搭地铁,来到了地下城的亚马逊屋。因为现在还不到7点,他来得太早,店还有三个钟头才会开门。他就从后门钻进去,又打柜台里摸出两瓶黑啤,一个人躲到更衣室橱柜后头喝起来。
等两瓶酒都下了肚,雷阿尔听见外面传来红头发爱丽沙的高跟鞋声。
金发美少年刚要扑出去,拿爱丽沙解决一下烦恼,就听见爱丽沙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他迟早会发现的!雷阿尔不傻!”
雷阿尔的酒一下醒了一半。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继续偷听“应急情人”的电话。
“他已经是少尉了,现在还在政府里实习……身边‘好’姑娘有的是!他又怎么会喜欢你?!”
然后,跟爱丽沙打电话的人,突然恶作剧地把对方电话的听筒功能,也转到了播放上。接着,泰尔-比-泰罗戏谑的歌声就传了过来:
“他还是个小小少年……走投无路,要找亲爱的哥哥……”
雷阿尔差点叫唾沫呛到自己,所有的倒霉回忆,都排山倒海一般冲过来。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混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决心要狠狠报复泰尔-比-泰罗。
但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去巴力斯塔区的红白蓝磨坊夜总会,求得一个职位,才不至于掉在空档里。
于是,雷阿尔等爱丽沙进了里面的办公室,就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摸了出去。
才走出酒吧所在的夜店街,苏芳就打来了电话。雷阿尔不想理睬她,因为没心思听她报告那些、去有机教会团契打扫的废话。
于是,他一连四遍按掉了电话。
可是,苏芳也非常顽强地继续打过来。最后,雷阿尔终于火得不能自已,他接起电话就一阵咆哮: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觉得,天下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吃饱了撑得?”
苏芳吓了一大跳,但是,她似乎已经早有准备:
“我……我听说,今晚杨要请大家吃烤肉……你也去吧?”
“我没正事吗?再说,人家的船,都是走着后门来的。你看我算个X的?啊?!”雷阿尔忽然抑制不住泪水,哭着大吼起来。
苏芳在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她轻轻地问:“你吃晚饭了吗?”
雷阿尔就把电话重重往地上一扔。
看这支电话撞得四分五裂了,他才心满意足地走了。现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一支电话,就是皮特给的那支安全电话。
不过,杨的烧烤大会,与里维斯上尉说的,从起因到经办人员,样样都不同。
大家被释放后第二天,鲁尔的临时监护人就要送她去火晔行星,和父亲团聚。所以,鲁尔母亲的追思礼拜,或者说七七祭礼,就必须马上举行。
来祭拜的亲友不多,除了现在的铁三角马克西姆和地中海外,现场只有一个中等身材、看起来依旧健硕的中年男人。他还像个主人家一样在主持大局。
可是,鲁尔对着他既不说话,也不拿眼睛看。
杨抱着一束红白相间的玫瑰,也不知道该给谁好。那个当初和鲁尔一起在河里蹲着的男孩谢尔盖,也不见踪影。
最后,健硕的男人主动把花接过来,送去后面收拾了。
趁他和鲁尔都不在,地中海忍不住八卦:
“老杨,知不知道,大人马最花的那个是谁?”
杨觉得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嘛在鲁尔母亲的葬礼上提谢尔盖将军。
但是,地中海却嘿嘿笑起来:“你想错了,是她爹。老谢最多和女人纠缠,她爹那可是……嘿嘿。”
老实的杨顿时一愣。
地中海还想继续毒舌,就被马克西姆中士塞了一只银盘子,里面装满了送给来宾的糖果和纸巾:“去干点正事!”
等地中海走后,马克西姆中士用蚊子声音,跟杨说:
“上尉,我说个好消息你听……”
原来,主持葬礼的健硕男人,叫阿尔伯特-奥利尔,军衔也是中士。他和地中海那位在军校食堂服务的老班长夏尔都,是把兄弟。
这俩人还有一个铁杆儿,叫老麦,在补给25A上工作。原先曾经做到了军需长,但因为受到刘若望少校案的牵连,被贬成了工兵。
“老麦……当时也在J25-08上……”
杨立即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让前面正在布置丧礼现场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马克西姆连忙拉拉杨,让他坐下。
“老麦……昨天……回来了。但是,在名册上……还是……(失踪人员)。这么回来,不好太招摇。他没地方去,奥利尔又在忙活丧事,就把他藏到夏尔都家。他说,他们只是……被俘,所以,宝音应该还活着。”
杨再一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果这不是鲁尔母亲的安息礼拜,他简直要当场“啊”一声大吼。
第二天一大早,杨就拽着地中海,飞去食堂大哥的出租屋。偏巧,这个老麦还认识军工处杂务科的张春梅。准确地说,这两个人很年轻时还自由恋爱过。
杨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张大姐拿着一支打扫机床用的长把笤箸,在撵人。最后,她追着老麦,从食堂大哥家,一直赶到杂务科的仓库院子,全长半个马拉松。
四个拉架的男人都累瘫在地上,老麦更是四肢着地:
“呀……哈……哈……这个女人,体力……比男人都好。你这……么不……接着去打仗……”
比前女友小四岁的老麦,一放松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
胡子哥立刻岔开话题:“老……麦,你们怎……么……被抓的呀?”
老麦也急忙配合,压低了喉咙:“说给……你们听,别不信啊。我可是……有个大机密……分享。”
说着,便把他在王军用工处听来的闲话,说了出来。